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传陛下口谕,今日午时摆驾苏凝宫。”杨琼妃的贴身婢女站在屏风前,与屏风后的倩影说道,“陛下要来?”杨琼妃从屏风后莲步轻移而出,云鬓轻绾,只用一根玉簪固定住三千青丝,显得松散慵懒,好像一不小心,乌黑的头发就会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
“快,快为本宫更衣梳洗!”杨琼妃的话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方才刚刚沐浴,未来得及梳妆,听闻陈煊午时摆驾苏凝宫,心中的喜悦之情自然不言而喻。
杨琼妃的婢女帮她梳了一个飞天髻,杨琼妃又从首饰盒里拿出许多首饰来,她在髻上戴了一支金钗,金钗上的红珠子向下倾斜,婢女又为她在发髻周边插了几支淡粉色的珠花作为点缀,铜镜里的人瞬间美如图画,艳丽华美。
“怎么样?本宫好看吗?”杨琼妃用手轻轻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显得意的问站在一旁的婢女询问,“娘娘当然好看了,简直是国色天香,就算是西施飞燕在世,也比不过娘娘的美貌。”婢女伶牙俐齿的夸赞了杨琼妃一番,杨琼妃端详镜子里的自己片刻后,又在脸上敷了些胭脂水粉,这才带了两个宫女,去门口迎接陈煊的到来。
杨琼妃打扮的花枝招展,早早就等在苏凝宫门口,一双美眸向远方眺望,好像一个少女在急切的等待自己心上人的到来。她的婢女为她撑着伞,尽管炙热的阳光晒的人心生烦闷,但杨琼妃依旧雷打不动的在宫门口等候。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杨琼妃才看到陈煊的步撵向远处缓缓行来,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尊贵之人端坐在步撵上,身后跟了两个执事太监,步撵上的伞盖垂下金色的流苏,在烈日下熠熠生辉,宛若流星。
杨琼妃大老远看到陈煊,就提起衣裙上前迎接,笑意盈盈的样子十分美艳,来到陈煊面前,杨琼妃缓缓跪下:“臣妾参见陛下。”陈煊忙命人停下步撵,下来走到杨琼妃面前,拉起她的纤纤玉手,把她扶起来。
杨琼妃故作娇羞状,她温柔的样子简直千娇百媚,柔情似水,陈煊爱她犹如掌上明珠,心头宝物,只可惜,她出身卑微,王太后极力劝阻陈煊立杨琼妃为后。陈煊在无数个夜晚,望着满天星斗,幻想有朝一日她能成为自己的皇后,帮自己管理内务,做自己坚强的后盾,在他孤独寂寞的时候,给他温柔似水一般的爱意,然而造化弄人,他与她终究成不了这段“佳话”。
“爱妃,大热天的,有劳你在这里刻意等朕。”陈煊用同样温柔的口吻回应她,杨琼妃拿起手里粉红色的手帕,掩嘴一笑,“陛下能驾临苏凝宫,是臣妾的荣幸,自然是要等陛下的。”陈煊眉开眼笑,牵起杨琼妃的手轻轻拍了拍,与她一同走入了苏凝宫。
陈煊一进宫中,就看到了杨琼妃榻上铺着的竹子凉席,杨琼妃满脸带笑,像个和父亲撒娇的小女儿一样,拉住陈煊龙袍的衣袖,把他拉到凉席榻上:“陛下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她拿起团扇,为陈煊扇了扇凉风,本来一身汗的陈煊忽然被一阵清风拂过,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心细如杨琼妃,她抬头看到了陈煊额上的汗珠,忙用手帕替他擦了擦,水晶珠帘后面,皇帝与妃子相依相偎,说着动人甜蜜的情话,陈煊感觉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就算是登基之时也比不过有美人相伴的现在,如果能天天跟她在一起该多好啊。
杨琼妃依偎在陈煊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看他的样子似是高兴又不高兴,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陛下,今日可是有烦心事?”陈煊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温香软玉,“君怡,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当初母后让朕立她为后,可如今尔雅却做下了如此错事,唉。”见陈煊是为此事伤神烦恼,杨琼妃在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看吧,这就是你给予期望的一国之母,这就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文苍国继承人,让你失望了吧?
陈煊越发觉得,如今的一切,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子,都令他失望至极,唯有怀里的这个女子,可以给他片刻的慰藉和愉悦,他情愿醉倒在她的温柔乡中,闻着她身上摄人心魄的脂粉香,看着她千娇百媚的绝色容颜,与她安度晚年。
“陛下,这事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这都是太子年幼不懂事,惹您生气了,皇后娘娘她也很无奈啊。”杨琼妃抬手再次为陈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假装安慰他,“尔雅如此做,已经不是年幼不懂事的问题了,是君怡教子无方,都把他给惯坏了,他那日带青龙剑去刺杀母后,明日是不是要刺杀朕啊?”陈煊气愤的一跃而起,怀里的杨琼妃连忙劝他不要生气。
“陛下息怒,那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杨琼妃最期望的结果就是判陈尔雅死罪,废黜皇后,立她为新后。陈煊思量片刻,许久没有说话。他心里也在犹豫,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若说杨琼妃是他的青梅竹马,程君怡又何尝不是?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和程君怡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才是名正言顺的文苍国帝后,杨琼妃仿佛就是多余的一个卑微女子,只因她出生于商家,她的父亲是一个给朝廷进贡货物的商人,她在年幼的时候有幸认识了童年时的陈煊,当初才幸运的成为了太子的侧妃。
可这些人何曾想过,作为铁面无私,冷酷无情的帝王,他也有柔情的一面,谁说他心里没有爱,谁说他不解风情?他爱的人正是此刻怀里的女子,所有人都认为她身份卑贱,不配做皇后,而在陈煊眼中,她比任何人都珍贵,她才是他的真爱,立程君怡为后,纯属是母亲之命,他无法反抗。
陈煊对程君怡的态度,从来只有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并无其他,这个从小文静娴雅的妹妹,总是小心谨慎的关注着他一言一行的妹妹,如今他该如何面对他们母子?
就在杨琼妃以为,陈煊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只听得陈煊低沉的说道:“贬陈尔雅为庶民,从此再不得踏入碧禧宫,至于君怡……”陈煊停顿片刻,“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她就留在宫里吧,另外三个孩子需要她照顾,孩子们不能没有母亲。”陈煊虽没有说会不会废黜程君怡的后位,但杨琼妃是何等聪明的女人,陈煊念及他们的旧情,程君怡照样还是皇后,至于储君,杨琼妃也猜不透陈煊是如何想之,未来的太子不知会是自己其中一个儿子还是程君怡的小儿子陈尔瑜?
“陛下,尔雅好歹是太子,您的嫡子,怎么能说贬为庶民就贬为庶民呢?”杨琼妃把头靠在陈煊的胸膛上,宽大的怀抱给了她无限的安全感,“不,朕意已决,常言道,君无戏言,这事,绝不会再更改。”杨琼妃脸上表现出了担忧,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听到陈尔雅被贬为庶民时心里有多么开心。
下午的天气更加炎热,陈煊批阅了一下午奏折,临近黄昏,暮色四合之时才算是批改完毕。他起身退朝,准备去玉明殿吃些地窖里拿出来的奶冰,凉快一下,可他刚刚回到玉明殿,进到大殿中,就看到一脸阴沉的王太后,正端坐在他的榻上。
陈煊看到王太后的第一眼先是震惊,她为何会突然来自己的宫殿中,连说都不跟自己说一声,难道是为陈尔雅母子一事前来吗?王太后的头上戴了两支华贵金笄,金笄上镶嵌着绿色美玉,铜色花纹繁复的缠绕其上,巧夺天工,完美的把王太后的一头银丝整齐的绾起。
“见过母后,母后来也不与朕说一声,太过仓促,没有准备迎接母后大驾,还望母后恕罪。”陈煊站在王太后面前,毕恭毕敬的给王太后行礼请安。
“免礼吧。”王太后面无表情,淡淡的对陈煊说,“你不必刻意准备什么,倒是哀家近日在宫里听到了宫人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啊?”王太后那日与杨琼妃赏荷之后回到甘露宫没几天,就听到女官们在议论陈尔雅带剑来甘露宫刺杀自己的事,事情败露后被陈煊关入大牢。一开始王太后还将信将疑,以为是宫人们的闲言碎语,便没有理会,后来这话传的越来越激烈,有鼻子有眼的,王太后向一个老宫女一打听,陈尔雅现在果然被关在大牢之中。
“不知母后听到了什么话,竟要大老远的跑来玉明殿,要有事也该是朕去甘露宫见您啊。”陈煊的直觉告诉他,王太后今日来自己宫中,绝不是叙旧喝茶的。
“召见你?哀家如若今日不来,你还想瞒哀家到什么时候?”王太后倏然起身,怒视陈煊,“母后息怒,不知儿做错了何事,惹得您如此恼怒?”陈煊赶紧过去扶住王太后。
王太后瞥了一眼陈煊,一把甩开他的手:“哀家听闻你把雅儿关入大牢了,这是不是真的?”王太后直视着陈煊,眼神咄咄逼人,容不得陈煊说一句假话。
“是,可是母后,尔雅他带剑去甘露宫,想刺杀您……”王太后打断他,“够了,什么刺杀,若他真想刺杀哀家,他会让你知道?”王太后怒视陈煊。
室内瞬间陷入了沉默,王太后见陈煊不语,继续说:“雅儿那孩子自幼聪颖,他不会傻到做刺杀哀家这种事的,再说,他有什么理由刺杀哀家,他还是一个孩子。你不要听那个狐狸精在那里挑拨离间了,你放任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却委屈我的孙儿,你对得起先帝吗?”王太后说到陈尔雅,语气不觉悲戚起来。
“母后,我知道你不喜欢琼妃,可是你也不能这样骂她啊,儿是听宫人说的,并非琼妃。”陈煊见王太后怒发冲冠,连忙解释,“宫人的话你也信?你宁可相信一个宫人,你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你……”王太后纤细的手指指着陈煊,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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