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求知心切，这其中也没什么很高深的道理或说不可泄露的天机，我就花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和他好好解释了一番这起事件大致的来龙去脉。
原本还以为他这种人会是很喜欢质疑别的类型，结果就现在看来的话，实际上，四眼仔却是意外容易地遭到他人洗脑。但事物总有不好和好的一面，所谓“矛盾统一”嘛……说到好的方面，他接受异类知识的速度远在我想象之上。
“那就是说，那尸蹩就是一切的元凶咯？”
常人听我这么一顿“胡说八道”之后，竟然还能通过分析情报得出这么一个答案，已经让我觉得这秀才警察很不简单了。
虽然，答案本身并不见得完全正确。
“不……倒不是说那虫子是始作俑者……如果是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诶？那小师傅，此话又该怎么说？”
“像是尸蹩这种虫子，并非是天然就有的，而是由墓中凶气、尸气、煞气三者所共同化生，一般来说，古代一般的陵墓中多多少少会有这种小东西的存在，但大多是以食腐为生，并不会在活人身上安家，甚至连爬出坟墓都做不到……这次见到的，很明显就是已经把人的身体当成自己的老窝了，那尸蹩就不只是尸蹩这么简单，搞不好是要化妖成精的先兆，急需活人的血肉滋养方能让自己的功力更进一步。只可惜，这么不幸遇到了我，唯有功亏一篑。”
“俗话说得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算陈老五一家子的确是以盗墓为业也好，但这孽畜好搞不搞，偏偏是来个‘一次性灭门绝户’……猎户上山，尚不过如此，就算老天爷不降罪下来，也会有其他人来找它麻烦的，不过是迟早问题罢了。”
“那斩妖除魔、帮陈老五一家报仇雪恨……小师傅岂这回不是胜造七级浮屠了么？”
“事情还没完呢——刚才说过的，尸蹩是由墓中之气化生而来，相应来说，目中的凶气、尸气、煞气三者越是严重，所化生出来的尸蹩，无疑也是愈发的歹毒……这都已经把大活人当作皮囊的话，可想而知，那墓主本身定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搞不好，压根连人都不是。”
“那不是人……是什么？”
“妖。”
“妖？就是《西游记》上孙悟空打得那种妖怪吗？”
“嗯……你要是觉得这样理解起来比较方便的话，也就没什么所谓吧。”
“但是……这尸蹩的主儿，又在哪里呢？”
面对四眼仔这般的问题，我只好在嘴角挂起微微的苦笑。
“这就说不清咯——毕竟据我所知的话，陈老五一家子估计是经常天南地北地挖人祖坟。至于这尸蹩是从什么陵墓里带出来的‘土特产’，那还真是不好说……之前我说过的吧，只要是古代的陵墓，无论大小，都会有这种小虫子的存在……现在的话，我只能说，能带出这种歹毒之虫的陵墓，肯定是生人不宜久留的是非之地，像是那种地方，有多远最好躲多远，不知道也罢，知道的话……也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的，进去了，估计也是九死一生，就算侥幸能成功出来，也基本是有钱没命花了。”
说着，我故意向躺在金属床上的尸首瞥了两眼，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摇了摇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样的道理，我自是明白的。
倒不如说就是太明白了，所以反而不会太注重这方面的东西。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又带不来，死又带不走。而像是挖人祖坟大发横财之事，那便是极损阴德的，八字再硬，也难免会“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自古以来，数摸金校尉，待到某个时期多半都会选择了归隐市井山林，即便是一身本领武功盖世也好，却也甘愿隐姓埋名、清心寡欲地度过余生。因为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到达某个程度以后，人心中难免都会生出一种看破红尘的顿悟——无论再怎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值得以命相搏。墓中的古董始终都是死物而已，它们的价值源于世人对它的占有欲，为了这些土层深处的“残砖败瓦”把命搭上，怎么算都划不来。
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我家的狗窝——连命都保不住，任凭你是拿到无价之宝，那又如何？
始终不是自己诚实劳动所得来的话，不义之财，来得自然是快，但去得也快。
再说，如果倒斗摸金真是这么赚钱的话，陈老五也就不用一把年纪还天南地北地到处跑了，结果还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竟然还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这买卖就真是“亏本亏到死”了。
“那接下来，这盗墓案件算不算告一段落了呢？”
“诶……世事难料，谁知道呢……就算这起案件结束了，你们亲爱的副局长同志还有另外一单案子要我帮忙咧……”
“就是那起连环杀人案吗？”
“嗯，正是……哦，对了，这一时半会和你侃个没完，差点忘了验尸报告都没有看，话说，都这个时间，加班加点，也应该赶出来了吧？”
即便我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好，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得好好参考一下警察这边法医的专业意见。
“这个时间的话——”
秀才警察抬起手，亮出了机械表。
“应该是……出来了，不过，副局长说，验尸报告，暂且我们是不能看的……话说，小师傅，这又是为什么呢？”
“嘿嘿，这个嘛……”
本来还想卖个“关子”，但一时间看着四眼书生迷惑不解的样子，我想我还是尽快为他揭晓谜底为好。
“其实，也没别的意思，就怕你们这些没经历过大风大雨千奇百怪的年轻人会三观崩溃而已啦——好比之前那一会儿，我说这尸体之所以动来动去的原因，是因为他发生了尸变，但问题是，我要是和你这么直白地说的话，搞不好就真的被你给拉去好好教育一番了，没被你们给强制送进精神病院，我已经觉自己有必要说两句‘阿弥陀佛’了。”
看着我竟然敢如此自嘲，不久之前才对我做出失礼言行的四眼仔自然是另一番卑躬屈膝，赶忙连声向我赔不是。
不过嘛，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说到底，我也不是这么小鸡肠肚喜爱睚眦必纠的人。
既然没有触碰到我的“底线”的话，就算怎么失礼都好，我也不见得会非常生气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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