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亮了,艾耶儿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叹了口气。
“一夜之间,熟悉的家乡变为灰烬,熟悉的亲人只剩尸骸,这样的打击确实难以忍受。”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
找了一个破损不算严重的屋子,艾耶儿将少年放在破旧的床榻上。走到屋外,看着遍地的惨状,不知为何,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的泪珠。
突如其来的伤感让艾耶儿无法适从,只是呆呆得伫立在那儿。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流下眼泪?心里也抽抽得,这是什么感受?”
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纤细的倩影缓缓走过,艾耶儿将这个村子里的一切都记在了心中。
思绪不由得向着最开始飘去。
当艾耶儿睁开眼看到静谧的湖泊与浓郁的丛林时,最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巨大的空虚。似乎自己无论在何处,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一样。
那时她便明白了,自己缺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心灵”。
已经不存在的记忆怎么样也无所谓,但空空如也的内心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后来才知道——那叫作恐惧。
当时的她,内心就仿佛一潭死水,任何事物都惊不起波澜。倘若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话,等待着她的只有虚无的消亡吧。
但【魔女的传承】给了她生存的意义——诗黛尔的记忆。
抛去魔女的身份,诗黛尔就是一名普通的女子。温柔如春水,慈爱似仁母。象征着星星的她,拥有着改变命运的权能。可以逆转因果的强大能力,她却一次都没有因为自己而使用过。她总是面带微笑的接受着一切的发生,柔和美丽的外表下是坚强、包容的内心。
她的一生绝对算不上顺利,但年少时的挫折与磨难——留给她的是坚韧而正义的精神,年长时的误解与恶意——留给她的是包容而慈爱的内心。即便最后被“意志”所约束,数百年如一日的禁锢在“星坠之地”,也不能给她的内心染上一丝一毫的尘埃。
在知晓了她的一生后,艾耶儿第一次产生出了向往的情感,她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世界才能孕育出如此高贵的灵魂,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拥有直面一切的勇气。
而她总感觉,假如自己知道这一切,那自己应该能像诗黛尔一样自信而勇敢的活着。
“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景色,但在面对这种时候我究竟应该做些什么呢?”
回忆着诗黛尔临别前交到自己的话,艾耶儿的手指轻轻挥动,清风从远处吹来,洗涤那些亡者身上的灰尘。温柔的风吹拂过每一个角落,不分男女,不分好坏,平等的接受着每一个鲜活的灵魂。
“魔女的权能——魔法创造”
“序列五——清风细雨”
巨大的魔力从体内消失,艾耶儿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露出一丝苦笑。
“透支身体的感觉真不好。”
明艳的烈日渐渐被乌云所阻挡,淅淅沥沥的雨声从屋外传来。秋天的雨总是萧瑟而又寂寥的,清冷的寒风穿过褴褛的屋檐吹拂在艾耶儿的脸上。即便并不觉得寒冷,但还是打了个哆嗦。望着被乌云遮住的青空,艾耶儿小声嘀咕着。
“我究竟是在干嘛呢?”
等到窗外的雨声停息时,已经是傍晚了。当夕阳的余辉划过少女的双眸时,艾耶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了。
“啊,有点饿了呢。”
抚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艾耶儿起身望了望四周。村庄里的东西都被这场大火给烧得一干二净了,在这里找不到什么能够果腹的东西。
“去森林里打点猎物吧。”
正如之前所说,生活总是要继续。
“序列二:悬空。”
这是艾耶儿在读取了黑飞蛇的信息后获取的一个新能力,配合上风属性的魔法,就可以做到短时间内飞行。
被雨水冲刷过的森林,带着一种特有的清香,清爽的气味也让艾耶儿打起劲来,消极的念头缓缓散去。青色的双眸灵活的转动着,搜寻着森林里给各种动物的气息。
“奇怪,怎么哪里都没有?”
飞行的时间快到了,艾耶儿只好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青色的眸子观察着四周树木,但就是没有发现任何动物的痕迹。
安静的丛林总会给人一种沉默的压抑感,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发现不了,艾耶儿也感到有一些难受。
“情况不对,森林的异变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魔力的流动情况怎么样?”
艾耶儿眼中的世界换了样子,不再是由形形色色的物质构成,而是变成了各种颜色的魔力光芒。
魔力本身便存在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即便是荒无人烟的高山,或是生命禁地的沙漠,都会存在魔力的痕迹。只是量多量少的区别罢了。
“魔力的痕迹消失了?不....不对这是被掩盖起来了,是人为的痕迹?但又是为了什么呢?”
青色的双眸更加深邃了几分,捕捉着任何一丝的痕迹。
“被掩盖的魔力....这样的流向是?结界!?”
“答对了,小可爱!”
“!?”
“【魔女的权能——时断的结界】。”
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妖媚女音,艾耶儿感受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被风吹落的树叶停留在空中,旁边的溪水也停止了流动,体内的魔力也受到了巨大的压制。艾耶儿能够感觉到,现在的自己撑死也只能使用出序列三级别的魔法。
“时间停止了?不,我还可以活动。难道是创造了一个新的空间?”
艾耶儿的神经紧张了起来,无论是何种情况,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必然是一位远超自己的强者。
清脆的脚步声从艾耶儿的身后传来,转头望去,一个美丽的身影出现在艾耶儿面前。
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的样子,玲珑标志的身材上挂着的是一件做工精致的紫色长袍。从艾耶儿的角度,能依稀看到穿在长袍底下的似乎是一件——棉质的睡衣?精美的脸庞让人不由得联想起那些苦心制作的人偶,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淡紫色的长发似乎盖住了女子的臀部,她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然而最为吸引人的是那一双银色的瞳孔,仔细看去其中的一只瞳孔居然是由银白的时钟所组成的。
“你是谁?魔女吗?”
“呵~呵~呵~,小可爱,你的问题真有意思。我好好的在皇宫里吃着零食唱着歌,突然发现家门口有人在进行魔女的传承,把我的小心脏给吓得呀~。好不容易紧赶慢赶来到这儿,发现一个了从来没有见过的魔女,我还想问问你,你是谁呢?”
“家门口?皇宫?.....你是凯尔斯克魔导国的人?”
之前去往柰因村时,艾斯克向自己介绍过周围的势力,凯尔斯克魔导国便是位于诺曼大森林西部的一个皇权国家。
“呵~呵~,答非所问呢,小可爱。”
女子的身影突然一晃便消失在艾耶儿的面前,就连【青空之眼】也不能看出那人以何种方式去到了哪里。
“呼~”
感受到耳边传来的热气,艾耶儿立刻躲到一旁,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女子。
“呵~呵~,很敏感呢,小可爱~。”
艾耶儿盯着眼前的女子,深呼吸几口气,内心的焦躁平和了下来,倘若诗黛尔的记忆没有出错,魔女之间应当是友好而和平的。
“我是艾耶儿,【青空的魔女——艾耶儿·青空】。”
听闻艾耶儿的话,女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银色的瞳孔渐渐涣散,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是吗?青空的魔女吗?就是你接收了诗黛尔的传承了吧。”
“没错,是我。”
“嗯~嗯~,诚实的孩子值得表扬呢~,那么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随着冷酷的话音落下,女子的身上一股巨大的魔力奔涌而出,冲向了艾耶儿。这并非是什么特殊的能力,只不过是将体内的魔力向一个方向爆发出来罢了,没有任何技巧,但也不是艾耶儿所能抵挡得住的。
“序列三:青空的包容!魔法改造!青空的护盾!”
原本附着在艾耶儿身上的魔力薄膜缓缓变形,在她的身前构建出了直径一米的青色圆盾。然而在巨大的魔力压制下,青空的护盾仅仅坚持了几秒便破碎消失了。压倒山岳的力量就这样倾泻在艾耶儿的身上,浑身上下的骨头仿佛都被碾碎了一般。
巨大的疼痛刺激着少女的神经,倒在泥土上的身体止不住颤抖。
“哦~这样都还没有失去意识吗?真了不起呢~小可爱。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直接死了还好点吧。”
——‘对啊,太痛苦,死了还好点......’
艾耶儿的情绪不由得低沉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白天的模样。
——‘相信自己,艾耶儿·青空。’
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空灵的声音,仿佛洗涤着灵魂一般,那些负面的情绪和不好的念头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艾耶儿的脑子清醒了过来,她拼命的直起身子,脑海中闪过一个坚定念头——自己得活下去。
“本来想的是直接把你打昏了再带回去的,嘛~直接带回去也是一样的就是了。”
女子的话语又回到了最初那种轻佻的感觉,迈着长腿一步一步的向着艾耶儿走来。
“克洛薇·时钟,【时间的魔女——克洛薇·时钟】!”
“哦~读取了诗黛尔的记忆吗?小可爱~,不过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还是不要反抗了,乖乖跟我走吧。没事,不会有多疼的。”
克洛薇露出残忍的微笑,走到艾耶儿面前。如琉璃般精致的玉手就这样捏着艾耶儿的下巴,轻轻摇晃着。
“嗯~这副样子我还是很喜欢的,你也算给诗黛尔留了个好皮囊。看在这副样貌的面子上,我会赐给你无痛的死亡,小可爱~。”
克洛薇·时钟,时间与裁决的魔女,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权能——【时间掌控】与【存在审判】。毫无疑问,她是当世最为强大的魔女。
“呵~呵~,刚刚出门就碰见了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吗?这还真是有点好笑呢?”
“嗯?这只小可爱脑子撞坏了吗?这可不好,我可不想我的诗黛尔脑子有问题。”
克洛薇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指向艾耶儿的额头。
“【魔女的权能——时间逆转】。”
银色的光芒包裹着艾耶儿,身体的状况飞速变化,破碎的骨头再次愈合,失去的魔力回到身体。不过几秒钟,艾耶儿就回复到刚进入森林时的状态了。
“嗯嗯~还是这样干干净净的好看呢。”
身体状态恢复了,要逃吗?不,应该是跑不掉的。只要还身处克洛薇的结界中,她随时都能逆转整个空间的时间让自己回到这里。
“有什么遗言要说吗?小可爱~,我会帮你转达给诗黛尔的哦。”
既然逃不掉的话,就只能正面压制了!
“遗言?我的遗言就是:【魔女的权能——青空的守护】!”
每一位魔女都掌控着部分世界的权能。
星星的魔女-诗黛尔掌控的权能是【修改命运,否定因果】,倘若献祭特别的素材甚至能做到起死回生。
时间的魔女-克洛薇掌控的权能是【审判】与【裁决】,时间的力量能够让她消灭任何存在。
而青空的魔女-艾耶儿所掌握的权能便是——【包容】与【守护】。
玄奥的法阵出现在艾耶儿身旁,巨大的魔力流将克洛薇推了出去。
“哦~魔女的权能吗?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了呢,了不起~了不起。”
克洛薇依旧是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妖媚的双眼中暗藏着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青色的光芒环绕在艾耶儿周围,巨大的法阵缓缓消失,所有的魔力汇聚在艾耶儿身前形成一颗晶莹剔透的青色宝珠。
“收手吧,克洛薇,你的攻击已经不起作用了。魔女之间的争斗是没有意义的。”
“青空与守护的力量吗?呵~呵~呵~,没有意义吗?就让前辈给你上上这最后一节课吧,魔女之间的战斗,比拼的便是对于法则的理解哦,小~可~爱~。”
克洛薇的手指轻轻举起,一个巨大的银色时钟浮现在她的身后。
“青空!防御”
感受到那个时钟所散发出的巨大压迫力,艾耶儿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位于她身前的青色宝珠立刻化作一个巨大的结界将少女保护在其中。
“永别了,小可爱。【魔女的权能——时间审判】。”
时钟的指针飞速转动,恐怖的力量从中散发出来,当时针再一次指向“12点”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化作了黑暗。
......
没办法描述现在的状态,艾耶儿只觉得自己的肉体、灵魂、意识、魔力乃至于存在本身都消失了。
——‘这就是最强大的魔女的力量吗?果然还是太勉强了?抱歉了,诗黛尔前辈,说好的带上你的份一起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的。’
——‘不,你很努力呢,剩下的交给我吧。”
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等到艾耶儿回想起这就是那位星星的魔女的声音时,她的意识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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