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了指引方向的地图,少杰只得沿着一条蜿蜒的小河向其下游摸索,希望找到居民点。在之前的死斗中,他耗费了不少的精力。现在,他需要一个稳定的休憩之地,如果能遇到一座荒外客栈再好不过。
原本温和平静的小河,变得逐渐暴躁起来。湍急的水流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此外,越来越多的支流汇入这条河,河床的宽度已增至十来米,原本清澈的水底也变得模糊不清。就这样,走了不知多少时辰,之前活跃的神经已然停止了对各种问题的思索
,专注于前方的路。
沿着礁石满布的河道,一直往下游的方向前行,少杰来到了一处大峡谷边缘。此时已近黄昏,霞红的落日余光撒在宽广的河面,与两岸点缀万彩的青原,高山交相辉映。可谓一幅奇美的山水画卷。
然而脚下的路愈发崎岖,放眼望去,广袤的青原没有半点人烟。视线再靠前,则是一片朦胧的葱绿,想必是峡谷森林。
望着那轮逐渐西逝的残阳,少杰断定这条河是向西而流。只要沿着这条河前行,终能抵达西荒。
对他而言,印象中西流的大河不多,能记起名字的仅有伊利河,灵水,亚美尔河三支。如今迷失荒野,携身的地图丢失,少杰无法得知有关这河,这峡谷的任何信息。
不知道峡谷下面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比如各种魔物,或是野兽。但比起陡峭难行的山道,峡谷底部的地形要好走得多。
"年轻人,莫要下去啊!"
犹豫不决之际,远方传来一声老者的呼喊。回声延绵不绝,飘荡于此起彼伏的山涧。
"老人家,此话怎讲?"
少杰四处观望,终是在十点钟的方向寻到了声音的源头。
"说来话长。天色已晚,我看这位年轻人一路劳顿,还没有落脚处。不如随我一同回村,暂留一晚可好?"
"那就多谢老人家的好意了。"
多年在矿地工作,少杰本质上也是个比较直率的人,自是不会讲究过多礼节。也没有怎么怀疑,他便欣然接受了。
山路坎坷,光是与老者汇合便花了两刻钟的时间。待他们二人回到村子,头顶的天空已是挂满了繁星。
从老者的口中得知,此地为圣城与诺安的交界处,地理上得名为千石群峰。村庄名为云河村。
这里原本是一个很繁华的村子,直到那件事发生后,村里的年轻人大都走光,留下的多是伤残老幼。
“我这只有这点粗茶淡饭,年轻人还请不要见怪。”
老者客客气气地为少杰端上精心备好的菜肴,放置在桌上。
“老先生收留在下借宿一晚,少杰已是万分感激。怎敢见怪老先生呢?”
少杰微微笑道,并搀扶着老者一同坐下用餐。
第二日清晨,少杰早早便起来,帮老者简单的做了一些家务。老者实在无法拒绝少杰的热情。
本来少杰是打算第二天就走的,但如今正直播种之际,他实在不忍心看老者一个人做那么多重活。于是选择留下帮忙,直到地里的种子长出芽后。
村里来了年轻人,本是死寂的村庄有了些许生气。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少杰不可能长时间留在这里。
关于过去村子里发生了什么,村里人都闭口不提,只是再三强调少杰不要接近那条河流。
少杰本身不是喜欢追根问底的人,既然村中的人不愿说,自是有他们的道理。
“这些天真是多谢你了,年轻人”
“老先生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老先生还收留过在下。”
一顿寒暄后,少杰挥挥手,告别了村子。
但没过半个时辰,他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他的神情相当紧张,背上还捎了一个晕倒的,脸色发青的少女。
“这是你们村的人吧。她看上去被什么毒虫咬了,你们这有会医术的嘛?”
"这,"村长迟疑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少年和少女之间徘徊。
"你看我像骗你们的吗?她就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少杰的语气有些急躁,看样子似乎十分紧张,但是他又似乎隐藏着一丝期待,或许还带有某种希冀。
"你们要救她的话,那就赶快救啊,等到她死了你们后悔也来不及。"
"这个(脸上冒着一股热气,看来是被赤焰蛇咬伤了)。" 看到少杰有些着急,再观察着少女的症状,村长迟疑了。
"怎么?还不救?难道你们想等到她死了之后才行?"
"不不不,救,我们这就救。"村长急忙答应,他的表现让少杰稍微放松了警惕,但他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里等候救治。
村长连忙招来两个还算年轻的村民,一同将少女带回了村中的临时疗养所。
“哎呀,我的女儿啊,你快醒醒啊!”
众人焦急等待村医勘察病状之际,一位杵着拐杖的中年男子赶来了过来,并急躁地趴在病床上,嘴角颤抖着。
村医轻轻拍了一下中年男子的肩膀,劝慰道,“先别着急,我已经给你小女服用了祛火丹,暂时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的药能解掉她身上的毒吗?医生。”
中年男子急切问道。
“嗨,只能说是暂时缓和毒势,要想根除这赤焰蛇的火毒,还差一道药引啊。”
“什么药引?我们这就叫人去采!山上的药材可多着呢。”
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小伙回道。
“能彻底治疗赤焰蛇火毒的幽冥草,只生长在大河深谷,山上怕是找不到啊。”
村医摇摇头,叹息着说。
“现在去最近的集市去采购这种草,还来得及吗?”
村长捋着自己的白色胡须,望着躺在床上的少女,问道。
“这真不好说,不过也只有如此了。”
“好,我现在就去白龙镇,我要救我的女儿!”
中年男子听后,准备离去。
少杰正想说什么,不过他还是耐心忍住了,把目光看向同样正要开口的村长。
“李老莫急,采购药材的事就让虎子去把!他体力好,办事也机灵。”
村长拦下名唤李老的中年男子,又把一旁的青年虎子拉了过来。
“没问题,就交给我把!”
虎子拍拍胸口,接受了这个任务。
那道河谷,有什么秘密呢?为何村里的人都对之闭口不谈,即使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
待虎子走后,少杰深沉思索着。
“村长大人,要不我们冒险,去一下云河河谷,那里应该会有幽冥草的。”
“绝对不行!那种怪物,千步之外便内察觉到人的气息。你又不是不知道,去了那条河谷的人,能回来的几个指头都数的清。”
一瘦小的青年提出了少杰最关心的话。
“年轻人,我看你还算是个稳重的人,可千万不要乱来啊!”
村长注视着有些激动的少杰,并对那个瘦小的青年投出一道恶狠狠的目光。
“这种事情,伏魔天团的人不去管吗?”
“我们这云河村属于是无主之地,伏魔天团隶属于各邦联盟,他们不会管的。曾经我们也有加入圣城,纳入其势力范围的打算,可他们根本看不上我们这种偏僻又少人的村子。”
村长回答了少杰的疑惑。
“即便他们愿意帮我们,也无济于事。那种怪物,不可能是人类可以战胜的。”
中年男子补充道,讲述了一段他至今难以释怀的痛苦回忆:
那是村子里张老失踪后的第十天,我随同我的妻子,和年长的儿子一并到那河谷捕鱼。
当时正值旱季,要想捕获更多的鱼,只能到河谷下游。我就把船划啊,划啊,划到了一处开阔的水域。当时我便察觉了,平日里能在岸边见到的山羊,小鹿,都没了踪影。
只恨我当时没有多想,还沉浸在收货丰满的喜悦当中。
就在我们清理渔具,放生鱼苗的时候,我那年长的儿子喊了一句:
“爹,娘,你们看,水里有好大的气泡!”
我下意识地朝远处的水域望去,果然见到了儿子所说的巨大水泡。隐约着听到咕哝的声音,那些水泡
也朝我们的方向袭来。
“不好!” 我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赶紧把床划到岸边。我的妻子也察觉到了不妙,紧紧把孩子抱在身上,随时准备着逃离。
我们哪有收拾渔具的心思啊,一上岸,我便领着自己的妻儿逃命,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只怪物在水中一跃而起,掀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在奔跑的过程中,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目睹了那怪物的真容。
那绝对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可怕的怪物。
那是一只有着恶魔一般眼睛的蛇型水怪,长有一个人那么高的胡须。它张口着血盆大口,快速地朝我们游来。未等它上岸,我便彻底回过头,再不敢看它,只顾着逃命。
我的妻子吓傻了。她不断地尖叫着:"快逃啊~快逃~~快逃啊~~~"我们拼命地逃命,但是怎么也逃脱不了怪物的追逐。
最糟糕的是,我的儿子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慎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因为太过疲累,他怎么也没能站起。
“救,救救我,爹,娘……呜,呜……”
他绝望的哭泣声将我的心彻底撕碎。孩子他娘没有抛弃他,马上就回头去救他了。
而我,选择了最自私的做法。为了活命,我没有停下,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奔向前方。
我强忍着悲痛,拼命使自己忽视掉后方传来的两声惨叫。我不敢有哪怕一刹的驻留。
就在我要离开河谷的时候,一团强烈的,炙热的火焰从我身后袭来。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得和我的妻儿一同葬身于此。
好在,那团火焰只是落在了身侧的那棵古树上。
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停下脚步。我不停地念叨着,我还有一个刚满6岁的女儿,我不能死,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再那陡峭崎岖的山路中奔走,本就是非常危险的事。我的这条腿也是在那途中摔断的。
后来啊,一个正在放羊的小伙子,在一处沟壑中找到了我。我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我……
说完,李老的双目已然**泪浸湿。说话愈发沙哑,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因极度的悲痛张不开口。
“那是一道永远也无法穿过的死亡之谷。这么多年,有多少怪物猎人,伏魔师在那河谷中迷失,已经数都数不清。也正是如此,我们村里的人立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要对外人提起关于那只怪物的事。为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白白去那丧命。”
村长意味深长地望着少杰,并引导着少杰和李老一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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