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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8:将零碎之心拼凑

Stage8:将零碎之心拼凑

U.K.命运战争

Stage 8:将零碎之心拼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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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白昼步入终焉,

当黑夜占据天空,

与眼眸处风干的泪水、

零碎得如萤火般的心灵,

是否还能拼凑起狼狈不堪的记忆?

昼的光明帷幕缓缓落下,无尽的黑夜就开始放肆地占领天空了。

即使星月想要抵挡黑暗的侵蚀,最后也只能是勉保其身般发出一些黯淡的光芒。

幽幽的、静静的。

不远处厚大的云层迈着沉稳的步伐踱来,于是就连那稀薄的光辉都隐匿在其中了——仿佛孤注一掷的小石头,被怒涛拍打,然后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消失了。

然而就是在今天这个沉寂的夜下,一道如同奇迹的幽蓝光带正以其骄傲的姿态宣告着:即便是黑夜,也绝不会失去所有的光明。

在完成护送夏利和塔莎尔到达新家的任务之后,天色已是黄昏。

虽然SP-3离舰,但是Destrioer并没有因此停下,在SP-3赶回来的时候已然是晚上了。

说实在的雷纳德现在完全不知道“破晓”想要去哪里,卡捷斯也没有跟大家说过准备到哪里。

难道耗费两星期时间航行至此,仅仅是为了将夏利和塔莎尔两人送到新家?

虽然雷纳德很在意这一点,但这个问题在现今不是主要问题——最主要的问题是:樱现在情况如何。

“小子,终于回来了吗?”

粗放的声音,在通过远距通讯传输器的处理后变得如此沙哑,简直像是生锈了的水龙头。

“啊,在路上见到了以前的一个朋友,又花了点时间帮夏利他们打扫了一下房子。”

雷纳德如实地回答了冯恩的问题。

“原来你以前还有朋友的?”冯恩毫不犹豫地反问雷纳德。

会这样说是冯恩相信雷纳德并不会介怀这些事情——连这种早已过去的过去都无法正视的话,那也就不是雷纳德了。

又或者说,若是这样就不会在“破晓”占有生存之地了。

“真是失礼啊,就算以前是那样的生活我就不能有朋友了吗?”

也冯恩所预料的,雷纳德很轻松地一带而过。

在语气中没有了那种对过去耿耿于怀的感觉,这倒是蛮让冯恩惊讶的。

“谁知道你以前过得如何啊。”

“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雷纳德轻叹了一口气。

“唔......”冯恩在格纳库的通讯器旁百般聊赖地站着,之后也觉得没有话说了。

总觉得雷纳德的说话感觉都变了。

倒也并不是因为成为了SP-3机师后多了一份傲慢。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来。

真要说的话......就像现在有一个漩涡在雷纳德身旁游离。

刚开始靠近过去或许只是浪花轻拍,一旦太过于靠近,就会被无法想象的力量拉扯进去。

“冯恩大叔,还在吗?”不久后,雷纳德的通讯传到了还守在通讯机旁的冯恩耳里。

“睡着了。”冯恩玩笑般说道。

“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雷纳德吐槽道,“打开舱门吧,我到引导范围了。”

“好好,知道了。”冯恩丢开通讯机,在距离通讯机仅有一臂之长的舱门控制终端处按下了一连串的按钮。

舰尾底部的舱门缓缓打开,尖锐的两方棱角将从旁掠过的云瓦解成两道直线。

黑漆一片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舱中,突然向外照射出两道红光。

说是红光,其实也只是勉强能看到一些虚影罢了。

那些本是不可见的红外线,但由于云雾的恶作剧,才得以在雷纳德的眼中频频烁动。

SP-3在红外线的延伸线上慢慢调整着飞行角度,以求进入红外线的引导轨迹上成功着舰。

在不能像白天那样靠肉眼观测就可以操作机体顺利着舰的黑夜中,红外线引导系统是必不可少的。

调整到合适的轨道之后,雷纳德轻推SP-3的推进控制杆,将SP-3的速度提升了一些。

SP-3便慢慢地朝回收舱靠近。

接着,安全着舰。

随舱门的关闭,在鲜无灯光的空间中有那么数秒被零散的粒子充斥着。

仿若是夏夜河畔群舞的萤火虫一般美妙得不可言喻。

升降平台开始带着SP-3向上攀升。

耀眼的光,在平面与平面的交错之中浮现,让雷纳德有些无所适从。

“哐当!”

最后,升降平台完美地和格纳库地板嵌合在一起,溅起一阵旋风。

SP-3一步一步地向着一号库走去,在被钢架和拘束臂固定住后,雷纳德从舱门跳了出来。

“樱现在在哪里?”雷纳德见到冯恩之后的第一句话是这句。

“大概在观望台那里吧,刚刚还来这边看过的。”冯恩迷惘地回答道——他不知道雷纳德问这个有何用。

“观望台吗?知道了。”接着,雷纳德放开步伐跑了过去。

朝着樱所在的观望台。

“喂!小子你就把机体这样丢在这里吗!”被抛在后面的冯恩大喊着。

“先这样放着,到时候我会回来做整备的!”雷纳德回答完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这小子在搞什么啊匆匆忙忙的?”冯恩摸着满脸的胡渣思索道,“哼?难道那小子的青春要来了?”

冯恩的脸上浮现出一副狡诈的笑容。

————

沿着直线奔跑,将灯光和黑影抛在身后,雷纳德很快就到达了观望台。

就算还没有到达那里,也已经可以看到樱正坐在那里。

与空灵的星月光芒做伴,似乎在等待着它们的救赎。

雷纳德加快了一些速度——在到达观望台时,他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了。

整个空间,沉闷得有些不自在,仿佛已经死去一般有种窒息感。

透着玻璃窗,战舰嗡嗡的鸣响萦绕在耳边,造就出一股化不开的浓雾——名为“失意”的浓雾。

“樱!”

“小雷?”樱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东西似的别开自己的脸,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现在再擦已经太迟了。”雷纳德早已看在眼里。

“......”

雷纳德顾不得平息一下呼吸,就在樱的旁边坐了下来。

“首领的缘故吗?”

雷纳德的话锋一下子就转到了卡捷斯身上,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在,在说什么呐?”樱拼命想从自己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大脑似乎在对她的意识说“恕难从命”。

人本来就不是万能的主宰,即使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有时也并不会乖乖地听从指挥。

就像现在樱的意志被情感本能所拒绝。

“还想要伪装下去吗?”

樱最后也没有什么反抗动作。

“明明......就没有不开心......”

雷纳德顾不上樱有什么反应,只是单纯地凭着自己的意识做出了拥抱她的动作。

“小雷?!”樱吃了一惊。

“上一次是你这样安慰我的,这次轮到我了......”

樱最后没有什么反抗。

“明明......就没有不开心......”

仅有的,是无可奈何的抽泣。

轻声的悲鸣,如深山的古铜钟声一下一下地撞进雷纳德的心房。

震彻云霄般刻骨铭心。

雷纳德的心也跟随樱的抽泣声而跳动不止。

一直以来,我都希望樱能够如常那样带着笑容去迎接每一天,就算有再大的困难、再痛苦的事,但现在事实却和自己的意愿背道而驰,这是为什么呢?

不过现在已经不想再钻研这个问题了,此时此刻的我只想要樱重新寻回欢笑。

现在回想起来,与樱相处了将近七个月,究竟我被她的微笑、她的话语、她的一举一动拯救了多少次呢?

每当疲倦了的时候。

每当受伤了的时候。

每当被训斥的时候。

每当......

太多太多了,我一直被樱从边缘拯救回来。

然而现在这个看似坚强其实很柔弱的女孩就在我怀里哭泣着,难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不,肯定有事情是可以做到的。

就在这一刻,将我的话传达给她吧。

哪怕会失败,自己会受伤。

也许会被人说是趁火打劫?

但无可否认这也是我的心声。

最真挚的心声。

一番挣扎过后,他终于下定决心。

樱还在哭泣,但是较刚才已有所减缓。

雷纳德不忍心打扰樱的尽情发泄,于是他就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将他在时光之中积蓄的感情集聚成苍白却深沉的话语,发自心灵传达给樱。

“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希望你能够重新拾起笑容,能够快乐地生活下去,就算是在这战争之中。”

雷纳德双臂的力度施大了几分。

即使这样樱也没有感受到分毫的粗莽,反而觉得有些温暖。

经由全身的接触,在雷纳德的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

“小雷......”

“我喜欢你,樱。”

最简短的话语之中,蕴藏着的是世间最复杂而纯粹的情感——“爱”。

说出这句话时,需要的力量是巨大的。

在无法收回的话语脱出口时,雷纳德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要被抽走了。

心的律动,也还在不断加速着。

两人的心跳,都被彼此感受到了吧?

“诶?”樱似乎不敢相信刚刚雷纳德有说过什么话,“小雷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喜欢你,樱......”倔强地再度说出这句话的雷纳德,不会再有迷茫,“是你拯救了在黑暗中的我,之后我也一直在注视着你,也许你会怀疑我的这份感情,但是在刚刚听到你哭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我不想你一直不开心啊。”

“......”

“我还想和你去一次梵德利尔的海边,还想和你去夏利、塔莎尔的家里玩,还想......”雷纳德终于稍微松开了双臂,“还想和你生活下去。”

这样子,就好了吧?

将潜藏在心里的话一泄而尽后,他感觉身体有种说不出的轻盈感。

尽管现在还被一种告白未被回应的紧张束缚着。

他不免有些期待,也有些惧怕。

期待着“是”,也惧怕着“否”。

明明在说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哪怕自己会因此而失败、受挫,如今却完全忘却了那豪迈的气概了。

这也许就是爱的魔法吧?

雷纳德也开始感叹这力量的不可思议了。

然,静待回应的他最后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推开——樱挣脱了他的拥抱。

“......”就在那一刹那,雷纳德已经预料到了最终结果。

樱眼角泛着泪光,满怀歉意的脸庞上仍是一副不能平静的神情。

“那个,雷纳德......”

还未开口,雷纳德已皱起眉头,深锁不开。

已经有多少个日月,樱没有用这个正名来叫过自己了?

早已习惯的“小雷”这个称呼,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最关键的时候用最平淡的称呼来拉开彼此的距离,这还真是具有讽刺意味。

“一直以来,我都用笑脸去面对首领,用爱慕的眼光去看待首领,尽管知道他的心里有塞菲娜姐姐了我也不介意,我只是想他能对我好点......”说着,樱的头颅再次压低。

“我的心情不会改变的,所以......”害怕着与雷纳德的视线对接,樱索性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对不起......”

最不愿意听到的三个字,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雷纳德迟钝地反应过来,生硬地拉出一句:“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樱不断地重复着。

“不需要道歉啊......”雷纳德逞强地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是你的意志的话,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我......”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和态度去对待雷纳德。

于是在最后,樱再度重复起那雷纳德不愿听见的“对不起”跑了出去。

既然无法面对、无法跨越,那就干脆逃避。

这是人,更是万物的本性。

能够成功克服退缩意识的人屈指可数,做得到的人——我们称之为英雄。

然而毕竟樱不是英雄,在此刻......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一个渴望得到永恒真爱的普通女孩。

尽管“永恒”,仅存心中。

原地,只剩下雷纳德孤独一人——即使孤独一人,他也还在苦苦支撑着几近崩溃的表情。

如同万物失去了色彩,“空白”在他的精神世界中快速蔓延,直至一眼望去已寻觅不到其它颜色。

“不是说了,不用道歉的吗?”

孤独的声音,在高空之中震荡、回响,直至扭曲。

拖曳着身后失意的黑影,雷纳德也开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

这是一个积着厚血的日子。

雪后的阳光像是被冲刷过了一样澄澈,如同救赎世人的圣光普照着整个被白雪覆盖的山林。

孤鹰在无云的空境之上展翅,为落寞的山林洒下一道灵性的飞音。

在它俯瞰下的山林,除开被雪覆盖的松林和成片的皑皑白雪,还有两个挪动着的黑点装缀其上。

一前一后,在厚重的雪地上印下两串痕迹。

一白一红,将白雪调和成异样的颜色。

两团白气从两人口中吐出,融化在一起。

就像现在他们两人相牵着的手那样。

“呼哈......呼哈......”

呼吸的声音连同脚陷入雪地的沉闷声音,隐没在死寂的雪白山谷。

留心一些听,不难察觉这交叠的呼吸声中,有一个女子的呼吸节奏愈发急促了。

女子身后,拖出一圈又一圈的血红。

“塞菲娜,果然还是......”走在前面的银发男子回过头来,尽是不忍的表情,他几度想要伸出手去施予帮助,却被塞菲娜的眼神拒之在外——“让我自己走吧”。

塞菲娜的眼神中,表露出这样一种信息。

“我不想浪费你的体力。”

银发男子,又被称为“银色恶魔”的男人终于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都怪我把你带了出来......”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情,银色恶魔抱有强烈的后悔态度。

“这是我自己的抉择,你没有错。”

名为塞菲娜的女子右腿缓缓地渗出一些鲜血——这是中弹后留下的伤口。

所幸在这种寒冷天气中,低温使得伤口避免了细菌的侵染,也抑制了血液的流动速度,防止短时间内流血过多而引发生命危险。

但“凡事都具有两面性”这句话,是毋庸置疑的。

受伤的虚弱身体在冰天雪地中带枪前行,这想想就不是多美妙的事情。

但塞菲娜还是很坚强地自己走下去。

在银色恶魔眼中,这却只是一种倔强和执拗罢了。

更何况,当下的情况根本不应耗费太多时间在这些地方——他们并不是在雪山中享受郊游的乐趣,现在他们是在进行着与生命的赛跑。

逃亡......

“暗霜”,是他们部队的代号。

在军部之中最恶名昭著的部队。

不可否认里面的作战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

然而,当这十多个精英聚集在一起,被“只要可以完成任务,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这样的作战教条充斥脑海时,那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那便是......

当他们如救世主一般于空中降临的时候,世人眼中的正义便被扭曲,完成任务也不再是为了拯救大多数的人。

救世主在霎那间陨落成恶魔。

被附身一般在任务中迷失自我,沦陷为屠杀**下的傀儡,每一次的任务完成,总会带走无辜的灵魂,不分你我地用手中的枪炮将其打入地狱之中。

这便是“暗霜”恶名昭著的缘故——完成的任务越多,则死去的无辜之人也就越多。

多得骇人。

无法理解的是为何那群极少数精英在完成任务时总会作出不可理喻的象征胜利的动作。

因为完成了一次艰巨的任务吗?

因为屠杀生命的**令自己很满足吗?

因为以后有机会可以升迁吗?

完全无法理解......

被他们的狂傲和荣耀踩在下面的,可是生命啊。

不像那群精英一样在杀戮中迷失了方向,每当双手沾染的鲜血愈加艳红,他们两人——银色恶魔与罪恶天使心中便越是迷惘。

他们两人以“暗霜”副队长的身份向司令官提出了质疑。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这铁血的作战教条,正是司令官马雷·维克多传授给每个成员的。

说到底在这个部队里最可怕的屠夫其实也是他,只不过身为司令官执行任务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要是让他在任务中杀上几个人的话,恐怕会令他兴奋到无法入睡吧?

正是如此越来越迷茫的两人看着这个部队日益沦陷,心中的迷茫也渐渐转变为愤怒。

为他们漠视生命而感到愤怒,也为无故死去的人们感到愤怒。

最终他们两人决定在一个无月的黑夜逃离这个恶魔的巢窟。

不过随后赶来的追击小队还是和他们两人交上了火。

比起作战经验和能力,两个部队长都要强太多了,最后两人合力将追击而来的七人分队击退数次。

但追击小队依然紧咬住他们不放——哪怕在几次战斗中已经失去了三个队员。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任务就不会中段,除非所有人魂归故里,否则任务不算失败。

深知这点的两人决定继续逃跑——逃到一个他们追不到的地方。

不过作为击退曾经的部下的代价,塞菲娜的右腿中了一发子弹。

在高速的弹头嵌入她柔嫩滑的皮肤时,她是强忍着痛楚故作无事的。

一直坚持到结束战斗,她的伤势才被银色恶魔发现,一贯以冷血著称的银发男子在这时却像见到了天大的危机一样。

“没事吧?刚刚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纱布帮塞菲娜包扎。

语气平静得听起来像是不以为然,但只有他面前的塞菲娜才知道,其实这个恶魔很焦急、也很温柔。

她莞儿一笑,并没有被恶魔发现。

洋溢了无限幸福的笑靥,令她忘却了所承受的伤痛,至少在心理层面上。

最珍贵之人就在眼前,塞菲娜甚至不愿眨一下眼,因为那会减少她凝望这最冷酷、最温柔的男人的时间。

迸发着火花的热烈爱意,全都灌注在这目光之中。

这是爱恋的目光。

一对相爱的恋人在冰天雪地之中,享受着最温馨的时刻。

但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他们要继续前行的步伐,厌倦了战斗却不得不战斗的这对恋人再次于冰雪之中开始逃亡的漫长旅程。

堆积着的白雪厚得可以没过人的膝盖,一脚一脚地踩下去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要被黑暗吞噬掉的可怖感觉——无论多少次都是这样。

也正是如此,才能让自己切实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作为一个人活在这片苍穹下,还可以呼吸空气、还可以看见景色、还可以感受清风,也还可以触摸恋人。

这种意志一直在支撑着他们两个人往前走。

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

终点却仍在遥不可及的彼方等候着几乎无缘到达的人们,然后施以一声干冰般的淡淡讥笑。

渐渐地......挪动的双脚开始麻木;闪光的眼眸开始蒙上灰霾;就连那刺痛着的伤口也开始渗出腥血。

希望之火在风雪中憔悴,犹然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无情地扑杀。

疲惫的两人,就这样笔直地前进。

直到现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中才浮现出希冀——跨过的这座山后方,是一座小镇。

此时的天空,已染上橙黄的色调。

他们第一次觉得天空是如此的美丽善变,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喜悦仿佛就是那片无限大的天空,一直在心里延伸开去,简直快连那“无限”都要被撑破一样。

距离小镇的教程大约还有一晚上,凭他们现今的体力想要再走下去是相当勉强的了。

银发男子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安置好塞菲娜之后准备找点柴薪来引火烧食。

虽然这样有向敌人暴露行踪的危险,但以塞菲娜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不摄入一些热量是很难熬过今晚的。

而今晚,恰好是这段旅程的终结点。

他当然也不会料想到,今晚亦是下一段旅程的起始点。

男子最后决定在另处烧制食物,然后带回来给塞菲娜。

这是最安全最保险的做法。

对方如无意外还剩下四个人,这对男子来说虽然棘手但是并无胜算,但要是被塞菲娜碰见的话绝对会被杀的。

因为塞菲娜还有伤在身。

更何况......有什么危险都好,冲着自己来就足够了。

男子的想法在心中重复着。

他蹲下来轻轻抚摸塞菲娜及肩的秀丽黑发叮嘱道:“我很快回来,等等我吧?”

“我会等你的,无论多久。”

温柔得无可与之媲美,塞菲娜露出了温润的一笑。

“嗯。”男子撩开塞菲娜的留海,在额头上亲了一口,接着转身离开。

与之随行的,还有一杆突击步枪和手枪。

如影一般,不过几秒的时间男子就窜入看不见的树丛之中。

留在原地的塞菲娜隐藏不了兴奋,在那里独自笑了起来。

她闭上眼睛,漆黑的视线之中却尽是光明。

她开始自顾自地计划起以后的事情:到达新的家园之后,要做些什么好呢?

首先,找份工作安定下来,为这份延续了三年的爱恋划上最完美的一笔——步入婚姻的殿堂,孩子的话只要一个就好,不过两个也没关系。

然后,等到有积蓄之后就去买一套属于两人......不,是属于三人的小房子,简陋一些也完全没关系,只要能够靠近漂亮的景色就好,那样以后每天可以看见七彩渲染成的风景画了。

再然后,学会烹调很多种好吃的食物,每天为最爱的人准备三餐,笑着看他们狼吞虎咽的可爱样子。

最后,无论有多少阻碍,都要在一起生活到最后,有空就手牵着手去看梦幻的日出日落、潮起潮退。

想得太入神,她都快遗忘了自己艰辛旅途的终点还在不远处。

还没有跨过界限,一切就还有变数。

无论是好是坏,它们就存在于那里,不会消失。

突然地从旁跳出来,或许一切又要回到起点,甚至会被逼入另外一种绝境。

这就是命运......

黄昏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懒洋洋地趴着,突然却像见到危险全都逃开了——一片白云阻隔了她与夕阳的联系。

不远处,一团白烟袅袅地升起。

同样是不远处,杂乱无章的“沙沙”声接连响起。

“......”刚刚还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现在塞菲娜已是一副万分警惕的表情。

“是这个方向没错吧?”

“别小看我的探察能力啊吉鲁。”

“谁知道你会不会搞错呢。”

听起来是两三个人的对话,看来他们果然被那席炊烟吸引过去了。

塞菲娜不为所动,她相信以男子的实力要对付两三个人绝对不是问题。

现在只要祈祷就......

“不过增援也到了,这次一定要把两个人都抓回去啊。”

好了......

塞菲娜的心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等等,增援?!

“听说可以杀掉的吧?虽然从前是我们的上头,但是现在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吧?”

“我觉得杀掉比较好,毕竟是这么危险的人。”

“看情况吧,反正塞菲娜·灵格斯受伤了,比较容易抓。”

“哼,都成了累赘了还带着她到处跑,银色恶魔也是个傻子啊?”

两三个不同的声音也混杂了进来。

那些都是自己最熟悉的声音。

吉鲁、苏凡纳、伊斯特他们,曾经都是自己部下的他们,转眼间就把他们与自己的联系切断得一干二净。

塞菲娜·灵格斯......

是累赘?

塞菲娜摸着自己的伤口,虽然不渗血了但是痛楚仍在盘亘着。

闲杂自己的位置很隐蔽,只要不作声就不用担心会被追击小队发现,但他们现在朝着男子的方向走去。

两三个人的话倒不成问题,但现在至少有六人,如果男子遇到他们的话,结果或许就既然不同了。

她无法想像男子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杀死的场景,那样的话自己继续留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穿越了千百年的时空,才得以在今生相爱的意义,不就在一瞬间被打破了吗?

不远处,炊烟还在慢慢飘荡。

白灰白灰的,消融在冬雪的黄昏中。

塞菲娜用颤抖的手将手枪举起。

她的心被两种强大的力量填充着。

身为战士的尊严,不允许别人将自己看作是累赘,更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身为恋人的执意,不允许自己眼睁睁地......甚至看不到恋人死去。

在那一刻,她默念起男子的名字。

卡捷斯......

然后,用沾满猩红的双腿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停下来。”塞菲娜用坚毅的语气阻止道。

从旁经过的六人将目光转了过去,闪着寒光的手枪枪口正对准他们。

愣了一下,然后六人都举起了双手——放弃抵抗。

“什么嘛,原来是‘罪恶天使’,塞菲娜队长啊。”名为吉鲁的男子戏笑般说道,似乎没有什么恐惧感。将枪口

“不要用那个代号叫我。”塞菲娜将枪口移向吉鲁。

“喂喂!我知道了啦。”他连忙认错。

塞菲娜在这一生之中最不想在听到的就是这个代号。

和男子的代号“银色恶魔”一样,“罪恶天使”这个代号是对过去她的战绩的肯定和赞赏。

当然,在现在的她眼里这是嘲讽罢了。

对自己渴望和平和安宁的心愿的嘲讽。

塞菲娜硬撑着身体和他们陷入了僵持的局面,然而背后悄然而至的黑色身影,即将打破这局面......

不远处的森林,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上正架着几只野雀。

阵阵原声的香味溢满在空气之中,仿佛能将冰冷都驱逐出去。

在黑暗中迷离的火团,发散出令人舒心的热度。

但在男子眼里,这些温暖怡人的事物都不能吸引他一丝一毫,他现在只是想快点将食物带回去给塞菲娜。

他抓起串着烤野雀的木枝朝塞菲娜疾奔而去。

原地留下了火堆他并没有熄灭,算是特意设置的障眼法吧。

脚程大约是五分钟,男子在跑完三分之二路程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他刹住脚步。

将还热呼呼的烤野雀丢在一旁,男子卸下挎在肩上的突击步枪,迅速躲到一棵树后面,利用加装的瞄准镜对不远处的情况进行了监测。

“......”男子的神情凝成了冰霜。

塞菲娜现在正被追击队员们围住,秀丽的黑发被其中一人拽起,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被提了起来。

“呃......”

右腿上的伤口又开始渗出了鲜血。

塞菲娜显露出痛苦神情的脸上,仍带有一丝的希冀。

深厚的羁绊令她知道,男子已经回来了——就在自己视线的延伸线上。

“好危险好危险,幸亏后面有托利埋伏在那里,不然我们就要倒霉了。”吉鲁在塞菲娜面前蹲下,用他的指甲划过塞菲娜苍白的脸颊,直达下巴。

“真是个漂亮的女人啊,为什么会想着背叛我们呢?”

“我们走的道路不一样。”塞菲娜提起一些气,拼着命维护她最后选择的正义。

“以前杀的人比我们还要多现在说什么不一样啊?”吉鲁对塞菲娜的反应似乎很感兴趣。

他慢慢将手往下挪。

“你想要做什么?”到了这种关头,塞菲娜还是不露出任何恐惧的表情。

尽管此时在心中她一直颤抖着。

“我在想......这么完美的,有没有和卡捷斯玩过呢?”

“吉鲁你有够猥琐的,塞菲娜·灵格斯说到底是我们的队长啊。”

“那是曾经,现在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况且你们口中说的‘猥琐’不是人的本能吗?”

对于这种问题还用歪理来辩驳的吉鲁,塞菲娜投去了愤怒和鄙夷的眼光。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嘛......”吉鲁松开了手。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卡捷斯队长似乎不在。”其他人问道。

他托起了下巴,“嗯不知道怎么办好呢,真不想就这样把你送回去。”

一弧令人生寒的笑,证明了他的意图肯定不良。

“真想好好玩弄一下这副身体啊,不然我们一边玩一边等‘银色恶魔’吧?”

他的手再次向塞菲娜移去。

“可恶......”塞菲娜用尽力气想要挣脱,但始终不能如愿。

她不甘地咬紧牙关,在等待着仅存的一道曙光。

该是你赎罪的时候了,把你的手放开吧,人渣。

“砰!”

炸裂的声音在覆雪的林中响彻,破风的子弹毫不留情地击穿了吉鲁的脑袋。

往塞菲娜移动的手戛然而止在空中,然后坠落。

吉鲁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摇摇晃晃着就倒在了雪地中。

与此同时,其余队员都迅速判断出男子的所在地,找好掩体后他们开始疯狂地朝男子所在的那片区域射击。

“‘银色恶魔’回来了吗!”伊斯特,“暗霜”里面以狙击见长的队员提起他的爱枪,用和银发男子同样的方法试图找出他的行踪。

“苏凡纳!把塞菲娜带回去,剩下的交给我们!”

“知道了!”

银发男子的眉头锁了起来。

仅有数小时脚程两人就可以安定下来了,怎么能在这里失去塞菲娜。

他再次打开瞄准镜。

无论是那一个敌人,都是自己曾经的部下,照常理来说银发男子多少都会有些不舍才对。

但,他的眼里完全没有眷恋之情——对他来说,那都是一群杀人魔罢了,他们不配做一名军人。

十字的准心在寻找着想要寻找的猎物,从旁飞过的是亡灵般的咆哮。

对面的弹幕还在扑过来,虽然有很大的树干做掩体,但是被持续不断地攻击的话始终会撑不住的。

那一个个弹坑,就如蚕食的虫一样将粗壮的树干慢慢啃食得残破不堪。

找到了......

银发男子的瞄准镜终于找到了目标。

苏凡纳已经将无力挣扎的塞菲娜扛在了肩上。

“嗯?没反应了?”伊斯特和其他队员都迷惑了——是在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吗?

不过罪恶天使都快要被带走了。

伊斯特向其他人作出了手势——Z型进攻路线。

各成员便自由散开,目的当然只有一个。

然而银发男子在这时只看到了一样东西——来自塞菲娜最绝望的愿望。

塞菲娜在被苏凡纳打晕失去意识之前,不断用口型向银发男子传达一个信息。

一生之中,让银发男子第一次感到了迷惘踌躇的信息:

“杀了我。”

塞菲娜在请求着自己的恋人,开枪杀了她。

银发男子举着枪,但迟迟没有做决定。

开枪还是不开枪?

如果塞菲娜被带回去的话,肯定会受到非人的折磨,既然如此倒不如在这里由自己开枪射杀她......

她的那份痛苦,就由自己来承担就好......

银发男子握紧了枪。

手指已经扣紧了扳机,准心已经锁定了塞菲娜。

决定只要在一瞬间作出就好了,就是如此简单而已。

对,就是如此简单。

明明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那是爱的力量在阻止着他。

手指就像流动的水被大坝堵住之后静滞不动,尽管想继续向前但无能为力。

被自己的意识驱起,也被自己的意识阻止。

这矛盾的集合,或许正是爱的一角吧。

想去做却又不能做,敢去做却又不敢做......

每迈一步都要苦心经营,仿若惊弓之鸟般担惊受怕,害怕着走错一步后会酿出大错。

在矛盾与纠结的冲击下,男子想起的是和塞菲娜在一起时的情景。

曾经的他们,在操练场上共同训练格斗术、射击、白刃战,甚至还有U.K.的驾驶,那滴洒着汗水的笑容......

曾经的他们,在逃亡时共同许下诺言,要在逃到安全的地方后生活在一起,无论富裕或者贫困,那互相勾连过的尾指......

“呐,以后我们要过上幸福的生活哟。”

“嗯,我们约定好的。”

紧紧相扣的手指圈出来的坚定信念,变成了令男子无法开枪的最大阻力。

塞菲娜的身影终于还是消失在了黑暗森林的另一端,就像在昭示着那熟悉热爱的身影不会再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永不复返。

敌方五人还在朝这边靠拢。

被称为银色恶魔的男人在十多年的残酷战斗中,第一次下不定决心开枪。

“人命都是一样的而已,无所谓亲友、男女还是老少。”自己曾经下过的结论,现在竟是被自己讽刺性地打破。

如圣人一样空明的锐利眼神,于此时沾上一抹自疚和悲伤的水雾。

“可恶!”男子将所有的愤怒和哀伤汇集在自己的拳头上,他将这股挥之不去的痛苦竭力释放在雪地之上。

不过这片雪地将他的不满全都吞并了下去,却没有了任何音讯,单单传出一声闷响根本不能遏制男子的愤怒。

不过现在的他不能够再停留了——对方人数单凭自己抵抗基本无希望能打赢,塞菲娜也已经不在这里,如果在这个仅离目的地数里之遥的地方失败的话,那不就令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吗?

敌人愈发地靠近银发男子了。

男子狠下心来,朝反方向——即城镇的方向跑去,在逃离前他还不忘向那群狂魔掷去自己的控诉。

一连接一连的子弹风暴劲拂而去,但在敌方眼中怎么看男子都像在胡乱射击罢了。

“女朋友被抓走了就乱了手脚吗?”伊斯特发现了在林中穿行的卡捷斯,不管他有没有听到这讥讽话语,他也照直不讳地说了出来。

同时他站在了原地,再次举起他的爱枪:“但愿杀害上司的罪过能用功抵过吧。”

他扣下了扳机。

击发爆炸的能量在枪管内压缩成团,化成看不见的弹簧将尖削的弹头推送出去。

余下的回音仿佛带来不祥的呐喊,将会拉开新的一幕悲剧。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百米开外的男子就溅开了一片血红的色彩——他的手臂中弹了。

理应高兴的,但伊斯特只是一脸惊愕地伫在原地,明明瞄准了要害的为何会只打中手臂?

“居然没打中?”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调整好射击角。

其实并不是他的瞄准有问题,这只是男子自己的回避速度太快罢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世上有人几乎是在听到枪声的同一时间,就本能反应一样朝侧面躲开。

“唔......”男子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可以说这种伤痛十多年来都无法数出积累了多少了。

步速仍然没有改变,男子在通往城镇的道路上奔逃着。

没有剩余子弹的突击步枪成了他的累赘,所以男子毫不犹豫地舍弃掉它。

无谓的东西,没有存在的意义。

男子的做事准则一向如此。

夜的泪水于高空中凝固成寒雪再度翩飞而至,就像那一个和塞菲娜出逃的夜晚一样,风凛冽地吹着。

刀割的刺痛夹带着冰冷的麻痹袭遍男子的全身,伤痛也好、眼泪也罢,似乎都被覆盖掉了痕迹。

归巢的倦鸟奏出冬日的哀鸣,为这场残酷的离别悲剧划下象征“开始”的“结束”。

枪声未曾停绝的道路延伸而至的城镇,还懵懂地沉眠在暖洋洋的光中,一对母女正期待着明日的到来——因为她们翘首以盼的挚爱终于要回来看她们了。

电视上,一个肌肉结实的男人正对着镜头大喊:“弗莱娅!米莉雅!明天我就回去看你们了,做好烤鸡等我回去啊!”

“呵呵,米莉雅看见了吗?爸爸正在电视上哦,而且明天就要回来了呢。”母亲温柔地抚摸着怀中的女儿。

“真的吗!那我明天就可以看见爸爸了?”

“嗯,明天要准备多点好吃的给爸爸呀。”

“那米莉雅也要来帮忙!”女孩可爱地挥着手,她才五岁多。

“米莉雅乖~”

母女的笑容被炉火映得绝美如画。

温暖的炉火还在散发着舒心的气息,冰冷的枪口还在击发出死亡的讯号。

当悲剧的间幕结束之时,开始的便是下一幕悲剧。

就如锁链一般串连起来——下一个场地已经准备好,只是剩下未到位的参演者罢了。

观者只有一位——命运。

它总爱自己构想出一个个剧本,然后安排世人来演绎给它观赏,以此获得乐趣和消遣。

对于这种恶趣味,无人奈何。

男子自以为满怀希望,但待到烈火焚尽一切他才发现......

原来噩梦,还在无限地循环着。

————

视线重归一片光亮。

“哎呀你终于醒了吗?梦见什么了?”坐在一旁静候卡捷斯醒来的琪丝娅含着微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梦到一些往事罢了......”卡捷斯揉了揉太阳穴。

“你太累了,还是去休息一下比较好。”琪丝娅为卡捷斯端来一杯热水。

接过热水后,卡捷斯却没有去休息的打算:“没这个必要,刚刚睡了一会儿就足够了。”

将热水一饮而尽后,卡捷斯站起身来。

“您要去哪里?”

“跟我去作战部,我要制定作战计划。”卡捷斯的眼神依旧如此坚毅,深深地吸引住琪丝娅。

“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吗?”

“嗯,我要把艾菲尼克基地打掉......”

两人走在光亮的舰走道上,迎面而来的是——落魄的雷纳德。

琪丝娅很有礼貌地向雷纳德打了个招呼。

但雷纳德失魄的脸色差点吓到她。

卡捷斯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交错的身影,怀着各自复杂的情感分开,向着两个极端前进......

“雷纳德怎么了?好像很落魄的样子。”

“不用管他,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就好了。”

两人说罢,走进了作战会议室。

雷纳德则是回到了宿舍。

这个房间因为没有其他人住所以只有自己一人,雷纳德这时觉得真是太好了。

他不作声地坐在书桌前,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拼命想平息的心情,如失控的怒涛一样不听使唤,他往书架上孤零零躺着的几本书一瞥,随手拿起一本来阅读——将精神力转移到另外一样事物上,以此来暂时性阻止自己的混乱思绪。

书名叫《永恒黎明》,似乎是一本讲述一个冷酷男子革命故事的书。

他翻开到前言部分,上面有着一段对男主角的简介:

一个曾经温柔的男人,只因过往的命运摧残而不得不用冷酷无情来武装自己,用枪来为那期待已久的黎明打开一扇门扉,将其迎入永恒之殿堂,他名为......命运之子——雷纳德·斯格蒂法。

“......”

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雷纳德·斯格蒂法......

雷纳德·奥尔斯提法......

极为相似的名字、极为相悖的性格。

要真是说的话,斯格蒂法不是正和首领很像吗?

推论到这里,雷纳德满脑子里填充着不仅仅有樱,现在又多了一个卡捷斯。

冷酷、满载着别人所不知道的伤痛回忆之人,是卡捷斯啊。

“原来到最后我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他把书扔往角落,敲出一声没落的音符,沉重得像是就算装上翅膀也无法飞翔一样。

他的心如回声机一样不断重复着樱的呼唤。

“小雷~”

停下来......

“小雷~”

停下来啊。

“小雷~”

停下来啊!

双手捂着脸庞想要拒绝回想起樱,想要拒绝失落的眼泪掉落下来,但他无能为力,他能做到的......在此时只是让眼泪肆意掉落,带走部分抑制不了的悲伤。

“唔啊啊啊......”

————

女生宿舍,樱在床上躺着,玻璃天窗紧闭但那稀疏的星光仍能够看得一清二楚——无论舰船如何移动,那群眨着眼睛的孩童似乎总是在相同的位置朝下窥探。

旁观着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

和雷纳德现时的感情状况本质相差无几,樱现在也是心乱如麻。

但在具体上,大概和雷纳德的有所不同。

如果说雷纳德是悲伤,甚至是愤怒,那么樱就是内疚了吧?

因为......她在这时才想起她为雷纳德取了这个名字,为的只是让他充当卡捷斯——自己爱慕之人的替代品。

雷纳德在半年多来一直努力地去工作、去战斗,只是为了能保护自己的笑容、自己的一切。

但是她却在刚刚拒绝了雷纳德......

或许可以说现在她是宁愿舍弃雷纳德的温柔,也不想要忘记卡捷斯的冷漠。

虽然少女对爱的渴望和追求是很执着的,但总让人觉得她......太傻了。

又或者说,其实是她太顽固了。

她关上第二道窗,无心再观赏那优雅的明亮。

“对不起,雷纳德......”

可惜雷纳德没有听见,更没有人听得见。

这句话被阻隔在房间之中,听起来仿若是在自言自语。

零星与银月还在努力地发出光芒,保护着自己不受伤害,这种时候若是能聚集在一起的话不就无须如此苦心挣扎了吗?

或许不能做到挽救彼此,但起码能做到相濡以沫才对......

在云海之上徘徊的方舟,终于有了前行的方向。

拖曳着看不见的命运长链,它开始步向深渊......

就在下一个,重逢之时。

——Ultimate Knight·Destiny War——

Stage 8 Ending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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