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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

【蔚蓝】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一个电子。

他以接近光速在茫茫深空中无尽的飞行着,黑色深空中,前方弥漫着一大片光彩绚烂的星云,五颜六色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热度,

真空中没有声音,他静默的飞行着,几百万年,看着星云中集聚绽放出一颗颗新星,如幻灯片一样,再看着他们慢慢衰老,枯萎。对他来说时间已经失去概念,星云景色仿佛近在眼前,他却似乎永远也无法到达那片星云,孤独的深空中,他甚至撞不到一粒原子

紫红色和蓝色交融的星云景色那么绚烂,又那么遥远那么孤独

他睁开了眼,在床上坐起来,穿着厚厚的宇航服,环视四周,现在是午夜

这个房间在很高的楼层处,房间充满未来简约感,家具简单,桌面上什么也没有,灰蓝色调的房间里显得空空荡荡,有一张巨大的落地窗,月光透过灰色的玻璃照到地面上,房间显得朦朦胧胧。

他坐在床边,隔着厚厚的宇航服触摸床单,隆起的褶皱像沙子一样,只能轻微的改变其形状,像是摸到又像是没摸到。

他又摸向自己的脑袋,宇航服的头盔将手阻挡在透明面罩外面。

他感觉不到温度是如何,也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有面罩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数字中,他能看到自己蓬勃的心跳变成的那根折线正常的跳动着,生命体征良好,设备运行正常

他走出这个房间,来到阳台,即使有着品红色的月亮,天空依旧浑浊、灰蒙蒙的,呈现一种更深的品红色,躁动但冰冷。远处的市中心摩天高楼林立,隐约传来重低音很强的音乐,那里的人们似乎在无休止的娱乐着。那里的霓虹灯数量繁多,像一颗躁动的的太阳,污染了一大片夜空,几盏红蓝紫色的聚光灯射向天空,随着节奏移动着。空气中弥漫着品红色甜丝丝的味道。

阳台围栏一边有室外楼梯,楼下是高低起伏的楼顶,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露天场所,甚至小公园,不远处的一栋楼顶上,午夜吧台播放着解闷脱口秀广播,信号经过复杂调制,有些噪音。两个侍者拿着酒杯靠着栏杆,无趣地交谈着,收音机里不时传来观众们被逗笑的声音。

毫无困意,他打算出去走走,坐下电梯来到街道

一切灯光都是品红色、青蓝色、蓝紫色的,一旁公路上的车灯,街边的路灯,大厦里透过窗户传出的灯光,而离开了灯光便是灰暗与浑浊。街上的稀疏的行人步履匆匆,大部分是西装革履的男性,脸上表情紧绷着,少数衣着性感满脸怨气的妇女

路人们不去注意他奇怪的宇航服,纷纷绕开他并露出不满的表情。

街道尽头通向市中心那群高耸的大厦,他在城市中漫无目的的走着,无论他走那一条街道,尽头永远都是市中心那群灯光绚丽的大厦。

他感到压抑麻木,快速的在街道上走起来,他想要风,想要凉爽,想要呼吸。

他想到了海边

于是在他继续往前走,仅仅过了一个路口,他看到了海。他坐在沙滩堤坝上,的确是夜下的大海,黑中透着一丝蓝色的海水在风中搅动着扑向岸边,长长的海堤视野十分宽阔,而在这里,那座灯光斑斓的市中心依然令人不安的出现在了远方

他呆呆的坐着,宇航服让他感受不到海风,没有清凉,没有湿润,也没有海浪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直存在的嘈杂的脱口秀广播声,和遥远的市中心的音乐的强低音节奏声。他意识到这些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宇航服

他拼命的摘下自己的头盔,手套,脱下这套该死的宇航服,但做不到。他奔跑回回街道,向路人寻求帮助,但是没有一个路人注意到他,所有人似乎看不见他。

在这时他突然想到了宇航员,这个世界的宇航员,与他们可以交流,哪怕是通过内线。于是他理所当然的在下个路口就到达了宇航局。

宇航局内几乎看不到人,他打开训练室的门,有一位宇航员在岸上做准备,手上拿着将要戴上的头盔,他兴奋的向宇航员打招呼,宇航员没有回应,他尝试用各种方式联系宇航员,但都失败了。此时宇航员准备带上帽子,开始下水。

他感到愤怒,一把夺过帽子,扔到了水里。宇航员惊讶地看着他,他终于感到被这个世界发现了,激动的向宇航员表达着自我。但是宇航员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

看着他身后的工作人员

——

他回感到脊背一凉,缓缓回过头,一位工作人员正紧贴着他身后不停的鞠躬道歉,并尝试把头盔从水里捞出来

他惊恐的看着两个人,缓缓的后退,然后转身快速离开这个房间,离开宇航局。

他回到街道,沿着街道拼命向前跑,仅仅过了一个路口,他感到周围道路有点熟悉,在他登上电梯来到楼顶时他明白了,这里是他从卧室下楼的地方。

他再次来到阳台,看到两个侍者仍然在举着酒杯谈着天。他试探性的向其中一个侍者摆摆手打了个招呼

侍者回应了

他感到惊喜,迅速的走下楼梯来到另一栋大楼上的露天吧台,他向着那位侍者走去,另一位侍者与同伴打完招呼后,放下杯子结束了对话,离开了

他来到了侍者前面,侍者看着他

嘴角露着狡黠的笑

[请问要喝点什么?]侍者张开嘴似乎是这样问到

[能给我看看你们的酒单吗?]他激动的询问着

[好的马上为您上酒]侍者有礼的鞠躬着然后离开走向吧台

他再次感到一股凉意沿着脊柱缓缓爬起,他带着颤抖的缓慢的回过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顾客正贴着自己身后站着

他冲出酒吧,来到楼下,再次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起来。他看着远处光彩绚烂的市中心,听着耳边如白噪音般的广播和音乐的重低音,广播中不时传出一阵无趣的笑声。

他向着市中心走去,机械的迈动着双腿,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意识变得迷糊、朦胧。那座市中心好像就在不远处,明明能听到那里的音乐声,却似乎永远无法到达。

终于他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路口后,在路中央停下了脚步,疾驰的车辆亮着品红车灯的着毫不犹豫的撞向他

他被撞飞,这一刻时间突然放缓,他缓慢的向后飞去,宇航服内播放的所有声音突然变成一片信号噪音。周围的一切事物向着黑色的背景淡去,只有无尽远处的都市中心亮着五彩斑斓的光

他感受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速度,周围一片黑暗,能看到的只有市中心。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被撞飞,还是向着市中心靠近着,宇航服内的信号噪音逐渐出现了有规律的脉冲,频率逐渐加快,他感觉自己在电磁轨道上,正在被加速,电磁信号频率越来,强大的加速度让他感到晕眩

意识再次模糊,只能听到电磁脉冲嗡嗡的声音和看到远处模糊的色彩斑斓的都市中心。彻底失去了时间意识,他再次感觉自己像一个迷失在太空中的电子,向着那团星云无尽的飞行着

他醒了

——

在桌子上爬起来,一阵头疼。桌子上歪倒的电磁圈风扇,正发出令人心烦的故障的脉冲声。他关掉风扇,将他摆正。

看了一眼胳膊压着的一副未完成的名为蔚蓝的画,画里混乱的红色,蓝色和黑色交融着,躁动而不安,

他关上了台灯,房间立刻暗了下来

现在是午夜,还是那个灰蓝色调的房间,明亮的月光照进窗户,房间变得澄澈。

他走到床前,用手摸了摸平整的床单,立刻就变得凹凸不平

他松了一口气,打开冰箱,拎了一瓶冰莓酒出来,是清澈的品红色

他走到阳台,习习夜风吹了起来,带来阵阵清凉,他启开酒瓶,一股甜丝丝的酒味夹杂在了风中,向前依着栏杆,喝了一小口莓酒。

午夜有着月亮,天空呈现一种透过青蓝色工业玻璃的澄澈色彩,他向楼下露天酒吧的侍者打了个招呼,侍者摆手以示回应。

他又喝了一小口莓酒,摆弄着阳台上的鲜花盆栽,此时叶子上已经有了露水,他将鼻子凑近,轻嗅绿叶和花朵。

他再次向前依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身下不眠的城市,喝了一口莓酒,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该死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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