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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转动的齿轮

12、转动的齿轮

斯莱特城——内城广场,与外城广场不同,这里是只属于贵族的后花园。因为严格的等级限制,明明拥有更大的占地面积,但活动人数要比外城广场少得多。

但这不包括现在,场地的搭建、装饰品的准备、人员的审核。为了准备好三天后上午八点半的“洛克西亚王国祭”,这里难得出现了密集的人影。

“嗯?会场的搭建怎么还没完成?都已经这个时间了,你们难道想让国王陛下跑进人群里演讲吗?”

“什么?刚到的表演团说找不到住宿的地方就要走?怎么安排的?斯莱特公馆还有些客房,让他们暂时住在那儿。”

“嗯?怎么吵起来了?有平民混进来看热闹?真是的...让卫兵把他们带出去...”

在广场的中央一位红发男子指挥着周围的人布置着会场,倘若艾耶儿在这应该会感到惊讶,因为这个人正是那位“晚上闹得太疯导致第二天出不了任务”的弗雷曼。【坚强之风】的冒险者——弗雷曼·斯莱特。

“少爷,老爷那儿让你去一趟。”

一位执事打扮得老年人靠了过来,虽然面容显得有些苍老无力,但那有神的双眼、壮硕的体魄无一不在展示着这位老人年轻时的风采。

“是你啊,罗杰大叔。但我现在有点忙,待会儿过去可以吗?”

“是。”

罗杰站在一旁注视眼前的青年,弗雷曼是他看着长大的。

服侍了斯莱特家几十年,他也见过形形色色的贵族,他们无一不是骄傲的、嚣张的、尊贵的存在。但眼前这人,生在显赫的公爵家,又是唯一的继承人,却反感身为贵族的身份,一直都是任性、自我、却又温柔的活着。甚至于抛下家里的基业,选择去当一名冒险者。这一点...和老爷真是一模一样。

“那好,你们先按照计划进行,我有事儿回去一趟,待会儿再过来。”

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弗雷曼走到罗杰的身边。

“走吧,看看我那老爹又给我找了什么烦心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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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斯莱特城,但其实身为领主的斯莱特公爵并不住在城中。

离开城门,继续向东走约十公里的距离,就来到了斯莱特公馆。

整个宅邸以蓝白色为基调,坐北朝南,重视空间利用率的设计让它看上去没有多余的装饰,就像是放宽版的教学楼一样。宅邸的正门前是种满了珍贵花卉的公园,其中甚至还能找到超凡植物的踪迹。宅邸的背面,也就是北方是一个宽大的广场,除了少量的雕塑外与外城广场并没有什么不同。

整个宅邸看起来似乎没有考虑到防御要素,一马平川的地势、少得可怜的哨塔,让人感觉随随便便来些人就能荡平这里。可一旦这样做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才会知道,为什么这个宅邸能在这几百年里风雨依旧。

黑色的马车停在正门前,弗雷曼和罗杰两人下了车向着公馆里走去。

这个宅邸的主人,弗雷曼的父亲——斯莱特公爵,所住的地方位于这座宅邸的三楼。既不是位高权重的顶楼、也不是方便活动的底楼,就这样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奇怪位置。

进入宅邸后,那种简约刻板的印象就会被里面奇奇怪怪的布局给打个粉碎。

莫名其妙出现在走廊上的楼梯、设计在最深处的阳台、有着四个出口的房间等等。与其说是一个宅邸、不如说是一个迷宫。

二人进门之后并没有走上楼梯,反倒站在走廊上的一块红色圆形地毯上,罗杰伸手敲了敲一旁的墙壁,二人就这样被漂浮起来的地板送到了三楼。

虽然现在的情况过于诡异,但对于在这儿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弗雷曼而言,早就不陌生。而这正是宅邸能风雨百年的两大原因之一——“魔导城池”或者说“魔导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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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我进来了。”

弗雷曼敲了敲面前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布局与其主人的身份并不匹配,硕大的空间就只有书桌、椅子与坐在椅子上正在看些什么的人而已。

“来了啊,弗雷曼。”

发白的头发、有些苍老的面容,除去那一身昂贵的礼服外平平无奇,换身打扮扔在平民堆里也绝对不会显得违和。这样的人就是王国实际上的三大统治者之一——斯莱特公爵,艾维斯·斯莱特。

“嗯,你这儿还是那么简单啊。”

弗雷曼打望了一圈,就直接坐在了书桌前的客椅上。

“有意这样设计的而已,最近还好吗?冒险者的活动顺利吗?”

“斯莱特公爵会不知道我的具体活动吗?”

“...”

“好了,平常唠唠嗑就行了,专门把我叫回来是有什么要事吗?会场那边的准备还有些尾巴没有完成。”

“弗雷曼,你对于贵族怎么看?”

“哈?怎么?要进行父子教育吗?”

“说说吧。”

艾维斯双手握拳,挡在了眼前,弗雷曼看不太清楚此时他的神情。

“还是那样哦,无聊的礼仪、臭屁的态度、寄生在人民身上的吸血虫但却掌握着超凡的力量。”

“是吗?”

“怎么了?我说错了?斯莱特公爵?”

“不,我个人倒是挺赞同你这样的想法。不过..你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吗?即便在外面晃悠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改变吗?”

“晃悠?明明是你让我成为冒险者,去外面看看的吧。”

弗雷曼现在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当初老爸让自己当个冒险者出去看看。难不成是老糊涂了?还没到那年纪吧...

“弗雷曼,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艾维斯换上了严肃的语气,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骨肉。

“嗯?”

“如果让你就这样放弃继承权,从今而后作为一名冒险者而活下去,你愿意吗?”

“老爹,你脑子出问题了?我不继承谁来继承啊?那不成你在外面有崽儿了?”

“回答我!”

感受到了艾维斯的认真,弗雷曼也收起了轻浮的表情,端正的坐着。

“我讨厌贵族,那些条条框框、虚与委蛇我看着就烦,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我喜欢冒险者的生活,那些惊险刺激、患难与共让我感到自由与舒适。”

“但,老爹,我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儿子。倘若我不继承这个爵位——继承这个三大贵族之一的爵位,所造成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届时将会有数不清的骚乱与动荡吧。所以我会继承这一切,与其人那些趾高气昂的家伙洋洋得意,还不如自己背负着这一切努力前进。”

艾维斯想起来了以前的日子,眼前这个儿子就没让他省过心,调皮捣蛋、东闯西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有一天,他的母亲对自己说了这样一番话——“他和你小时候很像。”

后来,自己也仔细想过,确实小时候的自己也是一个烦人精,到处惹祸。而这样的自己唯一算得上优点的地方,可能就是那颗外冷内热的心吧。

——‘果然,是我的儿子呢...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任何束缚,比起位高权重的公爵,你更想成为一位自由自在的冒险者对吗?”

“嗯?嘛...大概是这样吧,不过假设的话题有什么意义?”

“那好,弗雷曼,离开这里吧,离开斯莱特城,离开斯莱特领,最好离开洛克西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为冒险者好好的活下去吧。”

“嗯?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发现你今天是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说的话都莫名其妙的。”

艾维斯没有回答他的提问,摇了摇手边的铃铛,一位高大的男子就走了进来。看着这位男子,弗雷曼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嗯?罗伯特大叔,你怎么也来了?对了我跟你说,老爹脑子出问题,得找个医生...”

“序列五:威慑冲击。”

罗伯特一拳打向了弗雷曼,恐怖的气势伴随着拳风刺激着他的大脑。最后拳头停在了弗雷曼的鼻尖处,但他早已失去了意识。

“谢了罗伯特,还让你跑一趟。”

“没事。”

“带他走远点吧,越远越好。”

“我知道,我会让两个家伙送他离开洛克西亚的。”

“送?等等...罗伯特你...”

“行了,别说了,至少最后这一段路,让我陪陪你吧。”

“...谢了...老友。”

罗伯特扛起了地上的青年,离开了公馆。

艾维斯起身,站在床边,看着渐渐消失的二人。

“说起来,公馆的北面就是毒牙骑士团大本营,弗雷曼应该会先被带到那里去吧。”

“莱娜。”

侍女闻声走了进来,金色的长发、背后的弓箭以及她的职业:【序列二:丛林猎手】都表明了她的身份。她是莱娜,【坚强之风】的莱娜。

“老爷。”

“弗雷曼他...我的儿子他就拜托你了。”

“好的老爷。”

莱娜说罢退了出去,望着远去的身影,莱娜不由得想到——弗雷曼少爷...以后应该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个公馆了吧。

“...好了,最后的担忧已经没了,为了能够自由呼吸的明天。”

艾维斯望着天边的云彩,露出一丝寂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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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特城西边的树林中,艾斯克擦拭着手中的弓箭,为了保证在战斗时能够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日常的保养是十分重要的。

和他一起带着这里的,还有十几名【明月】的成员。他们都是和自己一起经历了多次战斗的同伴,实力和人品都有保障。

“艾斯克队长,利维斯副队长找你。”

脸上带着伤痕的少年跑了过来,打着报告。

“利维斯?他不是在北面执行潜伏任务吗?他来干什么?你让他过来吧。”

艾斯克收起了武器,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影,思绪不由得飘回了那座残破的城堡。

自己所有的家人、族人、亲人都死在了那场【温敏特堡突袭战】里,但那并不是一段难过的日子,而是一段地狱的开始。现在想来,支撑自己活下来的或许只有对于凯尔斯克的仇恨、还有对那位青色身影的眷念。

——‘不过也没想到,利维斯会在几年后找上门来,成为我们的同伴。’

那个雨天,艾斯克自己都觉得是不是那里出问题了,身为前王国军的利维斯居然要参与颠覆王国的行动。

“艾斯克队长。”

利维斯的样子和七年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也就是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伤疤,左边的袖子空了半截罢了。

“啊,找我什么事?”

“是有件小事向你汇报,刚刚发现了弗雷曼·斯莱特的踪迹,他们一行人向北离开了斯莱特领。”

“是吗?老大哥终于下定决心背水一战了吗?让几个人跟着护送一段距离吧,他毕竟和这件事情无关。”

“是。”

看着眼前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艾斯克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块儿说了吧。”

“艾斯克...你觉得这样好吗?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

“嗯?你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这可不像你,利维斯卫兵队长。”

“你们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利耶他们恐怕也不想你选择这样危险的道路吧。”

“利维斯队长!如果你是抱着愧疚的心情加入我们的话,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艾斯克站了起来,望着远方的斯莱特城。

“我们所面对的是笼罩在这片土地上千百年的意志,是贵族与平民所不可跨越的鸿沟。”

“利维斯队长,我们所要挑起的不是叛乱,而是一场席卷整个王国的革命。”

“为了平民也能自由呼吸的明天。”

看着少年瞳孔中坚毅的神色,看着周围一群稚嫩的面孔,利维斯忽然明白了,这场斗争不是一场政变,而是一股潮流,一股想要席卷整个王国的潮流。自己...也许并没有资格组织他们吧。但是,即便如此为了稍微减轻自己的罪孽,为了那位天国的好友,自己还是不想让他面临这样的危险,嘛...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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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有两面,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看得见的东西就在我们身边,而看不见的洪流则藏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是呢...即便是青空的注视,也看不见屋檐之下的人是男是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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