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瘦如竹竿,手拿折扇的文士笑嘻嘻走进试剑台,施礼道:“在下薮泽帮游迅,刚才却被掌门那两声大炮仗瞎吓的屁滚尿流、两腿腿软,对掌门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淮河水,永不停息,可谓溢于言表,罄竹难书啊!”
游迅乱用词汇,正是讥讽赵煜自高自大,处处摆谱,手下一群阿谀奉承之辈,令人齿冷。
赵煜道:“少废话,就说比试什么吧?”
“在下人称滑不溜秋泥鳅王,便斗胆与掌门比试一下轻功,一刻之内若是掌门抓住我便是赢了。”
试剑台不过方圆五十米,众人心想游迅未必有些托大。
游迅道:“请赐教。”
游迅倏然便在场内狂奔起来,身影晃动,众人眼花,似乎场中有数十个游迅在奔跑。赵煜冷笑一声施展八步赶婵的轻功追过去,一招抓住衣袖,衣袖应声撕裂。赵煜定神,确定游迅游走路线,突然袭击,截住去路,单手抓住游迅胳膊。谁知游迅竟然断臂而去,原来是个假肢。
江海天道:“游迅江湖诨号浑水泥鳅,平生两门绝技一个是壁虎断尾,一个是泥鳅功。要想抓住我这位兄弟要费一番功夫了。”
赵煜虽然明白被诸葛晟激将法陷于这场比试,但此刻也无法中途停止。赵煜心想若不痛下杀手,难以快速取胜,袖中“牵机线”悄然发出,就在四根石柱之上纵横拉起,游迅奔跑空间瞬间被缩小许多。忽然赵煜手中牵机线锁定游迅的脖颈,略一收紧游迅奔跑的身影便停了下来。但是由于奔跑的惯性,颈部已经流出鲜血,游迅支支吾吾道:“掌门饶命。”观剑阁中众人来不及反应,游迅的人头已经掉落在试剑台上,鲜血从脖颈喷射而出,游迅尸体直挺挺尤自僵立不动。
李孟喝道:“一派宗主,滥杀同道。”江海天也大喝道:“江湖比试,何故下此狠手。”赵煜道:“尔等狡诈,莫怪我手辣。”
大批淮南剑士涌上试剑台。大战一触即发之际。突然游迅的声音道:“时间已到,我赢了。”只见游迅无头身体肩膀一动又钻出一颗头颅来。仔细看那面孔,不是游迅是谁?游迅笑嘻嘻走出场外,观剑阁群雄欢呼雷动。谁也没想到这其貌不扬的游迅还有这一手。群雄无不喜笑颜开称赞:“神乎其技!”“卧虎藏龙!”“佩服佩服!”
赵煜叹道:“旁门左道。赵某今日到来一是观摩试剑台,二是瞻仰沉浮剑,三是要诛除奸邪。前两件事情已经心愿已了。这第三件事情。若是诸位还此人一个公道,我自当留下沉浮剑。”
一位绿裙女子走上前来,面容悲戚,在群雄面前纤纤施礼道:“小女子刘娥拜见泰山张二侠以及诸位豪杰,跪请诸位为我讨个公道。”柳之咏和张郁青都认得出来那正是昨日酒楼中的褚九通、贺老二、武三哥一起的女子。
阚公佐道:“有何冤屈?”
刘娥道:“小女子乃沛县聚贤庄刘娥,听闻洗剑山庄英雄大会之事,我的未婚夫武三哥便带我到泰安前来观瞻这武林盛事。昨日我二人与贺二哥、褚大哥在岱岚酒楼说些闲话,有人议论薮泽帮的江总舵主的闲话。江总舵主的夫人朱小玉竟然下毒逼得我们离开酒楼,而后朱小玉追踪我等,施毒害死我未婚夫以及他的两位结拜兄弟。若非我未婚夫与两位哥哥舍命保护我,我也惨遭毒手。今日听闻酒楼之上四十余人无一生还,朱小玉也忒心狠手辣。”
阚公佐道:“你如何确定是朱小玉?”
“如此大仇,化成灰我也认得。”
赵煜道:“还请江夫人出面对质。”
阚公佐目视江海天。江海天道:“我夫人绝不会做出如此事情。”
刘娥冷笑道:“江夫人还欲躲躲藏藏么?”
江海天身后一名儒生站出来道:“我就是朱小玉。”说着去掉帽子,露出一头秀发。而朱小玉果然相貌十分温婉美丽。
阚公佐道:“还请夫人解释。”
朱小玉道:“我原本扮作儒生在酒楼游玩,不料这些江湖人恶意中伤我家相公。我便出手惩戒他们,但是那是‘面目全非散’,只会令人眼睛肿痛,舌头麻醉,皮肤瘙痒。”
刘娥道:“恶贼婆,还敢抵赖。我们逃出酒楼,原以为就此无事。谁知你尾随我们用尸毒感染武三哥他们。当时褚大哥、贺二哥、武三哥将我藏在乱石后,我亲眼目睹就是你把他们一一害死。”
朱小玉道:“你仔细看看我的脸,果真是我?”
刘娥泪流满面道:“你杀人,尚还抵赖。我知道即便没有岱岚酒楼的闲话,你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聚贤庄偶然得了泗水鼎,准备谨献给皇帝。你们薮泽帮为了夺鼎,杀人如麻!”
禹贡金九牧,铸鼎于荆山之下,夏桀无道,九鼎失。被成汤所得,商朝立,商纣王失国,九鼎被周武王所得,周朝立,其后百二十岁而秦灭周,周之九鼎入于秦。或曰宋太丘社亡,而鼎没于泗水彭城下,是为泗水鼎。秦始皇东巡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系而行将出水,泗水龙探首,齿啮断其绳系,终弗得。今泗水鼎出现,乃是九州昌幸之兆,众人皆为之动容。
江海天道:“泗水鼎本是我薮泽帮用了三年,明察暗访,倾尽全力打捞出来,却被盗贼窃走,为你聚贤庄占为己有。此事你们道德品行有亏,何来我薮泽帮夺鼎?”
“你朱小玉本是江海天的嫂子,与江海天勾搭成奸,谋杀丈夫。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敢提什么道德品行?”
群雄都是隐隐约约知道些事情,却不知竟有如此内幕。刘娥一嗓子喊出来,顿时震惊全场。
朱小玉气得浑身乱颤:“你……你……。”
刘娥悲戚道:“毒妇,做得恶事别人说不得么?岱岚酒楼四十多条人命,你何其残忍!”
赵煜道:“敢问朱夫人,你果真是江总舵主的弟媳么?”
盐帮帮主李孟冷笑道:“我四州武林之事什么时候轮到淮南国插手了。”
赵煜道:“匡扶正义乃江湖人的本分。这位刘娥姑娘有莫大的冤屈,既然被我赵煜碰上,便会一管到底。”
薮泽帮、黄河帮、盐帮等拥过去就要带走刘娥。
赵煜长剑挥出,疾如锥矢,战如雷电,解如风雨,正是淮南剑派独有的“纷击法”,剑舞八方,寒光纷击,倏忽纵横,陆断马牛,水击鸿雁,上斩颈项,下决肝肺。众人纷纷后退。
赵煜震慑众人,傲然道:“刘娥姑娘,你大胆讲出冤屈,无论那恶人有何背景有何势力,本尊也必助你伸张正义。”
“多谢大剑师,”刘娥指着朱小玉道,“恶婆娘,我刘娥此生此世与你不共戴天。”
赵煜道:“美貌妇人,兄终弟及之事,可是真事?”
江海天道:“兄长死于不明江湖人之手,我与小玉乃是两情相悦,并无谋害兄长之事。我江海天向来光明磊落,若有半句假话,身遭万剑而死。”
赵煜道:“江总舵主所言,赵某信得过。但是我劝江总舵主莫要被美色所迷。你可知道红颜祸水。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亡国,纣王沉迷妲己身死国破。”
江海天道:“不!小玉不会害人。”
赵煜长叹道:“江总舵主看来神志已经被迷。你可知道朱小玉是倭人。”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
赵煜道:“朱小玉乃是须佐之男的大将北条纲成的原配夫人佐藤惠子,须佐之男中了离间计,处死北条纲成。倭寇败离中土,佐藤惠子却隐姓埋名,成了江总舵主的妻子。”
北条纲成曾攻破广陵,屠人无数。怒姣帮深受其害,听闻此言,无不怒视江海天。
赵煜道:“佐藤惠子乃倭国‘依柳界’艺伎,据闻‘依柳界’艺伎全身遍纹恶鬼刺青。哪位女侠为江夫人验身即可。”
江海天道:“不用验了。惠子是倭人,但是惠子是无辜的,她没有杀人。”
赵煜厉声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江舵主为何沉迷一个倭国艺伎、倭寇遗孀呢?”
怒姣七雄中的丁勉道:“父母妻儿皆被倭寇所杀,今日谁敢拦我。”忽然跃来,朝朱小玉猛发一掌,却被江海天挺身挡住。铁头蛟卢柏的金瓜锤的砸中江海天后背,江海天连吐三口鲜血,踉跄倒地
朱小玉抱住江海天,泪流满面道:“我是倭人,但我相公不是,你们不要伤他。”
赵煜道:“张二侠,倭人就在眼前,你如何处置?”
洗剑山庄上千豪杰都目光灼灼盯着阚公佐。
阚公佐道:“诸位,容我相劝江总舵主一句。”阚公佐握住江海天的手,诚恳道:“江总舵主是一个赤胆忠心的好汉子。今日只要你与这倭国女人断绝关系,我泰山派上下定当护你周全。”
江海天道:“多谢二侠,但我绝不辜负小玉。”
阚公佐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
被倭寇侵害过的武林人士将江海天和朱小玉团团围住。
朱小玉道:“江郎,不必护我。”
江海天道:“吾垂垂老矣,与你同死,何所怨?”
两人面对身边刀剑,毫无惧色,坦然受死。朱小玉忽然唱起歌曲,用的是是倭国语言。虽然听不懂说些什么,却能感受那歌声中的坦然与悲情。
朱小玉凄然一笑道:“相公,我先去了。”她以匕首自刺心口而亡。
“今日吾驱归故土,他日诸君亦相同。”江海天环视众人,掌击天灵盖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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