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斤老酒,一斤肉,一盘炸花生米儿,一盘豆干,十张大饼...”
嚯...
这得是饿了多久啊!
若不是这几样菜式刚被那位素衣青年给点了,而那青年彼时又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想必这会儿但店小二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了呢。
一样的菜式...
完全一样的点法...
“我家光是这一斤酒,就得两贯钱,再加上客官您一并点的那些肉和别的,这加起来怕是没个三贯七八十钱那是铁定跑不了的,可当真不怎么便宜呀。”
不过虽说这店家小二的话,听到这人的耳朵里,多少是有些刺耳和难听的,若放在以前呐,被如此下贱的人给埋汰,怕是这位怪客是铁定受不了的,不拔了其舌头,估摸着都无法消除他心底的那股火气。
可是如今的他,也算是见识过了太多的世态炎凉了,更是早已习惯了他人的不解和白眼,所以这自身的脾气,也就收敛了许多。
可这即便是收敛,那回呛的话,也足够噎人了。
“叽叽喳喳,与禽兽有何不同?还不速速去置办?”
只听到砰的一声,这名店小二便被怪客手里那柄残缺的刀给直接吓住了,即便是这样的一柄残刀是被怪客给一只手拍在了桌子上,就这也都足够有威慑力了。
当然了,距离这桌不远的赵淮,是将怪客的一言一行给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放在以前啊,被人如此以‘礼’相待,怕是这怪客早已拔剑斩之了,可奈何这天道苍凉,人心不古,造就了如今的他,是连这般的羞辱也都得忍着。
可千万不要认为他的脾气是随着这些年的磨炼而变得温顺,这会儿的他之所以只是象征性地恐吓了一下店小二,却不曾真刀实枪地给予惩戒,其最主要的原因便在于,那距离此桌也就几步开外的赵淮了。
从其素衣,并不能猜出赵淮的身份,可从其腰间所斜挎着的那柄随行小匕,怪客便已经清楚了他的身份,清楚了他身后所站着的龙寰朝廷。
因为,那柄挂在赵淮腰间的随行小匕,乃是正儿八经的龙寰官军的制式配武。
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位爷,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军爷!
那么再朝深了想,眼下的这会儿,正是风起云涌暗潮不断的时刻,这满天下的人都已经清楚那夏志杰已然攻陷了铁山关一带,此时正带着手头上四十余万的大军是继续东进,相信占领冶郡也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又因此处的这座酒馆的地理位置很是有意思,这里地处濯阳,可却离濯阳郡府还有些距离,倒是离濯阳管辖内的四水关更近一些。
而在这仅距离四水关也不过百八十里的地方,竟也能遇到这龙寰的军爷,这不用脑子想,怕是也能猜了个明白,这位军爷的身份,估摸着十有八九会是龙寰此次用来抵御吐斯汗进攻的西进军了。
毕竟这随行小匕,可不是这府尹郡守的防卫队所能够配给的。
那么话就再说回来,有这么一位军爷在场,自己又岂敢再嚣张一些呢?
所以在面对店小二的质疑与不屑的时候,这位怪客就只是用力地将手中之物给重重地砸在了桌面儿上,那响声就好似这宣泄着自己内心之中的不爽一般。
“这位爷,您看...”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儿人,当然了也自然不会去打那些口舌生甜的主儿,而对于这位店小二来讲,虽说他言下之意是多少有些让怪客感到不爽的,可是这言语之中的那股客气劲儿,还是拿捏的稳稳当当。
“你自可大胆端上,吾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不曾赊欠过谁家钱银!”
看似凶狠地瞪了一眼面前卖着笑的店小二,怪客的话自然也就讲得大声了一点。
而对于这名店小二来讲,既然人家都已这般地讲了,自己再说些什么,倒显得是不美气了,索性的他也就不再絮叨什么了。
耷拉个脑袋,就头也不回地是钻到了拐角处的灶房里去了。
也就是半晌的时候,当那日头是开始有了朝西山落去的踪迹,那位消失了大半会儿的店小二这才是端着一个大托盘,是从灶房那里给晃晃悠悠地朝着赵淮与怪客二人走了过来。
正所谓行有行规,这端菜那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的,所以这首当要享有美食的,自然是赵淮了。
“这位爷,您点的东西来咯!”
随着这一声略显得有些尖锐的嗟乎,便看到这店小二是手法很是迅捷地边将那大托盘上所放置的东西,是一件儿又一件儿地给摆在了赵淮的面前。
那被油炸过的金灿灿的花生米儿...
那滴了几滴酱油的油豆腐干...
那摞这碟子上是满满当当的软糯饼子...
以及那一大翁热气腾腾的老柴鸡...
当然了,这桌面儿上自然是少不了那一大壶香气四溢的‘杏花村’!
看着桌面儿上的这一切,赵淮的表情,自然是很满意的,微微地朝店小二是点了点头后,也就自顾自地敞开腮帮子是大快朵颐起来。
不消一会儿,那油光发亮的嘴巴,便已是对眼前的食物最好的尊重了。
而还没等赵淮是将这手头上的油鸡腿儿给塞进嘴巴里呢,那怪客的桌面儿上,也同样是被店小二给塞了个满满当当了。
没有任何感谢的话,也不见丝毫尊重的样子,怪客就只是朝着店小二是快速地瞥了一眼之后,整个人就彻底埋头狂吃了,不消一会儿的工夫,那软糯的饼子就已经是没了二三了。
看这样子,他铁定是饿了许久了。
就跟一旁的赵淮一样!
都说这酒呀,是拉进俩人关系最好的媒介,这话说得是没有一点儿毛病的,因为当着酒过三巡之后,那股熏醉的感觉,当真是让这会儿的赵淮是感到缺失了点什么,可是这思来想去的他也没能寻得个苗头来,直至当他的目光是不经意间落到了那名怪客的身上,当他与怪客的目光是彼此接触之后,他这才幡然醒悟,他这才真得明白了,原来他一直都没能寻得的那个苗头儿,叫做伴儿。
人呐,总归是个群居性的物种,是不能没有伴儿的,而这一人独饮,又怎得会有意思呢?
所以,当赵淮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后,他便端着自己桌面儿上的那些酒菜,是丝毫不见外的就一屁股坐在了怪客的面前。
“一人喝酒,总觉得没个意思,可这俩人喝酒,那可就有趣多了!”
也不管对方同意不同意的,便看到赵淮早已是将一个新酒碗给放到了怪客的面前,而后更是为对方倒满了一碗新酒。
“请!”
随着这一声落下,赵淮便仰起了脑袋,是咕噜咕噜的就将自己面前的那碗杏花村给喝了个干净,而当着佳酿下肚之后,自然也就听到了他那一声发自肺腑的舒爽。
啊...
老酒下肚,再用手捏上几颗被油炸过的花生米儿,那滋味儿当真绝了!
看着眼前的这位军爷,怪客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趁着眼前人还在为之自我陶醉的时候,他也就顺势地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了。
当真是太久没有喝到这般好喝的酒了呀!
而这一来二去的,那摆在俩人脚下的酒坛子,自然也就多了起来,至于这俩人,随着那划拳的声音是一浪盖过一浪,当午后的阳光都已快要落去西山,当天空的日头都已变得金黄,那喝得醉醺醺的俩人,自然也就是勾肩搭背的以兄弟相称了。
或许,对于男人来讲,这友情就当真是有些简单。
或许赵淮压根儿就不会知晓,他今日的这顿酒,却为他日后是挡下了多么大的一场灾劫。
那位以剑入道的说书人...
那位叛出师门的悖逆者...
那位有望突破剑之境的人生过客...
墨客·姜凌!
......
漠北黄陂,都护府...
却不曾敢想,在这辽阔的漠北草原之上,竟也会有如此恢弘的城市,而作为这颗草原上的明珠,当真可以说都护府的大名,这天底下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其实龙寰在其十一州之地,是共计设立了三处机构,均被称之为都护府,只是这都护府与都护府之前,也是存有很大的不同。
比如说,这漠北的都护府,如今主人便是曾经掌管河下铁骑营的飞洋侯范霜儿,而那座建立在仓州响塘郡的都护府,当今的主人便是陆锋的二皇子陆晓,而建立在南疆九霞山的都护府,如今的主人便是青云侯段苍生的后人,段妍妍。
而作为漠北黄陂的都护府,当真可以视为是整座黄陂城的真正核心机构了,要知道其内府所建的位置,正是整个城市的中心之地。
有传闻说,单就是那内府院墙上的那些装饰,也都是雕刻精美,极为惊艳的,甚至于这家的主人,其临床的所用的料子,更是金贵无比的紫檀楠木,再加上其中院儿内所铸造于内的三尊蟠蛇古鼎,当真是不难看出,这范家府邸确实是有够气派的啊!
再加上其府衙所设在龙寰这个地界儿上,这也不难去猜,这位飞洋侯在朝中的地位了。
毕竟在这个时代,可当真没有多少户人家,是敢用蛇蟒来装饰家里的,谁让这龙的下阶,也就是这九尺蛇蟒了。
而现在,在那满是白桦树的小院儿内,少女就蹲坐在地上,一手挥舞着铲子,一手是扶着面前的那株刚被种下没多久的嫩枝。
那是属于南方的广玉兰树,按理来讲在黄陂这座北方城市是特定养不活的,可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棵树苗儿虽说还处在个幼年时期,可从其枝干的纹理上,从其枝叶的嫩绿程度上都是可以看出,这颗小树苗儿竟然活得好好的。
怕是这养树之人,铁定是下了一番的功夫的。
当然了,在这个院儿里,可当真没多少人敢说是让这个女孩儿独居一会儿,因为如若盯得不够紧的话,相信以女孩儿的本事,定能在那瞬息之间就将整个院子给捣得翻天覆地。
是让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是这个院儿内唯一的明珠呢。
“听说姜凌一个人跑到仓州去了?”
虽说小丫头并没转过身去,可是那身后站着的人却明白,自家主子此时是在质问着自己。
“他说那里有他所追寻的道。”
没有过多地思考,也没有所谓的解释,既然主子都已问起了自己,那就如实的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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