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女儿感到身体有些不适,想去院子里散散步,就此先告退了。”我缓慢的站起身来,走到地毯中间,转过身轻轻的提起裙边,从容的的朝母亲和父亲鞠了一躬。坐在面朝大门正中台上母亲微微的一笑,同意了我的请求。母亲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丈夫,看见母亲都已经同意了,父亲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点头表示附和。
“就这么离开了吗,我的亲爱的姐姐。”在我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很显然是一位男青年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来他才刚刚完成变声,在那略带低沉的声音里还夹杂了一丝少年特有的温柔声线。声音发出的主人,是我最爱的弟弟——梅里亚克。我转过身去看着他。他那蓬松的黑头发在烛火的映射下显出一丝丝金黄色。微笑着回答着他的问题“姐姐感觉有些不舒服,想出去散散,一会儿……可能就会回来。”为了不让他担心,我说出了这些有些模棱两可的话。他好像明白了,微笑着点头回应后将头转向了我看不见的一边。
“啊……母亲大人,我也想和姐姐一起出去散步。”身后又传来了懒洋洋中夹杂着些许不满的声音。看来有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是的,屋内的空气像往常一样如此沉重。这一次的家庭会议又是陈年的老话题——关于家族下一任的继承者的问题。说真的,这种问题我并不关心。至于谁又成为了下一任家族的继承者,对于我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我现在只有两个心愿,第一个是希望我的弟弟梅里亚克可以健康快乐的成长。等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寻找一个好的母家,过完幸福的一生。第二个愿望,就是希望我自己,也能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贵族家庭的富裕我过过了,贵族家庭的矛盾与冲突我见识到了。贵族家庭的尔虞我诈,人心千古更是在我的身边已经不止一次发生。贵族家庭的荒淫无度,冷血残暴已经使我深深的明白这个贵族的头衔可以为我带来各种荣华富贵,也会把我带进无限痛苦的深渊。所以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生活了如此多的岁月,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家族的荣誉和所谓的体面。我所需要的、想要的也都必须让位于自己的身份。
嘴角迅速消失的微笑,虽说有些不情愿,但愿我的眼神还是离开了我亲爱的弟弟转向了相对的方向。我的妹妹,正穿着一身淡黄色长裙有些不体面的瘫坐在座位上,她的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母亲答应了我的请求,也就没有理由不答应她的。因为家中最被看好的人物都可以离开会议,那像她这种毫不起眼的小角色,自然而然也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行!丽莎,你看看你!没有一个贵族应当有的样子。”母亲提前开口,拒绝了丽莎的请求。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出面给我们本来就不太融洽的姐妹关系雪上加霜。
丽莎嘟囔着不爽的将脸撇向一边。我用余光环顾了下左右,貌似并没有下一个想要与我“同行”的人。于是我再一次向母亲说着“母亲大人,那女儿就先告退了。”母亲轻轻的点了点头然后朝我温柔的说着“秋天到了,如果要去湖边散心记得多穿一件衣服。”我提起裙角敬了一个标准的礼,转身校门口缓慢走去。房间的大门被男仆们缓慢的打开,散发着黄金特有的光芒的过道上除了当班值守的仆人,便没有了任何其他的闲杂人等。我的随身侍从雅妮毕恭毕敬的站在大门口我离开时的位置,看见我向外走出,便赶忙迎了上来“小姐,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用眼睛快速的看了眼房间内,又快速的看了看雅妮。她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低着头,只是默默的站在我身后。
“我感觉有些不舒服。走吧,雅妮,我们去湖边转转。” 雅妮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我身上的衣服。充满着担心的问着“可是小姐您身上的衣服还如此单薄,这样出去的话会生病的。”我微笑的回答她“没事的,这么一点温度还不至于让我生病。”我举起左臂,想要展示自己仅有的那一点点肌肉。从而证明自己很健康。可纤细的手臂哪有那多余的肌肉呢?雅妮看见我如此坚持,也不在说什么了。看来已经达到了效果了,我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一点点远离房间。
迎面而来的除了沉着的脚步声,还有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形。借助黄金散发着烛火的光芒,可以看出他穿了一件红色的军装上衣。一根白色的皮带束缚的腰间。纽扣和皮带扣都闪闪发着金属的寒光。
我们相互向对方走去,这让我更加能够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慢慢的,散发着烛光的光头让我明白了眼前的是谁——胡弗将军。胡弗将军应该也认出了我。他向前跨一步,然后双脚猛的合在一起。静静的等待着我,我只好加快脚步,为了不让胡弗将军久等。走上前的我提起裙角优雅的进了一个礼“这么晚了,胡弗将军过来有什么事吗!”
“宗教审判所最近又抓住了几个男巫,她们在问应当怎么处理。”
“又是被举报的?”
“是的,还是老样子,那些出卖了自己灵魂的该死的男人……”
“母亲就在书房里,我们家一如既往的正在讨论着那个问题。如果真的有必要现在就要去汇报的话……我想母亲应该不会介意的。”我打断了说的有些激动的胡弗将军。自从成立宗教审判所以来,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那些男巫们,是真正出卖了自己灵魂的人吗?我每次都在问,可是这个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或者说,没有答案的问题或许根本不是问题。
胡弗将军看着远处的大门,咽了一口唾沫,整理了下衣冠。径直走了过去。
我只能面带微笑,慢慢的能感觉胡弗将军一点点正在离我远去,那些男巫们,我连一个人也无法拯救。即便他们是被栽赃陷害、是无辜的。
“雅妮,最近广场如果有什么异动,记得提醒我。”身为伯爵女儿的我,能为这些可怜的人所做的,也只能在窗边默默的祷告,祈求女神的宽恕和指引。
一阵秋风吹过,轻轻的卷起地上的黄叶。青草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变得枯黄。也许是因为夜已经深了。白天忙碌的宫殿,现在除了我和雅妮,没有了第三者。蝉还在响亮的歌唱着,似乎想要努力的告诉我们丰收的时节已经到来。抬起头望向天空。几朵乌云快速的飘过头顶,一轮残月温柔地将月光洒在大地上,或许是秋天给足了它勇气,这温柔的月光还带有一丝丝寒冷。
“难得出来散心,没想到……竟然又是残月呀。”我叹息着有些不满的说着。和我一起望向天空的雅妮却给出了另一番答案“我觉得小姐,残月或许有另一番风味。”
“哦,是吗?说来听听呢。”我很想知道她会说出怎样的答案。因为在我看来,残月无非就是无法圆满的月亮。就像人生一样,永远无法是圆满的。
“你看现在是残月,或许只是在等等,它就是团圆的,那时的月亮,会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好像在向人们炫耀经过无数个夜晚漫长的等待,不放弃的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
再一次看向空中的残月,我不禁的微笑。或许正如她所说的吧……
继续向前走着,我们的目的地是城堡后面的湖泊。温柔的月光照映在湖面上,我想应该很美吧。小道两旁,是园丁们精心修剪的花木。没有了太阳的鼓励,斑斓的花朵们有些耷拉着脑袋。小草邀请着风儿正在一起跳起舒缓的舞蹈。
果然,当我站在湖边时,看见了月亮倒映在湖面的影子。秋风让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月亮它像一叶小舟,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当我将视线扫过宽阔的湖面,在我身边的不远处,我看见了一个人影,身边好像……架起了什么东西——看样子方方正正的,或许是一张画板。秋风又一次来袭,他的身躯好像在轻微的摇晃,如此瘦弱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夜的湖边?带着疑问,我轻轻的走向他,可是,雅妮拉住了我的衣角“小姐,别去呀。万一是坏人呢?”
我笑了笑,轻轻的松开她拉着的衣角。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女神给的吧。在深夜里,面对不明的人。我还是坚定的走了过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我最终还是犹豫了。我看见了,他披着一件褐色的大衣。头上戴着一只画家们才会戴着帽子。他的双手在不停的动着,他的右手……是拿着一支笔吗?通过他晃动时露出的缝隙,我看见了那张画板——我看见了深蓝色的天空,洁白的明月,远处翠绿的青山……
或许他并不满意,还是不停的修修改改。嘴里不停的喃喃着。
我呼出了一大口气,又深深的将这口气吸了回来“那个……很抱歉打扰到您……请问您深夜里在这里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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