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过高耸的城墙,沿着城外的河流向下,穿过茂密的森林边缘,梅丽最终来到了一间被拉蒙称之为“临时安全屋”的河边小屋之中。
与外表的破烂不同,里面非常完整,不仅不会漏雨漏风,还有一些简便的家具和基础物资。拉蒙依然没有以真身见人,屋内坐着的是一尊披着黑色破布的独眼人偶。
“咖啡?牛奶?茶?还是说要来点酒?”
“我不是过来吃东西的,安妮究竟去了哪里,妳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梅丽狠狠地盯着人偶,毫不客气地说道。
“还真是着急呢,距离约定好的汇合时间还有一会,为什么不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汇合?什么意思?”
“当然是援军啊,援军。妳该不会以为我把妳带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妳安妮的去向,然后任由妳自己一人去送死吧?”
有道理。
虽然有道理,但梅丽的内心却完全无法接受。
这真的不是某种拖延时间的陷阱吗?她真的不是和那帮袭击了自己的混蛋是一伙的吗?!如此疑虑不由得浮上脑海,令梅丽的神情变得越发险峻。
但梅丽并没有把质疑的话语吐露出来。
这是一场赌博。早在自己跳下高塔的那一刻,梅丽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那么,妳所说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约定时间是在一刻钟后,他们都是守信之人,我相信不会有人迟到的。所以说,他们过来之前,妳为什么不坐下来喝点东西,让我们来聊聊安妮的事情呢?”
“......我知道了。”
梅丽并没有喝桌上的任何东西,但如它所言坐到了椅子上。
“告诉我,”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对于眼前人偶的不适疑虑和警惕扫到一旁,稍稍整理思绪之后,梅丽缓缓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不想将我卷进来?安妮她......她究竟想做什么?”
“是呢,在这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安妮她有没有告诉过妳她来这座城市的目的?”
“......没有。”
“原来如此,那么,妳有听过‘血腥女武神’的传闻吗?”
“传闻?”
“当一个佣兵于战场上建功立业,正处于意气风发的时候,便会有一个身披血染一般的红色铠甲的女性于深夜造访,向他提出决斗,挑战他的武勇。若是无法在决斗中战胜她,向她证明自己的实力,便会被剥去皮肤,掏空大脑,吊死在城门之上——这样一个流传于北方诸国佣兵之间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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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踏!
古老的石砖在重踏之下摇晃颤抖,通道两旁的火光从视野边缘飞速掠过,远在数米之外的瘦弱身姿转眼间便触手可及。
“什......?!”
“一个。”
撕肉切骨的手感与低声的计数同时传来,安妮没将哪怕一秒的时间浪费在确认敌人的生死上,转身便朝一米开外的第二人冲去。
夺去了一人性命的魔剑仿佛变得更加锋利,轻而易举地就将生锈的链甲连同它那愣在原地的主人一并劈成两半。
“两个。”
剩余的敌人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慌慌张张地拔出武器。但距离安妮最近那个却没能做到。
魔剑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伸向剑柄的右手斩断,并在下个瞬间将他开膛破肚。
“三个。”
踏过温热新鲜的肠子,安妮转身朝剩余两人冲去。
“妳这该死的臭婊、子!”
“老子他、妈、的要剁了妳丫的!”
他们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惨死而抱头鼠窜,反而叫嚣着朝这边冲来。
但两个流氓在早已进入战斗状态的魔剑士面前又能有何作为?在他们高举武器的时候,速度和力量都被魔法强化过的安妮便已经杀到了他们跟前。
噗!
手起刀落,血溅大地!
不过安妮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倒下而收起武器,她将盾牌护在自己胸前,以魔剑直指前方的拐角,高声喊道:
“别躲躲藏藏的了,现出你的真身如何!操控人心的歪门邪道!”
“哎呀呀,真不愧是干掉了那个只会空有蛮力的白痴的家伙,果然这种程度的魔法逃不出妳的眼睛。”
数秒之后,一个身穿红色西装,右手按着紫色高礼帽,左手拄着拐杖的奇怪男子从拐角慢慢走出,挂着一脸欠揍的贱笑悠悠说道。
“但是,假如我是歪门邪道的话,妳又是什么呢?使用“阿尔海米之魂”拷问他人的魔剑士小姐。哦,不对,因菲特家族的幸存者,安妮·因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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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海米之魂?”
人偶口中冒出的陌生名字令梅丽不由得歪了歪脑袋。
“由狂人阿尔海米开发出的炼金药,曾因其能将人体感觉放大的效果而在年轻贵族之间风靡一时。但后来被发现制作原料中有人脑和各种明令禁止的药材而被列为一级禁药。”
“原来如此,然后呢?”
“还真是冷淡的反应啊,妳真的理解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安妮她用禁药来拷问仇敌,怎么了吗?”
“什么怎么了?妳真的有明白我刚才说的吗?那可不仅仅是禁药,而是取材自人脑的禁药,也就是说......安妮她为此杀了不少人,并且还残忍地取下了他们的大脑。”
“所以说,怎么了吗?”
对于拉蒙强调的重点,梅丽却只是歪了歪脑袋。
不知是由于失忆还是她本身就神经大条,梅丽对于正常人会感到恶心恐惧的东西都没有什么感觉。被琳用魔法拐入秘密基地时也是如此,那一群令众人做上几日噩梦的可怜少女们完全没能对梅丽造成任何影响,甚至还被她无情地拿来当成盾牌。
所以即便是听到安妮使用人脑来制药,她也没有对安妮感到厌恶或是产生别的负面想法。甚至,还为听到了安妮未知的一面,能够更进一步地了解安妮而感到高兴。
面对梅丽的回答,人偶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后便爆发出一阵极为渗人的笑声,甚至于那木头制成的下巴都在一顿摇晃中掉了下来。
“有什么好笑的?”
“......没什么,只是稍微感到安心了。”
自门口,而非人偶口中传来的稚嫩而幼齿的声音令梅丽不由得转头望去,出现在她视野当中的,是一尊身披黑色皮大衣,外表几乎与人类无异的人偶,以及被人偶单手抱在怀中,留着一头长及腰部的蓝色秀发,看起来不过八岁左右的小女孩。
“妳莫非是......拉蒙?”
“真是明察。没错,我就是人偶师拉蒙。许......不,初次见面,梅丽。”
与年幼的长相和声音截然相反,拉蒙的口吻冰冷而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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