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凡此刻的心情很糟糕。
奔走在西域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遇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刺客,经历着他这辈子最大的危机,这让许一凡很不爽,原本对佛门还有一点儿好感的他,此刻,那仅存的一点儿好感,随着那个老秃驴和小和尚的出现,顿时烟消云散。
从安民镇出来到现在,许一凡经历的危机次数不少,还未抵达东海城的时候,许一凡就在悦来客栈经历了一次危机,在其抵达东海城之后,遇到了‘老乡’濮石,差一点儿就凉凉了,之后,为了某些目的,他跟着不良人去了兴安城,差一点儿就死了,哪怕是回到了他的大本营东海城,也差一点儿被人弄死了。
经历的生死多了,许一凡在保命这方面,也是尽量做到了极致,之前的那些危险,看似很危险,其实,许一凡都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的身边总是有人帮着,而且每次来的敌人,都只是少数人而已,应付起来也不算太难,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来的人太多了。
一群人单挑一个人,那感觉自然很爽了,可是,当自己被一群人单挑的时候,那感觉就很憋屈了,而许一凡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
在姜三甲等人被对方故意针对,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之后,他身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七个,哦,不对,是四个,因为已经有三个人死了,这七个人是被他用特殊手段培养出来的死士。
这次去往康城,许一凡觉得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他可是携带着圣旨来的,没人敢截杀他,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小杂鱼而已,不足为虑,眼看着就要抵达康城了,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群人。
当初,在决定带上死灰营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的时候,许一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担心康城可能会守不住,这七个人是他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况的时候的最后准备,可是,人还没有抵达康城,七个人就死了三个,这让许一凡很是恼火,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七个人虽然是死士,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许一凡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为了把他们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许一凡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和代价,至于如何训练他们的,其中细节就不说了,因为说出来,许一凡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了。
每死一个人,都是在割许一凡的肉,许一凡的心是在滴血的,更何况,一下子死了三个,许一凡怎么可能不愤怒呢。
在突围的路上,弩箭、毒药,各种乱七八糟的手段,都被许一凡用的七七八八了,造成的伤害有,而且还不小,可是,对方的人太多了。
如果许一凡是一个江湖人,面对这种情况,大不了就是回过头,和对方拼了。
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说起来很有气势,也很能唬人,但是,许一凡不是如此鲁莽的人,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在没有了宁致远等人的帮助之后,他一个啥都不会的人,能打得过谁啊,就他身边的这几个人,虽然能打,可是,也打不了几个。
任何的阴谋诡计,任何的流氓暗器,在面对绝对的实力的时候,都是不堪一击的,而许一凡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这种危险的情况,暂时已经瓦解了。
很多人在看到死灰营的七个人的时候,都很好奇他们身上背着的箱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许一凡一直没有说,而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
没错,就是炸药。
火药已经被许一凡弄出来了,只是,相对于他曾经用过的那些火药而言,许一凡弄出来的火药,威力小的多的多了,在质量上暂时无法突破,那就在数量上加大,以量变形成质变,而结果也是可喜的,就是代价很大。
每一个死灰营的战士,携带的炸药都是三十公斤,如果是放在现代,三十公斤的炸药,别说炸死人了,就是炸一栋房子都没有丝毫的问题,但是,许一凡这边却不一样,火药的威力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大,但是,三十公斤的炸药,还是够那群人喝一壶的。
在项咏歌留下,选择引燃炸药,自己也选择自爆的时候,其产生的杀伤力,是惊人的,就那么一下子,杀死杀伤了至少有几十人,如果是在战场上,这种威力会更大,不敢说一下子炸死几千人,炸死个几百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炸药初次登场,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是可喜的,尤其是在炸药炸死了几个修行者之后,更是让许一凡找到了一条针对修行者的方法,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但是,在高兴之余,更多的还是悲壮。
这次跟着许一凡出来的七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不良人已经是渣滓了,那么,这群人就连渣滓都不如,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每一个拿出来,就是那种让人谈之色变,小儿止啼的存在。
这七个人在许一凡没有找到崔东海之前,他们就是在等死,哪怕是等死,也是那种宁折不弯的存在,那些对于很多人来说,别说试了,就是听名字就害怕的刑具,他们几乎都尝试过,却依旧硬抗下来了,可见这群人的凶狠程度。
他们都是那种被囚禁在死牢最底层的存在,当初,许一凡在帮崔东海弄出炼铁厂的时候,所提到的条件,就是把这群人要了过来。
这群人到了安寿岛之后,在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之后,从一个凶狠的歹人,成为了现在这种古井不波的存在,至于他们都经历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许一凡,哪怕是许一凡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在接连三次爆炸之后,后面百余人的追兵,已经所剩不多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人左右,而且各个带伤,他们的表情和神色都无比的复杂。
有信念,不怕死,固然很厉害,可是,当他们面对未知的事务的时候,还是会本能感到恐惧,无与伦比的恐惧。
一声怒吼,一声爆炸,一团火光,顷刻之间,就是几十个人死去,尸骨无存,漫天的血雨、砂砾,还有残肢断骸,肠肠肚肚满天飞,让人瞠目结舌,那种死亡的既视感、窒息感、恐惧感,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不怕死,那也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如果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或者面对几个人的围攻,那自然是不怕死,结果无非就是到底是杀死对方,还是被对方杀死的问题而已,可是,在面对这种情况下,说不怕死,那真的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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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许一凡停了下来,而剩下的四个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追兵还在身后,只是,他们不敢太过于靠近,在见识过死灰营的厉害之后,他们真的不太敢靠近许一凡了,许一凡之所以停下,主要是因为他跑不动了。
一来,他毕竟不是武夫,虽然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但是,相对于武夫来说,许一凡这种锻炼也就是锻炼而已,字面意思;
二来,大部分追兵已经惨死当场了,剩下来的刺客不少,却也不多,也就二三十人而已,如果对方是三百人,那许一凡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了,可是,现在就这么点儿人,许一凡自然想要把他们吃掉了。
许一凡一屁-股坐在山丘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现在的样子无比的狼狈,挽好的发髻早已经散乱,而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脸上更是黑一道黄一道的,看起来跟乞丐没有什么区别,而在他手里,现在唯一的兵器,也就是手里的血芒了。
四个人,分别站在许一凡的四个方位,把许一凡保护在身后,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枯寂,只是,相对于以往,他们枯寂的眼神深处,多了几分狂热,那种对死亡的狂热。
这种眼神,一般人很很难理解,也很难看懂,可能除了知道死灰营是如何创造出来的人之外,很难有人明白,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渴求,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看着距离他们大概两百米远的追兵,许一凡撇嘴笑了笑,咒骂道:“一群死秃驴。”
这些人在两百米远的地方站定,既不上前,也不后退,就是那么看着许一凡在内的五个人,从刚才的交手情况来说,两百米是一个安全的距离,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一旦超越了这个距离,那么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死亡。
姜三甲这个糟老头子跑哪了去了,许一凡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姜三甲肯定是跟那个老秃驴打架去了,至于结果怎么样,许一凡不担心,姜三甲既然敢站出来,那就说明,他有把握战胜对方,姜三甲不需要他去担心。
至于岩门镇那边的情况如何,许一凡也不怎么担心,不管是宁致远,还是古沫汐、梦倾城,亦或者是其他人,哪个不是高手,哪个不是江湖经验吩咐的‘老人’,至于那些护卫,更是从死人堆你爬出来的存在,也轮不到许一凡去担心,他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就是自己了。
之前,许一凡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而现在,他在想的确实其他的事情。
这里距离康城不远,随处可见的都是炎军的斥候,打斗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他们没有注意到,但是,许一凡这边在死了三个人之后,弄出来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注意到了,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职责所在,他们都会过来查看一番的。
斥候一旦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于情于理,都会带着军队来的,到了那个时候,许一凡肯定是安全的。
许一凡现在在想三个问题。
第一,这群刺客是谁,他们的目的很清晰,就是弄死自己,那指使这群人的幕后之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弄死自己。
第二,这群刺客的构成很复杂,除了大部分都是西域人之外,许一凡还在其中看到了北蛮人和南夷人,西域人想要弄死自己,这个他可以理解,毕竟,他要去的地方是西征军,可是,北蛮人和南夷人的出现,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其中,北蛮还好说,毕竟,西域和北蛮紧挨着,双方很多时候,都存在一些交集,可是,西域跟南夷的交集很少,为何南夷人也参与其中了。
第三,这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从人数上,还是高武的数量来说,都准备的极其完备,如果不是许一凡有炸药这幅底牌,就他们这支队伍,想要活下去肯定是痴人说梦,就算能够活下来,那能活下来几个,还真的不好说。
对自己队伍的情况,如此的了解,一般的细作和探子肯定无法做到的,而且短时间也不可能做到,这就说明,有人告诉了他们许一凡队伍里的情况,这个人是谁,那怀疑就很多了。
可能是许一凡队伍二十几人当中的某一个,也可能是康城那边的人,因为许一凡要来康城的事情,殷元魁他们肯定知道了,也可能是京城或者是东海城的某个人,总而言之,就是有人出卖了许一凡,不然,法海他们不可能准备的如此充分。
说实话,许一凡到现在都没有搞懂,法海那群人为何要杀死自己。
如果说,许一凡是新任的征西大将军,那他们一口气出动这么多的高级武装来对付自己,那情有可原,也解释的通,可是问题是,许一凡不是啊,他只是一个参将,说的直白点,还是参谋人员,属于出谋划策,纸上谈兵的那种。
类似于这样的人,在每个军队都有,而且还不少,许一凡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还是背景而言,他在西征军当中的分量,并没有多么的重要,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西征军有许一凡和没有他,几乎是一样,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许一凡,情况还稍微好一点儿。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纸上谈兵了,如果许一凡是王侯将相的儿子,那他到西征军当中,不管年龄如何,能力如何,都无所谓的,许一凡干许一凡的,西征军做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等到有了军功之后,分许一凡一杯羹就是了。
偏偏许一凡什么都不是,他是炎武帝亲自任命的,皇帝亲自任命的,跟被家里人送到军队捞军功,这是两码事,后者军方的人可以无视他,可是,既然是皇帝任命的,那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皇帝的意思,如何许一凡是那种眼高手低的家伙,在作战上指手画脚的,虽然不会给大军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是,影响肯定是有的,万一许一凡还是个二愣子,摆出圣旨,那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很具有威胁性的。
许一凡这个参将的职位,说重要也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就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偏偏就是这个鸡肋,却出现了这么的刺客想要弄死他,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如果是因为年前的时候,许一凡让人给康城送去了物资,那也没有必要,先不说许一凡送去的物资,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西征军的困境,真正解决他们难题的,还是朝廷。
再说了,那批物资是以商人的名义送出去的,大家做的是买卖,既然是买卖,那就无可厚非了,中原有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商人,西域自然也有,为了这个,根本会犯不着。
抛开这些猜测之后,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许一凡这个人,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产生了威胁,而且是很大的威胁,这种威胁究竟是什么,许一凡不知道,可能是商业上的,可能是政治上的,也可能是军事上的,而更可能的,还是身份上的。
一口气拿出三百余人的势力,一般人很难做到,更何况,还是在距离康城这么近的地方,如果说在这背后,没有中原人参与,打死许一凡都不相信。
一想到这个,许一凡的心情就更加的糟糕了。
不过,眼下许一凡该想的不是这些,而是该如何把眼前的这三十余人给解决掉,对付这三十余人,在牺牲一个死灰营的战士,明显是不划算的,而且对方对炸药已经有了防备,使用起来,效果大打折扣,没必要,也不值当。
许一凡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推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提着手里的血芒,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皎洁的月光,然后,看向对面的那三十余人,笑了笑。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剑,小爷还没有用过,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提着剑,就朝那群人冲去,而剩余四个人,也纷纷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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