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米巷,吏部衙门前。
陈洪站在一辆马车前,对着跟出来郭朴抬手微笑地道:“郭大人,请吧!”
郭朴心知自家轿夫不可能会猜到他这么早出来,便是朝着陈洪拱手回礼,当即登上了马车,随着陈洪一起乘坐马车朝着西苑而去。
“怎么回事?”
外面正在排队等候京察的官员看着吏部尚书郭朴突然间离开,脸上不由得闪过惊讶之色,显得困惑地目送着郭朴离开。
却是有一个似乎知道真相的胖官员显得智珠在握地说道:“呵呵……现在事情变得有趣了,咱们静观其变即可!”
很多官员疑惑地望向这个胖官员,只是瞧着那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神情,都是想着将这个胖官员狂揍一顿。
马车刚刚消失在街口,便有一位锦衣卫从吏部衙门走出来,对着议论纷纷的众官员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现在里面出了一些事,京察之事得先等一等!”
“什么里面有事,分明是因为皇上召见郭尚书!”
“你既然知道,便少说一句,难道还想继续不成?”
“咱们还是老实地等一等,郭尚书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
在这里排队的官员虽然有些抱怨,但亦是表示理解。毕竟吏部尚书郭朴都被召进了宫里,剩下的六人都无法做主,这个京察自然要暂时停止。
只是看着郭朴突然被召进宫,众人亦是不由得八卦起来,进行了种种猜测。
有的官员看着郭朴一时半会回不来,便是干脆离开了这里。只是当下关乎个人的前程,哪怕胆子再大的官员,亦是不敢离开超过五百米。
到了拦截非京官的关卡处,却是有关乎郭朴的消息传来。
郭府的管家突然来到这里,从旁人嘴里得知郭朴已经前去面圣,不由得大为震惊地瞪起了眼睛,却是急忙赶往西苑。
只是很可惜,他那两条老腿是注定追不上那匹四条腿的马,待他赶到西苑门口,郭朴早已经随着陈洪走进了西苑。
西苑,万寿宫。
亿兆子民之主的嘉靖帝又熬过了一个冬天,只是岁月并不分贵贱,在他那张俏瘦的脸上刻下了皱痕,两鬓的头发已经花白。
随着年近六旬,且服用丹药的份量增加,令到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静修的时间亦是大大地缩短,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急躁。
身穿蓝色道袍的嘉靖坐在案前,正在处理着案前的奏疏。虽然他痴迷于修道,但对政事还是很上心,每日都花很多时间处理奏疏。
随着徐阶提议广开言路,令到言官更加的活跃,而他的工作量随之提升了不少。
翻开手中的奏疏,看着兵科给事中魏时亮弹劾蓟辽总督杨选不是军事之才,见到徐阶票拟交由兵部严查,便是朱笔御批,同意了这么一个方案。
虽然他知道杨选是由杨博所提拔的人,跟着杨博有着很亲密的关系,这交给兵部不可能处置杨选,不过他却更烦这帮总是喜欢小题大做的言官。
昔日,徐阶的门生南京户部给事中陆凤仪弹劾浙直总督胡宗宪,他倒是批复了内阁的票拟,但却致使福建的倭寇问题爆发。
“皇上,郭朴已经在殿外候着了!”陈洪从外面走进来,显得恭敬地施礼道。
嘉靖轻轻地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陈洪应了一声,却是支使一名小太监出去,将郭朴引了进来。
郭朴对这里并不感到陌生,通过宫殿光滑的地板,来到殿前便是恭敬地进行跪拜道:“臣吏部尚书郭朴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又是翻开了一份奏疏,头亦不抬地说道:“郭爱卿,你在吏部多年,先后出任吏部右侍郎和吏部左侍郎两个要职。按照规定,你本不能出任吏部尚书,但朕却将他提到了这个位置,并由你来主持京察,朕侍你何如?”
“皇上如此恩典,臣不胜感激!”郭朴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说这一番话,但还是伏首在地回答道。对于这位给予他巨大权柄的皇上,他是打心里的忠心耿耿。
嘉靖抬起头望地伏首在地上的郭朴,显得很是认真地询问道:“郭爱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吗?”
郭朴的眉头微微蹙起,感到了嘉靖语气中的不善,心知定然是什么事情惹恕了皇上,只是他的心里却感到一头雾水。
面对着是祸非福,他显得忠心耿耿地继续伏首道:“臣愚顿!”
只是这番话却没能化解嘉靖心里的怨气,却是进行质问道:“郭爱卿,你是真的愚顿?还是以为能瞒过天下人?”
站在旁边黄锦听到这番话,亦是担忧地望向一直跪在地上的郭朴。皇上对郭朴无疑很是器重的,甚至他入阁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但偏偏却是犯了皇上的禁忌。
跪在地上的郭朴的心里涌起一股严重的不安,只是却不知在哪一件事上触了皇上的霉头,暗想着会不会是跟徐阶联合针对吴山一事。
不过这一个念头刚刚生成,旋即便是烟消云散,吴山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但不是这个事情又是哪一件事呢?他最近貌似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啊?
一念至此,郭朴却不再进行胡乱猜测,自认问心无愧,里更多倾向于是一场误会,便是显得光明磊落地拱手道:“臣是愚顿,请皇上明示!”
黄锦听到这个回答,心里却是黯然一叹,眼神很是复杂地望向了郭朴。
“明示?”嘉靖那双眼睛怒意更浓地瞪向了郭朴,随手从案上取出一物并掷到地上,怒声地指责道:“这是北镇抚司日前送来的秘报,你家早在本月初三在安阳府找到最有名的匠人赶造一对黄金童男童女,你还要继续隐瞒下去吗?”
郭朴仍然是一头雾水,面对着嘉靖的怒火进行解释道:“启禀陛下,老家一直由父亲做主,至于打造一对黄金童男童女,臣并不知细情!”
嘉靖却是冷哼一声,显得语出惊人地怒声道:“你确实是不知细情,但你应该猜到这便是陪葬品,这是你父亲的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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