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回静雪城,国主让我走一趟中洲梦回。”直到现在叶殿依旧抵触着中洲那个复杂的地方,多少从中洲回来的人直到现在都在谈论中洲人情的复杂,官场上的明争暗斗。
拓跋越川拍了拍叶殿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中洲人情之复杂,官场之混乱,你这种人活不了一个时辰。”
叶殿一听惊恐的骂了一句,“林业魁那老东西果然在坑我。”
拓跋越川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叶殿追问一句,“拓跋兄弟,你给我分析一下,那老东西到底是不是要坑我?”
“他为啥要坑你?”拓跋越川反问一句,叶殿紧皱眉头好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朝堂上的大小事他都靠直觉,而不是脑子。
拓跋越川见叶殿没了下文才悠悠然的说道:“我说你活不了一个时辰是把你当做中洲梦回的朝臣,你不是中洲的臣,又何必担心自己在中洲朝堂吃亏呢?”
叶殿依旧不懂其中的道理,脸都拧成了一团,疑惑的看着拓跋越川,说道:“这有区别吗?普天之下不都是北辰王族的吗?天下万民不都要听大梦王朝的差遣吗?”
“你错了!”拓跋越川长叹一口气,此时此刻他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底层出身的小子是怎么坐上魇洲总帅这个位子的,就算他会练兵会打仗,能统领雷骑,可是对于朝堂的局势以及互相制衡的局面,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懂。
突然拓跋越川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又何尝不是什么也不懂呢,拓跋越川岔开话题平缓了气息,说道:“看到你总会让我想起一个人,他也如你这般……”
“傻吗?”叶殿自嘲了一翻,拓跋越川也是坦然一笑,叶红桑绷着脸说道:“哥哥才不傻呢!”
拓跋越川笑着道:“可不是我说的。”叶殿歪头看着拓跋越川说道:“我觉得你就是要说我傻。”
“你别管我要说什么,你只需要明白我的初心就行了。”拓跋越川看着夜空的那一轮明月,久久不语,叶殿低语道:“初心?你可难到我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累,想的越明白就越痛苦。”拓跋越川的手突然狠狠的握了一下廊道的围栏,叶殿听不明白更想不明白,只能听拓跋越川自说自话。
“老太师并不是要坑你,他也是想让魇洲在云荒大泽站稳脚步,这个天下强者为尊,靠的是实力,凭的是关系,让你去中洲梦回城,不过是让天下人都知晓雷骑的强大,以及你叶殿的威风。”拓跋越川说的很平淡,可是内心早已经风起云涌,这个天下实在太大了,大到他这一辈子都走不完,大到没有人知道还有多少高人强者隐藏在这个天下之下。
叶殿虽然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大致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这个年轻的元帅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能耐,更不知晓天下人对他的评价有多高,所以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有多强,甚至有些卑微。
“我哪里有什么威风……不过是一介小民,承蒙国主看得起才能走今天啊!”叶殿低头不语,情绪也不是很高,甚至是有些低落,拓跋越川一伸手猛地给了叶殿一巴掌,这一巴掌说重也重,说不重也不重。
重是因为雷声大雨点小,不重是因为叶殿一点没感觉到疼,“你知道黑甲军有多强大吗?你打败了黑甲军还在跟我得便宜卖乖。”
叶殿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辜,扶了扶头盔瞪大了眼睛看着拓跋越川,拓跋越川接着说道:“那你听说过青洲的铁骑与慕容家的宣扬军,鲜于家的奔甲军吗?”
“听过!”叶殿没有什么想法,只能跟着拓跋越川的思维往下走,叶红桑一直听得津津有味,在这个小女人看来,面前这个男人真是博古通今什么都懂啊。
“青洲铁骑号称天下第一,铁骑纵横天下无人能挡,可是一年前的梦回攻防战却败给了黑甲军,而你,却打败了不可一世的黑甲军,你说说天下人会怎么评价你?”拓跋越川说的一时兴起,口沫横飞,听得叶殿兄妹俩如痴如醉。
叶殿在狐疑,“我真有那么厉害吗?”叶红桑想的则是,“他可真厉害,天下大事全都了然于胸。”
“天下人评价我?你别开我玩笑了!”叶殿还是不相信,统领雷骑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竟然还有天下人评说,岂不是会被说成笑话,说成跳梁小丑?
拓跋越川脱口道:“天下人都说,后蜀有了你,有了雷骑,定了保后蜀二十年安定。”
叶殿一听咧开嘴笑了,这是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答案,很直白的说道:“我明白了,国主与老太师让我去中洲不过是走个过场,然后耍耍威风?”
“别用问句,自信一点你会更加气势凌人。”拓跋越川背起虎啸幼牙枪一拍叶殿肩膀说道:“客套话我也不说了,就此告辞,天下之大希望还有见面的机会。”
叶红桑突然红了眼眶,细声细语的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拓跋越川点了点头道:“不能在你们兄妹这里待下去了,这些时日也多亏二位的照顾与担待,后会有期。”
叶红桑看着拓跋越川的背影愣愣出神,想着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突然哭着喊道:“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拓跋越川停下了脚步,他不敢回头,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不会!”
叶红桑满脸泪痕,悲伤的看了自己哥哥一眼,轻声说道:“对不起!”然后狂奔向拓跋越川,二人并肩而立,又听叶红桑说道:“天下之大,愿随君去!”
叶殿看着自己的妹妹与兄弟渐行渐远,或许这该是妹妹最好的归属了。
梦回城这些日子以来都热闹非凡,不仅仅因为战争的远去,更因为君王的婚嫁,小酒馆每天都能迎接前来中洲观礼的宾客,小城守银洛天立了军功,可是他并没有前往宫廷任职,并不是他不喜欢权力,不过是不喜欢王宫里面的那些繁文缛节。
酒馆这些日子以来都太过热闹,所以每次银洛天都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不过时间久了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银洛天喝完酒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馆,说书人的利落嗓音还在耳边回荡,“银枪白马,直指敌将,若想从此过,那就要从我银洛天的尸体上踏过去。”
银洛天迷迷糊糊歌儿笑骂道:“老头!老子没说这句话!”
出了酒馆独行八百丈来到石平平的庭院,庭院里干净整洁,只有石平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时而望着天时而低头看着地,时而叹息摇头,时而拍打自己仅剩的右腿。
银洛天看了一眼手中酒壶,对着石平平喊道:“欠我的十两银钱什么时候还?还还不还?”石平平双眼无神的看了一眼银洛天没有说话,这时候妇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道:“是银大人来了!快请进!”
银洛天迷迷糊糊的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石平平的身边,满身酒气的说道:“你看看你婆娘多好!”然后小心的看了看里屋,轻声问道:“孩子睡了?”
妇人微微欠身回答道:“刚睡下!”
“那我小点声。”说完拉了拉石平平接着说道:“别想别的,兄弟,我告诉你,就冲着你的婆娘还有孩子,你就得给老子振作起来。”说着如同失忆了一样看了一眼妇人,问道:“我都忘了,男孩女孩来着?”
妇人这一次彻底被逗乐了,笑着道:“银大人,你每次来都问,怎么还是记不住呢?”
“我不是害怕他记不住吗!”银洛天指着石平平尴尬的说道,妇人突然脸色悲伤起来,这银大人确实是个好人,他一直都担心石平平一蹶不振,所以每次来都故意三番两次的问孩子的事情。
“男孩!”妇人稳住情绪,心中想着这样的兄弟现在真不多了,夫君能交到是夫君的福气啊!
银洛天骂骂咧咧的对石平平说道:“给孩子起名字了吗?”妇人一听急忙来了兴致,说道:“还没呢,不如银大人给起一个可好?”
石平平的双眼终于有了光芒,目光坚毅的看了一眼银洛天,只见银洛天站了起来,晃了两下身子自顾自的说道:“我这一生都在想着飞黄腾达,岁数大了反而不在死缠烂打的追求了,年轻时候对枪术的追求,到现在没想到最羡慕的是你。”
银洛天看了一眼石平平,然后接着说道:“也不知道离我而去的婆娘过的如何了?”
石平平终于开口说话了,“你放心,我不会寻死了,赶紧给我……儿子起个名字吧!”
银洛天嬉皮笑脸满身酒气的说道:“希望他能比我们两个都强,终有一天能飞黄腾达,所以我决定就叫他石达!”
妇人一拍手兴奋的说道:“好名字!”石平平默默念叨着,“石达!石达!石达!”
银洛天放下酒壶又从怀里掏出银钱,对妇人说道:“这些钱给孩子买些布匹做点衣服,冬天快到了,再买些碳,如果能剩一些,就在吃顿好的。”
妇人突然流下了泪水,想推脱却没有底气,因为家里确实拿不出银钱,甚至连米缸都空了好久了,银洛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有好气的说道:“你别把自己真当成废人,石平平,巡城这边有个打更的活,我呢还有些关系,不如你去试试,总不能饿着婆娘孩子不是?”
听了这话石平平终于低下了僵硬的脑袋,哽咽着说道:“银洛天,石平平在此谢过!”说着一条腿跪在了地上,银洛天扯着嗓子骂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可怜你,不就是一条腿吗!挣了钱别忘了还我!”
石平平与妇人都明白银洛天为什么这么说,他想做的无非就是让石平平找回活下去希望,银洛天眉头紧皱想了好久,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最后不得已骂骂咧咧的说道:“记得欠我的二十文要还,我还得娶婆娘呢!”
看着银洛天的背影,又看了看手边的几十两银钱石平平默不出声的流下了眼泪,突然石平平大喊道:“打更的活,明天我就去!”
“他娘的!我知道了!”银洛天扯着嗓子喊着,语气却变了样子,走了两条街才放声哭出来,为什么所有的不公平都会发生在他们这些人的身上呢?石平平你为什么那么傻?为了练剑加入什么铁血军团,剑术是登峰造极了,可是造反你怎么也敢干呢?
若不是胖子用一生戍边怎么能换你活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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