在日渐遥远的回忆中,弗雷德莉卡记起自己是出生在一个明媚的下午。她睁眼时只是愣了一下,便识趣地扯着嗓子“哼哼哼,啊——”地哭了起来。虽然很努力地模仿新生儿的哭声,但从没亲眼见过新生儿的弗莉卡还是有些用力过猛,以至于吓到了接生婆。
“我接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战吼似的哭声。这孩子说不定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战士!”
“唉,可惜是个女孩儿。”
躺在母亲怀里的弗莉卡听不懂接生婆在和父母说些什么,不过看到父亲有在叹气,也许是在遗憾生的不是儿子。
不过这并不妨碍父母对她的爱。
对弗莉卡来说,幼年是一段无聊的时光。
首先是出生的家庭相当普通:父亲是个普通的农民,母亲除了日常家务就是做些女红补贴家用,哥哥看上去是个八九岁的小学生的样子,白天很少在家,四五岁的姐姐则整天和村子里其他小孩子混在一起,有时候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她和别的孩子在地里玩泥巴。至于自己,先是在床上等着喂奶,之后就是被母亲背在背上,看她和村里其他女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当然,偶尔妇女们的话题也会转移到弗莉卡身上,然后就有不同的女性来逗自己玩,而弗莉卡也识相的傻笑两下。
“你家孩子真好照顾,不哭不闹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小家伙一点也不爱睡觉,一定要我们带着出来,不然就乱叫,也着实是伤人脑筋。”
弗莉卡现在能稍微听懂人们的话语了,所以便很识相地闭上眼,假装睡起了觉。
和其他孩子相比,弗莉卡很少哭闹,也很好养活,这也许是得益于她记得自己的前世的缘故。
和现世一样,弗莉卡前世也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然后普通地长大;上了普通的大学,也普通地和舍友一起打游戏一起挂科,最后普通地毕业。工作后理所当然地去了大城市,休息时理所应当地宅在家,过年才回去看一下父母,再被理所当然地催几句婚。
这普通的一生和他所在国家的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小时候被学习困扰,长大了被工作困扰,之后又被没完没了的加班和催婚困扰,总之就是那么一回事。
直到他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去旅游。
那是南太平洋上普通的一天,透过舷窗望下去,大海懒洋洋地躺在云层下面,勉为其难地反射着几缕透过云层的日光。
这时意外发生了。
不远处的一处海面突然爆发出巨量的烟尘,直冲天际。巨大的响声很快传了过来,整架飞机被飞驰而来的气浪掀翻,像一张随风飘荡的纸片。
这张小纸片很快就破碎了,然后开始下坠。
在一片尖叫声中,弗莉卡前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今天的日常任务还没来得及做——”
每次回首过去,弗莉卡心里总是没什么波澜。她前世认识的同学和同事很多,但很难说有什么交心的朋友。父母也就那样,对自己尽管谈不上呼来喝去,但总是仗着父母的身份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说一些不着调的话,即使他们帮不上什么忙。
一句话总结,就是没什么感情。
当然,也许是自己没心没肺也说不定。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与其去思考老年丧子的父母有多痛苦,不如先想想怎么在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周围环境乍一眼看上去有一种欧洲中世纪的既视感。人们的衣着和用具看上去并不现代,住房都是石头和木头建成,屋顶甚至还是茅草。偶尔可以听见马匹和羊群的叫声,循声望去,可以看到这些动物在连石板都没有铺设的泥地上前行。
至于这里的人们,大家看上去挺悠然自得。父亲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带锄头出去,有时候则背着弩。村里肯定有个酒馆,偶尔可以看到父亲回来时满身酒气被母亲数落的样子。不过那两人感情应该还是不错,至少没有见到过去新闻里常听到的男人酒后打老婆的景象。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那位大叔常常和父亲一同出门和回家,而那位阿姨则时常和母亲一起做活计,她似乎还教了母亲不少针线上的技术。村长是一个健康的老头,腰间别着一把细剑,总是喜欢戴着一顶立着根蓝色羽毛的大檐帽,经常可以看到他和路过的旅人与商人交涉。
总的来说,这里科技比不上前世发达,但是安稳活下去应该没问题,虽说可能会苦一点。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儿绝对不是什么欧洲。
因为偶尔会有龙从头上飞过。
那是真正的龙,真的像是长翅膀的大蜥蜴那样,用比前世失事飞机还要大的体型从头顶呼啸而过。
不过村里人并不怕它们,毕竟当你每天看到三四架飞机飞过头顶,时间久了也见怪不怪,除非那飞机砸下来。
另外,这个世界的夜晚没有月亮,只有星星。
非常耀眼的星星。
有星光照耀的夜晚,亮度有点类似太阳还没出来的凌晨。这种有星星的夜晚通常会连续七八个晚上,之后便是连续七八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这种没星星的夜晚就算有人想摸黑干坏事也干不了,因为真的一点光也没有。没星星的夜晚也会连续有七八天,夜夜如此,之后便是又一轮回。人们把有星星的夜晚叫白夜,没星星的夜晚叫暗夜,一轮白夜加一轮暗夜叫做一轮星历。这样算起来差不多两个星历就等于地球一个月的样子。
至于一年有多少天弗莉卡没算过,谁让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呢。不过体感和地球差不多,一轮四季就是一年。其实也无所谓,就算一年一千天不还是照样过日子?
毕竟自己是个女人,女人就算会算时间会种田,最后下地干活的还是男人,这世界就这样。
至少村子里是这样。
之后便是少年时代,不,也许应该叫少女时代。
学会走路和说话以后,一切似乎就要变得有趣起来,但实际上也相当无趣。
这世界没有电,自然没有灯,更没有电脑。天一黑就只能睡觉,然后听隔壁父母房间的床嘎吱嘎吱响。
哥哥现在已经不住在家里了,他做了铁匠铺的学徒。姐姐现在每天会被母亲拉着去和其他女人们一起织布或者做其它针线活,有时候可以听到她们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至于弗莉卡,明明是玩泥巴的年纪,她却不愿意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她总是喜欢去村里唯一的酒馆,听吟游诗人讲故事,偶尔也会卖个萌,让众人笑一笑,不过也仅此而已。
她始终努力不引人注目。
不过这样无聊的日子没多久便结束了,因为旱灾来了。
对任何一个农业社会而言,旱灾的影响几乎都是要命的,因为农产品虽然会欠收甚至绝收,但收税的依然会准时上门。
转世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年头,弗莉卡终于遇上了自己的头一个灾年。
在连续五个星历都滴雨未下后,村长等人终于决定想想办法了。
办法是去城里找人来求雨。
求雨这种事,弗莉卡听着就觉得不靠谱。前世关于求雨的记忆,来自电视上的民俗节目,无非就是一个巫师一样的人,拿着奇怪的道具,有的像是招魂幡那样的杆子,站在祭台上舞来舞去。虽然作为民俗表演的确有一定文化价值,但现在说真的得靠这玩意儿求雨,难免让人觉得其本质就是封建迷信,而且是属于糟粕的那种。
弗莉卡的这种想法在村长回来的时候成真了。
村长带回来的家伙真的穿得像个欧式巫师,就像《哈利·波特》里那样,套个长袍,戴个尖顶大檐帽,手里拿一根木棍,腰上还挂着一个方形皮包,形状像本书。
不过有趣的是,那家伙是个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也许没三十岁。她到访的当天夜里是个暗夜,即使如此,村里也在酒馆为她举办了欢迎会。
弗莉卡没有参加欢迎会,她和其它孩子一样,早早被撵上了床。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第二天下午和其他人一起围观所谓的求雨仪式。
说是仪式,但实在是过于简陋,不,应该是毫无仪式感。
女巫站在田地里,村里人则远远地站在周围。虽然她一再表示没什么危险,但众人还是躲得远远的,包括弗莉卡这些孩子也专门被父母紧紧看住,不像平时那样完全放养。
女巫叹了口气,开始了仪式。
她解开腰上的皮包,取出了那本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书。
那是一本相当厚的书。
事实上,这还是弗莉卡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本书。她之前甚至以为这世上没有书,毕竟在村里她连张纸也没见过,擦屁股都是用水洗,冬天也是如此。
对了,村里大部分人没擦屁股的习惯。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书本从女巫手中腾空而起,很自然地飞到她面前,自动一页一页地翻开,最后停留在某一页。
弗莉卡从远处看不见书上写了什么,也看不见女巫有没有说什么。她只看到女巫把左手放到书本上方,另一只手举着木棍指向空中。随着木棍顶端突然闪了一下,空中的云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聚集,底部开始变黑,不到十分钟,天上便下起了大雨。
从发现云层开始聚集时起,人群就已经开始了骚动,直到大雨落下,村民们终于忍不住兴奋,甚至有人手舞足蹈起来。
在往后的许多年里,每当被年轻人问起自己学习魔法的契机时,弗莉卡都会想起那个被欢呼声包围着的女巫,和她那本即使在雨中,也能自由飞翔的法术书。
因为彼时彼刻,有一丝火星在幼小的弗莉卡心中被点燃了。
“我要学习魔法!”她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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