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阁内,谢婉瑜搂着萧悄吟在一旁安慰着,尽力控制她的情绪。目前来说,她的能力未知,不确定性很大,更容易出现意外,就在得知周豫才的消息时,她曾一度失控,不知是她的能力还是什么,那一瞬间,全部在场的人入坠深渊,死亡的气息如同寒冷刺入皮肤,让人不寒而栗。
其他人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做各的事,虽然状态各异,但其实都在处理情报。
比如朱秋实,他正坐在一个古董前面,眼睛紧紧地盯着上面的花纹,身体轻微地前后摆动。他不善于与人交谈,但是可以对着古董自言自语,甚至可以在给他足够的水和食物的情况下,他可以在小黑屋里待上一个月。脑洞异常大,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再比如钱默存,他虽然看的是盘龙阁的财务报表,但这些钱并不是白来的,很大一部分是来自拍卖会,而拍卖会的人动辄可以调动上亿元,这些钱不是一开始就有的,随着进程不断推进,必然会有人财力不支请求外援,而那些钱的来源就可以追查到,尤其是那个神秘的伊斯兰少女。
盘龙阁的门被推开,是舒鸿来回来了,他接到谢婉瑜的电话后,立马包下一家航空公司,准备了一架私人飞机,发动机时刻保持着运转,就等舒鸿来登上飞机,直接起飞,不耽误一刻时间。
社长的外套有点湿,外面似乎下了点小雨。
“周豫才的事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在处理。钱默存把财政收入调查清楚,那个小男孩和伊斯兰少女我很在意。”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声一声的响指声,由远及近,像是上帝般的梵唱,将每一位听到的人心底的污秽驱散掉,那曼妙的声音让人如坠天堂,眼前是百花簇拥,随着每一次响指,百花争相绽放,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
随着声音来到门前,响指声不再出现,天堂般的画面也随之消失,紧接着,恐惧的恶寒从心底迸发,仿佛从心里迸出的不是滚烫的血液,而是地底深处的冰碴。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但丁。”门在无人触动之下被打开了,门后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是通常人所经常的描述,而是真正的金发碧眼,纯金的头发淡的近乎透明,碧绿的眼睛如同一汪湖水,“有人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请马上停止你们现在愚蠢的行为,这不是英雄行为,这是自取灭亡。当然,你们有意向跟我们合作,我们保证不杀死你们。我甚至可以在这里告诉你们我们的目的,我们要消灭‘异’能力者,是那些特殊的人,不单指你们。”
社长说:“这么有自信吗?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们。”
“无所谓,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该说的都说完了,回见,各位。”
“等下!你们把周豫才藏哪了?”谢婉瑜抢先一步询问但丁。
“周豫才?是那个学生模样的人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原本被我们困住的,但没想到他消失不见了。能说的就这么多。”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但丁突然站在门口,背对着众人,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一个个的,每回都这样,为什么就没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呢。”
他眼中寒光一闪,一朵黑色的火焰在舒鸿来脚下升起,很快火焰弥漫至全身,在极短的时间里,人就被烧成一堆碳灰。而但丁也消失在一片火光之中。
“社长!”
但丁走后,所有人都从幻境中跳出来,那杀人的愉悦感、死人的恐惧感,一下子从身子里抽出,悲伤的、痛苦的悲观情绪像狂风席卷村庄一样,横冲直撞地涌入心底,将人彻底击碎。
但接下来一通电话又扭转了这个局面。
“喂,我是舒鸿来......”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社长?!”
“不要打断我。两件事,周豫才已经有人去处理了,你们只需要处理好伊斯兰少女和那个小男孩的事就行。现在看来整个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已经在去英国的路上了,去见一些老朋友,有他们在可能会更让我安心,尽快与亚美斯建立建议,我怀疑他们所针对的人可能就在其中。”
某医科大学内。
今天的学校里可是热闹非凡,全校的女生都围在教务处楼下,等待着那个曾经创下学校奇迹的男人。
郁文在毕业了四年后再度回到学校,不是为了给学校赞助,也不是来看望师长,只是因为他与周豫才和郭明若同校,还是他们的学长,调查起周豫才的事还是比较方便的。
一开始没打算拜访校长的,但自己的影响实在太大,一学期上垒一百次,至今为止无人超越,甚至惊动校方,若不是舒鸿来压下,可能他就被劝退回家了。
跟校长简单寒暄过后,就开始正式工作,但欠下的风流债,最终肯定会找上自己。
林晴雪跟其他女生不一样,郁文会跟每一个女生谈恋爱,然后上床,但奇怪的是每个跟他上过床的女生都会在第二天提出分手,没有什么原因,都很果断决绝。而林晴雪却是那个一直不离不弃的人。
郁文曾不止一次说过自己需要一刻不停的爱恋,而失恋会给他带来打击,让他不断沉沦。
他出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上班族,朝九晚五,偶尔能有个休息日,却总能被其他事缠上,所以郁文的童年并没有过多地体验过父爱母爱,可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渴望被爱。
一个人的时候,电视机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郁文并不喜欢看动作片,虽然那些武打的确很让人热血沸腾,但就是喜欢不起来。相反,那些爱情片和人性突出的片子更受他喜欢,也不是所有的爱情片都看,像琼瑶剧就不喜欢,他觉得那些太作,男人就应该漂泊于江湖,来一段荡气回肠的儿女情长。
或许是受到影视剧的影响,他的人格魅力愈渐成熟,开始吸引周边的女生,其实郁文本人并不算多帅,仅比年轻的古天乐稍逊色一点,五官不算多精致,但是很立体。
自初中起,郁文就开始被女生簇拥,不过家教很严,而且他也很听话,家里不让谈恋爱,他就真的六年间没有跟任何女生有接触,无论你是班花还是校花,他都保持着绅士的风度。
如果你一生过得太顺,上天一定会给你设道坎,拦着你过快过顺的生活。
高三那年,郁文的爸爸突然中风偏瘫了,整个左半边身子,除了膝关节,没有一点知觉。那一天郁文觉得这个家有什么不见了,轰然间,自己就坐在一片废墟中。
但他的母亲并没有放弃,求医问诊中医针灸,该试的全都试过遍,却不见一点起色。造成偏瘫原因的是心脏瓣膜脱落,瓣膜顺着血液活动,变成栓子,堵塞在脑血管内,无奈国内无法做这么精密的手术,而出国的费用又承担不起。
那段时间,郁文被母亲安排寄宿在学校,周末也不回家,而他的母亲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高考结束后,郁文没有急于回家,他不知道自己回到那个家中要怎么面对父母,他不知道那个家,还能被称之为“家”吗?
那天晚上,他跟以前一个喜欢自己的班花,在一家宾馆初次尝到了禁果的滋味。
“快点,快点,今天儿子回来,不行我们就出去吃,别折腾了。”
还没踏进楼道,就听见父亲的大嗓门吵吵着。
如今,那个家已经从五楼搬到一楼,邻居们知道郁文家的情况,争着将自己低楼层的房子让给他们,邻里间互相帮助,让这个小家得以继续维持。
“沙沙,沙沙······”父亲已经下来,正艰难地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努力着朝外走去,母亲穿着一身朴素,根本不像一个城里女性,更像是乡下来的。
父亲为了方便,把头发都剃了,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倒是母亲,根根白发飘散在风中,从前一头漂亮的乌发,如今已变成齐耳根的短发,曾经妆容精致的她,此时皱纹已深深刻在眼角。
但他们并没有对生活有多么不满,母亲挽着父亲是带着笑容的,她可能早就想过这一场景。父亲颤颤巍巍像是正在学走路的幼婴,他也没有任何怨言,早已接受如今的自己。
微风吹走了他们的容貌,却没有带走他们对生活的乐观。
“爸,妈,我回来了。”郁文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回来就好,这下才叫个家。”
自从郁文走后,他的母亲就对治愈父亲彻底失去希望,但她并没有说出来,她依旧带着笑容,每晚临睡前给父亲做按摩,第二天一早,带他下楼活动,下午再去一次,然后到晚上吃过饭后,比赛单腿站立,母亲每次都故意输给父亲,然后带着笑容和一身的疲惫睡去。
现在,家里多了个男子汉,母亲的担子也终于轻了点。
其实父亲也知道,痊愈的可能根本没有,只是他不想让那个笑容消失,所以故作不知情,两个人互相隐瞒,将困难的生活支撑下去,变成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于是,每晚的单腿站立,从一个人认输变成两个人投降,每天早晨的散步,变成一个人买菜一个人搀扶。
两个半月的假期很快就过去,郁文一个人踏上远离家乡的路,虽然他的父亲也很想送他,但被郁文婉言劝服。他这么一走,那个家会怎么样呢,他一点都不担心,只要那个笑容不消散。
上了大学,那自带的魅力buff依旧影响着周边的女生,吸引着大批女生疯狂追捧,但郁文依旧与每个女生保持着距离,既不搞暧昧,也不随便撩人。直到有一天,那种属性觉醒,他开始出入各式酒吧,跟各种各样的女生上垒,但都难逃分手的厄运,越是这样越空虚,越空虚就越想被爱。
直到那个叫林晴雪的女生出现,所有的轨迹开始变得不同,连这个世界也开始改变了。
“学长,我们,我们可以交往吗?”她穿着一身素白,像是混沌世界中的一页扁舟。
周豫才对于他的这位学长持鄙夷态度,只是简单留下一句“注意身体”便走开了。相反,郭明若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生,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就要放纵”。
林晴雪其实没有多出彩,只是你成天沉浸于大鱼大肉中,突然间见到豆腐也能做出肉的香味,你会感到很新奇,很想尝试这种清新的滋味,当你尝到时,清新的香味在嘴中化开,沁入心房,可是新奇的感觉过去后,你还是会沉迷于大鱼大肉。
院系中的系花钻破头皮也想成为郁文身边的那个人,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得逞,然而她们越是作妖,越会让郁文感到厌恶,她们也就只好盼望这次恋情能像平时一样,快快收场。
很快,他们陷入热恋,一切都顺风顺水,水到渠成。
“学长,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她并没有跟以往一样,在经过一夜之后迅速和郁文分手,断绝一切联系。他突然觉得,其实不是她们不喜欢自己,而是自己不再对她们感兴趣,所以那吸引着人的魅力不再对她们生效,而失去人格魅力的他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不了,我不太想去。”在说出这句话时,郁文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心,原本残忍拒绝竟然变成委婉的语言。
“果然,钓鱼什么的还是太奇怪啦,约会哪有这么无聊的。”
“也没有,万达新开了家海鲜餐厅,他们推出现钓现做的方法,里面的海鲜都是活的,你钓上什么就现场做什么,也不贵,吃得好玩得好,怎么样?”
我在干什么!我竟然还想着跟她约会!不是应该甩开她,尽快开始下一段恋情的吗!
“好啊,那说定了。”
周末,郁文没有如期参加约会,前一天晚上他在一家新开的酒吧狂欢了一夜,认识到不少漂亮女孩,此时此刻他正在想如何应付这些如狼似虎的女孩。
“学长,你怎么还没到啊。”林晴雪一个人在餐厅外发着短信。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结束了!从前没有一个女孩跟我的关系超过一个晚上,你也不会。”
“那是她们,我又不一样。”林晴雪的眼泪落下,她赶紧用手擦掉,害怕被别人看到,其实看到也没什么,只是心里在较劲。
“你们都一样,都是我甩你们。”郁文发完短信就把手机关机了,他不想被她打扰,一种累狂风暴雨般地向他袭来。
湖中一页白色的小船,在大风中摇摇欲坠,铁青色厚重的云压的很低,周围一片灰黑,暴雨如泼水般撒下,小船更显得不堪一击,马上就要沉了。
系花和校花没有如愿等到郁文,林晴雪没有放弃,虽然一直被讨厌。她每天早上在宿舍楼下等他,陪他上课,陪他吃饭,在他喝醉吐的不省人事时照顾他。可是郁文从不给予回应,任由她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身边。
所有的矛盾都不是一下子出现的,而是日积月累一点一点堆积而来,就像压在骆驼上的稻草,总有那么一根,会压死你。
“求你了,不要再来烦我,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我们没有真正的开始过,一切都是你一厢情愿。”
郁文的话就像一根鱼刺刺入喉咙,很痛,但对自己没有什么实质伤害,往往这样不起眼的疾病,却最要人命。
他没有等到预想中她的哭泣,她用手死命地扣住裤子,像是要扣出一个洞来。自始至终,没有一滴泪水落下,干涸的池塘已经没有一滴水可以流出。
“我知道的,我没有她们漂亮,没有她们会玩,我赶不上她们一丝一毫,但你却选择我,这里面一定是有其他什么原因。我不了解学长你,你从来没有跟我坦露过真心,但我始终真心对你,我每天都劝说自己再坚持一下,也许下一次就会不一样......对不起,打扰了。”
她最终还是没把那些话说出口,他也没有追过去,明明是不重要的人,心中却“咯噔”一下,寒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在心中凝聚成小碎冰碴。
“玩够了吗?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舒鸿来出现在十字路口对面,绿灯闪烁,切换成红灯,再切换成绿灯。他们就这样隔街相望,谁也不先踏出第一步,仿佛两个吵架的情侣,谁先动第一步,谁就输了。
红绿灯闪过五个来回,舒鸿来转身融入人群中,他们都在彼此的眼中得到了答案。那个倔强的小孩告诉他,如果你不先动,无论风雪雨天,我都会一直伫立不动。可是舒鸿来已经站不动,双腿不自觉地打颤,提醒着自己,双腿血液流畅不通,需要运动。
从那之后,舒鸿来再没有找过他,他相信那个小孩,相信他会找到自己,就像哈雷彗星一样,无论它在外面怎么乱转,设定的轨道就在那里。
不久,郁文带着周豫才、郭明若加入盘龙阁。
红灯亮了又灭,倒计时牌上显示着“50”,还是那天的马路,还是那两个位置,只是对岸的人不同。
两岸的人流踏着匆忙的脚步,推着他们来到中间。
“好久不见。”
人群中一声淡淡的问候,很快便淹没在人潮中。郁文早就已经不在意了,可是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让他不禁一哽,心中像是充满冰碴一样难受。
不过,两人谁都没有停下脚步,就这样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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