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尝试，赵博皓仍旧看不清叶春体内那近乎混沌的刃脉走向，更是不可知那两股狂暴的刃气到底是在掩盖着什么秘密。
他有好几次都想着放弃，毕竟有高人所为他倘若固执的继续探知，谁又知道会在那以后的日子里引来什么麻烦。
可是，每当他抬头看见小春那眼眸里流动着的失望和迷茫，赵博皓那颗心就会忍不住紧一下。
他向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初为了李家那滴水之恩甚至是那清风城也敢闹个遍，更何况如今自己已经答应的师徒之情。
“叶春啊，你能告诉我你过去有见过或者跟什么厉害的刃客有关系的嘛？”
赵博皓轻声问道。那边院子里，叶竹和李九仕正挑着担子，两边挂着满满的水桶，看样子很是难受。毕竟一位少女和一位公子哥，要坚持下来这种乏味的基础训练在这修炼的开头还是很困难的。
叶春呢，则坐在石凳上安安静静地看着那边正在练功的两人，两条腿很是安分的踩在地板上。
“没有啊……但要说刃客的话，”叶春顿了一下，“我父亲曾经是一位刃客。”
小春回想起那位拿着剑的男子。也不知道是否拿着锋利的刃就能算作刃客，虽说只是见着最为普通的几招剑技，普通到只能拿去杀掉那野猪，但他还是叶春心目中的刃客。
一直都是。
父亲？赵博皓愣了一下，叶赐可不是什么刃客，这样一来岂不是另有其人？不是说那叶医师是你的父亲吗？这是怎么个讲法。
叶春也是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话有什么问题，连忙解释道：
“叶叔叔也是我的父亲，只是……我还有一个已经离开的父亲。”
赵博皓明白这“离开”是个什么意思，他虽然一天到晚有些疯言疯语且举止怪异，但从这少年眉目里看出的忧伤还是让他理解了这话语的意思。
剑师拍了拍叶春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但小春并不需要这样毫无意义的关心，他倒是很想明白赵师父为什么要这样问：
“请问，师父你这样问.......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当然，我只是想推测出你身上那些如同地头蛇般的刃气究竟是在隐瞒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罢了。”
赵博皓也不对叶春藏着掖着，也是告诉了他那天在体内所感受到的那如瀚海般磅礴的刃气，也告诉了他那不一般的种种迹象。小春很沉默地听完了这剑师的话，赵博皓想知道是不是小春的父母留下的手笔，但后者只是摇头：
母亲是个病弱的妇人，父亲也只是个游离在山间田地的猎人。哪里见过什么刃脉，又哪里能布下这般手段。
“但叶春你不是说，你的父亲也是位刃客吗？”
“在我心里他是，”春躲闪了下眼光，很是自卑地低下了头，“但在你们眼里或许就完全不是了.......”
就像是父亲被人瞧不起是他的错一般，那从下养在骨子里的自卑之情总是在这种时候爬出来控制叶春的情绪，他情不自禁地向赵博皓道歉了几句。
剑师眯起眼睛看了自己身边乖巧坐着的少年，半天说不出半句话，也算是放弃了推想什么。毕竟那护着刃脉的刃气他完全没有办法拨开。成为刃客不难，天下就是把刃，流派如尘般遍布大地，随便学习一种就算有了进入这个世界的大门——但要成为真正的刃客，这刃客世界的大门则需要那名叫“刃气”的钥匙来真正开启。
你可以刀法剑术通神，但没有了刃气你那手中的刀刃也无非是能威胁到凡夫俗子的铁块罢了。对上那些真正的刃客，只能说是九死一生。
所谓的生，或许还是那些人放过一马的结果——除去这些，十死无生。
“那我......是不是不能成为刃客了？”
叶春支支吾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声音带着些许颤抖，看样子他是意识到了什么。赵博皓没有叹气也没有丧气地回答他什么，而是很让人安心地笑了笑：
“啊这也说不定呢？虽然叶春你体内那些刃气不知道是有意保护而为之还是歹人所为，但也只是代表着师父我不能帮助你引导出刃气罢了。”
“那我.......”
“你可以的，只是这些事情在告诉我们，倘若你要成为真正的刃客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天下为什么会出现大小门派势力，无非是想借由开山鼻祖们留下来的刃脉发展势力罢了——有了强者的帮助，成为刃客的路途可谓是短了近乎一大半。
无论是开脉还是所谓之心法，有了势力门派的话这些东西都不需要自己去赌上性命来实现获得。在赵博皓这里虽说没有什么心法，但至少在开脉上他还是能做到很大帮助的。
如今叶春这副身体里那些抗拒着“外来”刃气的残暴“本土”刃气着实让赵博皓很是头疼，但该为此头疼的还得是叶春他自己：这就意味着接下来的路，赵博皓除开能教他几招剑式外，还真就没有什么作用可言了。
更何况，这孩子用的是刀。刀剑虽同为刃，但总归是有所不同的。剑是两面开刃，而到刀是单面开刃，使用的手法上又产生了些许不同。
“只能靠自己吗.......”
我能行吗？叶春蜷了下身子，绿色的衣裙很是随意地抱成一团。他看着那边认真训练的李九仕和叶竹，心里很是难受。
他向来是不相信自己的，那些自卑好像夜里的鬼一般不断在他黑暗的心里作祟，这是童年在那村庄里得到的一切——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到现在他除开能想起自己的父母都死在村庄附近之外什么都不值得他放在嘴里好好回味了。
“但我相信叶春你如果真的能靠自己成为一位刃客，那未来的未来，将来的将来你一定会是位不得了的人物。”
赵博皓笑着起身走向了那边两位认真训练的少男少女，留下叶春一个人坐在这一角消化郁闷。赵博皓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屁话，唯独能让此刻的叶春好受的就是留他一个人好好思考。那头的叶春见着他的离去还很感谢地点了点头。
感谢你的祝福，但我或许更需要独处。
自卑的孩子需要怎样的成长才能抬起头来，赵博皓那大光头里面想不出个所以然。
“嗯？”
叶春感受到了什么，轻轻闭上眼睛。
四周突然起了风，在这个院子里受了困，回转于树下的石板地之上，不断地抚摸少年的脸颊，惹起他的些许红润。
多好的天气啊.......不仅有风，还有那悬在头顶穹顶之上的骄阳。这时候放风筝应该很棒吧？叶春放下了自己心里的那些怎么也纠缠不清的郁闷，开心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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