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路菲骑着菲拉走在凹凸不平的林间小道上,黑猫从镇上租借了一匹马在前面带路。
灵羽佣兵团的副团长名叫沃克·贾布,早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佣兵,据说沃克当年已经有接近白银上位的实力,比现在的黑猫还要强,其在灵羽佣兵团中是除了夏米尔以外最强的人物。根据黑猫的调查,沃克·贾布如今已经70多岁了,目前隐居在白杨林镇东边的坦奇村里,生活比较艰苦。黑猫告诉奇路菲,当年灵羽佣兵团的实力在整个佣兵界都能排的上号。团长是黄金阶的高手,副团长亦是接近白银上位的战士,就连某些大型佣兵团也未必拥有黄金阶的战士,那可是真正的顶级战斗力。灵羽佣兵团落到那种下场,也有很多人唏嘘不已,然而灵羽佣兵团终究是人数太少,不然又会是另一种结局。
由于山林里的小路比较难走,奇路菲和黑猫花了半个上午的时间才到达坦奇村。坦奇村距离白杨林镇不算特别远,但是交通不太方便,只有一条小路,早年甚至还发生过野兽伤人的事件。因此除了要紧的事坦奇村的人一般不会随意外出。
在奇路菲看来,这个村落还不如地球上一些豪华小区大。村子里大概住了不到百户的人口,都是些衣着简朴的村民。看到有陌生人来到村里,都只是站的远远的好奇观望,没有人上来攀谈。奇路菲打听到老沃克的住处之后便直奔目的地而去。
两人找到老沃克的时候,对方正在院子里编织花篮。院子里散落了各式各样的编织物,一个老人孤零零的坐在院子当中。他坐在轮椅上,神情专注的编织着花篮,他的腿上搭了一块发黄的破毯子,膝盖向下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两只腿都已经断了。
“你好,请问是沃克·贾布先生吗?”虽然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沃克无疑,奇路菲还是礼貌性的问了一下。
老沃克抬头看了看两人,他的眼神依然保持着清明,然后闭上眼睛用鼻子朝天空嗅了嗅,随后裂开嘴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奇路菲能清楚地看到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数不清的黑斑。他的嘴里没剩几颗牙齿,都泛着恶心的暗黄色。
“佣兵的味道,好久没有见到像你们这样朝气蓬勃的佣兵了,年轻真好啊!”老沃克一边感叹一边继续编织他手中的花篮。
奇路菲与黑猫对视了两眼,然后奇路菲再次开口道:“沃克先生,听说你曾经是灵羽佣兵团的副团长,我想你一定知道灵羽佣兵团最后一次任务发生了什么吧。”
听到奇路菲说起最后一次任务的时候,老沃克的手颤了颤,黑猫很敏锐的注意到这一点,立刻追击道:“想必那件事一定和萨林邦侯爵有关吧。”
老沃克停下了手中工作,将花篮丢在一旁。他双手放在腿上,神情安逸地注视着两人。
“都是过去了很久的事情了,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奇路菲抢先答道:“没错,我们只是对过去的那些事情感兴趣,没有其他目的,希望沃克先生能帮我们解除疑问。”
“呵呵,很多人都问过我那件事,可是即使你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多了一笔酒后的谈资而已。难道你们知道了真相,就会去伸张正义,就会帮我们讨回公道?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何必又来纠缠呢,我只不过想安度晚年而已。”老沃克淡淡地说道。
在奇路菲眼中,老沃克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从他身上,奇路菲能感受到一股死气,这种死气不是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而是一个人的精神气质。看着老沃克,奇路菲仿佛看到了地球上的那个自己,那个被富少打断双腿,整天沉浸在游戏中等待着人生审判的堕落青年。在那一段时间,奇路菲感到未来只有绝望,看不到半点光亮。奇路菲有些同情老沃克,然而就这样什么也不清楚的回去,奇路菲和黑猫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沃克先生,萨林邦侯爵的第一继承人被人杀害了,你对此没有什么想法吗?”
“噢?是吗,那他还真是不走运啊……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一旁的黑猫开口道:“沃克先生,如果你告诉我们当年事情的真相,我会按照佣兵守则最后一条的规定帮助你。”
老沃克吃惊的看着黑猫,这是奇路菲第一次见到老沃克除了淡然以外的表情。
佣兵守则是数百年前“猩红女王”索罗娜·月香首次提出并落于书面的佣兵行为准则。说起“猩红女王”则不得不提起她的出身,索罗娜·月香原本是精灵族的皇族,因为精灵族的没落而外出寻找使自己部族强盛的方法。精灵族原本就是使用魔法的高手,他们寿命比其他种族更长久,因此对于魔法的研究也要比其他种族更加透彻。而索罗娜·月香则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使用的魔法亦是独树一帜的血系魔法,其首次在世人面前出现便展现出了传奇级别的实力,被誉为唯一的女性传奇。身为传奇强者的索罗娜·月香早年曾以佣兵的身份活跃于艾尼斯大陆上,并结识了伊迪尔帝国的三王子凯文·伊迪尔,最终索罗娜帮助凯文夺得了王位并与其结为夫妇。后来,已经贵为王后的索罗娜对于佣兵这一职业有着深厚的感情,于是与当时的佣兵工会会长共同制定了约束佣兵行为的守则,这使得佣兵这一职业逐渐变得更加规范合理。“猩红女王”对佣兵界影响深远,以至于被后人冠以“佣兵女王”之称。讽刺的是,索罗娜最初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部族繁荣昌盛,在索罗娜出世之后,精灵们反而更加避世,乃至引发了精灵族已经消亡的传言。
佣兵守则的最后一条:如果一位合格的佣兵受雇主的不公正对待,那么其他佣兵有权利去帮助这位受害佣兵讨回应得的报酬。
由于这一条多是依靠佣兵们的自主性,而且执行起来非常困难。出于一种利己的想法,一位佣兵很难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去得罪那些有钱雇佣佣兵们的富商与贵族。因此这一条往往被人所无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再会提起这一条守则。然而黑猫却愿意为了老沃克而招惹贵为侯爵的莱卡斯,这不得不令老沃克感到吃惊。
“年轻人,你可要想好哦,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
“放心吧,对于这件事我绝不会欺骗你的,我黑猫还从没做过不守信誉的事情。”
“黑猫!?你就是那个黑猫?”老沃克有些惊讶。
“看来我的名声还是蛮响亮的嘛。”黑猫颇为自得的挠了挠雪夜的下巴。
老沃克沉吟良久,然后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跟我来吧。”
奇路菲和黑猫跟着老沃克进了房间,屋里很昏暗,但是比较整洁。老沃克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慢条斯理的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三十多年前,夏米尔接受了莱卡斯·萨林邦伯爵的委托,带领灵羽佣兵团护送伯爵等人前往凯伦多勒大峡谷。伯爵在峡谷里待了三天,一直在寻找某样东西,当时夏米尔和老沃克并不知道伯爵的目的是什么,一直保护伯爵等人的安全。后来莱卡斯告诉夏米尔等人任务已经完成,要求灵羽佣兵团护送他们返程,于是一行人欣然上路,途中没有发生任何危险。在临出谷的那一天晚上,莱卡斯邀请众人一起喝酒,然而令夏米尔等人没想到的是,莱卡斯竟然在酒里下了毒。
“当我们察觉到酒里有毒的时候已经晚了,莱卡斯那老狗和他的部下一齐向我们动手,毫无防备的我们立即失去了几名兄弟,我们奋起反抗,但是于事无补。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未婚妻还有同伴死在莱卡斯手里,连我也被斩断了双腿。”
说到这里,老沃克的眼角有些湿润,他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然而莱卡斯还是低估了夏米尔的实力。达到黄金级别的战士,他们的身体已经达到了人类所能触及的顶峰,在这之上的就只有号称超越凡人的传奇。夏米尔对毒素的抵抗力超出了莱卡斯的想象,他拼着受伤将我救了出去,莱卡斯那老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逃走。我们两个逃出来之后就一直躲在这个村里养伤,后来夏米尔伤好了就准备去找莱卡斯报仇。而我,永远只能在这躲着……”
奇路菲静静的看着老人沉浸在伤感中,他能感受到这个枯瘦的老人心中燃烧着愤怒的烈火,那是足以将他自己燃烧殆尽的火焰。
“我虽然劝过夏米尔,让他不要一个人蛮干,可是当时他已经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为了不再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夏米尔一直孤身与莱卡斯对抗。后来夏米尔还是中了莱卡斯的埋伏死了,从那以后我也绝了报仇的心思。为了要回夏米尔的尸体,我主动去找莱卡斯,向他屈服。莱卡斯没有杀我,也答应将夏米尔的尸体给我,但是需要我做一件事。”
老沃克静静的看着奇路菲和黑猫,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把他们家族的人都找来,然后让他们穿上涂满泥巴粪土的鞋子。而我,就趴在那,把所有人的鞋子都舔了干净。”
奇路菲无法想象当时老沃克是如何做到的,这种将尊严丢弃的做法,换了奇路菲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做那种事的。奇路菲转头看了看黑猫,黑猫面沉如水,眼角不停的跳动,这是一种极度愤怒的状态。
“很抱歉让您产生了不好的回忆……”
“嘿嘿,我已经习惯了。”
“您知道莱卡斯当时究竟在找什么吗?”奇路菲开口问道。
“那次事件的一年后,莱卡斯就成了侯爵,原因就是他向皇帝进献了能延续生命的灵魂水晶。嘿嘿,真不愧是买来的侯爵啊。”老沃克嘲笑道。
“那么萨林邦家族为什么又想得到夏米尔的佩剑呢?”
“谁知道呢,关于那把剑,我也不清楚其中藏有什么秘密。”
“我明白了。”黑猫站起身来,他整了整衣服直视着老沃克:“我会兑现我的承诺的,沃克先生。”
两人从老沃克那里出来之后,顺便去了趟村外的小丘,祭拜了一下埋在那里的夏米尔。小丘上有很多坟墓,大都是坦奇村民的。夏米尔的墓在一个角落里,很不起眼,上面立着一块打磨圆滑的橡木牌子,字迹已经模糊了。夏米尔坟墓的旁边还有一个竖着牌子的坟墓,不过牌子上面上面都没有写,奇路菲好奇的看了好一会。
“你相信老沃克的话吗?”奇路菲问黑猫。
“大部分都是真的,这些事情很多都可以考证。当年他们也都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夏米尔的事更是闹得人尽皆知,只不过后来被莱卡斯掩盖了事情的真相,再加上当时皇帝对莱卡斯的宠信,所以才没人再谈论那些事情。”
“关于咏叹调的事,他应该有所隐瞒,不过这种事也不好逼他说出来。”
“嗯,我觉得老沃克与这次刺杀事件应该有关,他自己不能动手,只有可能雇佣别人。”
“也有可能是他的朋友……总之这件事还有待调查,我现在对夏米尔越来越感兴趣了,他的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哎,对了!你真要去找萨林邦家的麻烦。”
“当然!”黑猫高声说道:“不过不是现在,我又不是傻瓜,现在正是莱卡斯侯爵警惕性最高的时候,我可不想被拖下水。”
“我有个主意。”
奇路菲面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不过这笑容却让黑猫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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