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诸葛珏与黄甲齐齐跪倒在地,三个人谁也不敢出声,北辰政此时已经是情绪难以自控,接着说道:“你有你的定洲,你有你的非做不可,朕也有朕的江山,朕也有朕的非做不可,朕知定洲的艰难,朕的忧虑你懂吗?大梦王朝不整顿,定洲的千里坚城又何时能完工?”
一席话司马誉懂得,黄甲懂得,诸葛珏却是太懂,定洲南临十万大山,东临沧龙雪山,北面是魇洲与天险岩湖山,千里坚城建在何处?又是为了抵抗谁而建?诸葛珏思索良久依旧没有任何的头绪。
“君上,臣下知道轻重,君上需要的时机,而我与珏公子需要等,只要机会一到,一切皆能水到渠成。”司马誉低着头说道。
北辰政冷笑,扭头看向窗外,月光洒在皑皑白雪之上,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让他伤透了心,又听北辰政说道:“都已经是深夜了啊?你们瞧瞧这落地无声的皑皑白雪。”
黄甲细声细语的问了一句,“君上?”话还没出口便被北辰政打断了,“该是用膳的时间了吧?黄甲去安排一下吧。”话语中满是疲惫,黄甲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回了肚子,躬身行礼缓缓退了下去,诸葛珏依旧不敢多说一句话,司马誉依旧不敢抬头。
“君上,臣下也是一直在思量,只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行军打仗臣下在行,朝堂政治臣实属无策。”司马誉还在解释着,诸葛珏却听不出任何解释的意思,刚刚这一番话就如同在推卸责任。
北辰政笑了笑说道:“不打紧,不打紧。”这时候黄甲领着手持饭食的宫人女婢缓缓行入,北辰政指了指饭食说道:“先吃饭,先吃饭。”然后又对黄甲说道:“多添两副碗筷。”
黄甲允诺,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北辰政看了看司马誉又瞧了瞧诸葛珏,道:“用膳!”诸葛珏哪里吃的下,脸都要拧到一起了,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司马誉心中暗自长叹起来,已经火烧眉毛了竟然还能吃得下,如坐针毡的诸葛珏轻轻放下手中的碗筷默不作声,再看司马誉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天大的事又怎么会因为自己不吃这一顿饭迎刃而解。
“吃菜!”北辰政提醒诸葛珏,司马誉吃得飞快,没等诸葛珏半碗饭下肚,司马誉已经吃完了一碗,北辰政给老宦官一个眼神,黄甲靠近问道:“誉公子还需要添饭吗?”司马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父亲告诉过他吃饭就拿出吃饭的架势,打仗就拿出打仗的气势,不能因为某些事而耽误自己的成长,更不能因为困难而让自己意志消沉。
北辰政与诸葛珏安静的看着司马誉用膳,没多久桌上的饭食便都被司马誉吃光了,北辰政见状问道:“吃饱了吗?”司马誉点了点头,放下碗筷,朗声道:“吃饱了。”
“吃完就都回了吧。”北辰政这一天也累了,从早上太后邱佩然的探望到邱在然的进言,再到与诸葛珏及司马誉的商讨,他确实很累,诸葛珏起身行礼就要告退,司马誉突然说道:“君上,不如改一下模式。”
北辰政知道司马誉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朕累了。”一句朕累了便搪塞掉了司马誉与诸葛珏两个人。
“可是明天就是大朝,明天不说的话就要等到下一个月初了。”司马誉想要把自己想到的问题说出来,可是北辰政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心思,黄甲见状来到司马誉身边道:“誉公子今天就到这吧。”
司马誉见黄甲靠近二话不说,直言道:“臣下告退!”等诸葛珏与司马誉出了勤政殿,北辰政才悠悠然的问道:“难道此事不该急于求成吗?”
黄甲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了角度讨论了一下,“君上,老奴不是很懂其中的道理,不过誉公子那些话老奴仔细分析了一番。”说到这里黄甲停了一下,他想知道北辰政有没有想要听下去的意思,得到北辰政的示意后黄甲才接着道:“誉公子行伍出身,虽是定洲储君,但是后晋定洲的治政方式与大梦王朝不同,定洲需要誉公子这样的继承人,可是拿到梦回便是行不通的,定洲人认司马,就如同大梦王朝认北辰是一个道理。”
“那诸葛珏呢?”北辰政认真倾听着,黄甲细细说道:“如果后晋定洲是武治,那么后蜀魇洲的治国之道便是文治,两种方式都不同于大梦王朝,大梦王朝不仅需要文治武治,更需要治政,治官,监察,训政。”
老宦官一语惊醒梦中人,北辰政更是如梦惊醒,突然站起身来脱口道:“武治司马誉,文治诸葛珏,治政……治政……”北辰政说到这里才真真正正的明白黄甲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同时也明白了邱在然来勤政殿的目的,“为什么每次你都要让朕后知后觉呢?”
那个叫程谦守的中年儒士会是自己等待的治政之人吗?面对眼前这一锅坏掉的饭菜他又该如何力揽狂澜呢?北辰政不知,黄甲更是不知,黄甲看了一眼拟好的旨意突然说道:“老奴以为,这个邱春然可以先用用。”
北辰政点了点头无奈的说了一句,“看来朕缺的是治政之人。”话到了这里北辰政微微侧头向勤政殿的院落看去,宫人女婢正在清扫庭院里的积雪,司马誉与诸葛珏的身影似乎还没有散去,北辰政心中感叹,“难道朕错了?倘若朕错了又是错在了哪里呢?”
大雪已经被清扫的七七八八,院落里寒风阵阵,吹打着挂满雪花的老树,雪花散落,北辰政突然感慨道:“他们两个又能帮扶朕走多远呢?都说守业艰难,父王你走的太急,什么都没有给儿臣留下啊!”
司马誉心情说不上坏,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一路都没有跟诸葛珏说一个字,闷头疾走,他心中想的是那些留在铁匠铺的精铁能否打造一副更好的甲胄,然后送给北辰歌瑶,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北辰歌瑶的裁衣尺码。
诸葛珏此时突然快跑几步走了上来,问道:“刚刚为什么如此直白?”
司马誉的思绪被打断,犹豫了一下说道:“是直了一些,不过我可不想弯。”司马誉把‘弯’这个字说的隐晦起来,见诸葛珏脸色变了急忙又说道:“换个角度讲,如果我是太后邱佩然定不会同意你我二人在都城当值。”
“为何如此肯定?”诸葛珏也在心里合计着,因为自己没能接触过太后邱佩然,所以一切就只能靠想象与推测,诸葛珏的性格是凡事都要讲个动机,都要有个逻辑,以此为出发点分析事情从来都没出大的差错,不过他打从心底的钦佩着司马誉,因为他敢说且敢做。
司马誉暗自捋了一番思绪,缓缓说道:“我想太后都不用出声,那些朝臣的吐沫星子就会把你我二人淹死,他们身在王城为官,表面上对我们这些封地国主的公子毕恭毕敬,可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掐死咱们两个的心都会有。”诸葛珏当然知道司马誉说的是什么时候,不是明日初一的大朝是什么?试想一下大朝之上朝臣慷慨激昂的不带脏字的骂自己,恐怕司马誉受得了,自己又怎么能受得了。
诸葛珏听得直冒冷汗,因为他可比谁都清楚书生杀人的手段,那可都是即不露刀也不见血,二人一前一后急匆匆往宫外走去,脚下皑皑白雪被踩的咯吱咯吱响,偶有扫雪的宫人停下手中的活躬身行礼,司马誉并不在乎,也只有诸葛珏会在宫人多的地方认认真真的还礼。
夜已经深了,司马誉没有去铁匠铺,与诸葛珏告辞之后便回到了临时的府邸,回想着自己拜师之时铁匠铺老人的情绪波动,拜师礼老人家都受了,可是为什么不收自己做徒弟呢?辗转反侧之后司马誉猛然坐了起来,把所有府邸的女官女婢都叫了进来,然后一个一个的仔细观察丈量着。
到底哪一个的身材与长公主北辰歌瑶更接近呢?这时候突然有人在窗外敲了三下,司马誉没有好气的说道:“我说白先生,你直接进来就成,每次来都要敲窗子,不烦吗?你不烦我还烦呢。”司马誉根本就没给这叫白不语的中年男子说话解释的机会。
白不语一身素色麻布粗衣,身后背着的古朴长剑被破旧抹布包裹着,世外高人的气质虽有,可是乞丐要饭的行头也是一览无余,司马誉依旧手端着油灯观察着女婢女官,把这些气质出尘样貌俊美的女官与女婢看的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
白不语面容古井无波,一双死鱼眼更是没有丝毫生气,不过那副仙风道骨的气质到还是有那么几分,司马誉突然嘲讽道:“你说你既不修道,也不修仙,偏偏入了驱魔,我还真得替定洲百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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