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寝室的门缓缓合上，曦沫不甘心地睁开眼睛，她捂着还有些痛的后脑勺，艰难地掀开陆晓雅盖在她身上那一张张厚重的被子。
曦沫准备下床，藏进衣柜。
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呢，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陆晓雅强烈命令她呆在房间里等她回来。
起初曦沫当然百般的不愿意，甚至拿出杀手锏，撒娇卖萌，抱着陆晓雅的大腿死活要让她带自己一起去。
可是失败了，眼见谈不拢的陆晓雅二话不说就朝她脑袋来了一击，没有防备的曦沫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只是很快就恢复了。
不过目前她是醒了没错，可走出去房间的勇气已经丧失了，想到陆晓雅竟然对她动手也要阻止她跟出去，曦沫只得红了眼眶，但是没辙。
她翻了个身，准备下床，陡然间脸色苍白了几分，一种恶心的感觉陡然从胃部爬升。
脑袋好重……是刚刚磕到哪了么。
曦沫强忍着呕吐感，慢慢弯下腰，没把握平衡的她以跪姿摔落于地，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可她理会不暇，她猛地捂紧嘴，尽可能不让恶心的食物残渣从指缝流出。
她真的尽可能地忍住了，至少她不想让被子弄脏。
靠着意志单手支撑，让膝盖抵在冰冷地板上，尽可能地蜷缩身体，曦沫其实没感觉到冷，只是精神迷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浑身充斥者麻木与无力。
然而心脏说它不是，它倒是跳得飞起，仿佛要撕开胸腔，从身体里钻出，这分明是她的心脏，可似乎又不完全属于她了，这感觉更像是被束缚许久的鸟儿在追求自由。
好像就不是她的……
藏在桌子底下的垃圾桶近在咫尺，她想爬去拿，可是没有力气，冷汗遍体，细密的汗水布满额头，黏住挂在额头前方的发丝，曦沫能感觉到视线一直在晃。
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拼了命要从她身体里离开。
一圈圈乳白色的光环在她眼前忽明忽暗，不一会儿又成了老式的黑白电视，黑底中闪着数不清的白点像素，或者是完全反过来，可谁在乎呢。
可谁在乎呢，曦沫想起了自己那天见到的一幕。
挣脱掉一双双扯着漂亮洋裙的布偶小手，将耳朵抵在冰冷的房门，听着已经变得安静的室外，她悄悄地拧开了门把手，她忘不了。
母亲靠在楼梯阁的角落边上，流淌的血液像是殷红的小溪流，在她的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曦沫觉得母亲大概是要回来找自己，应许她的承诺，可她倒下了，带着自己还没来得及见到这美好世间一眼的弟弟悄然离开了。
就那一刻，曦沫忽然很讨厌这个女人，因为她在死前还要摆出一副强作微笑睡觉的模样。
兴许是猜到了她的女儿会不听话地从房间内溜出来，想留下自己优秀的一面，为后边的教导方针率先立下一个道德的制高点，毕竟曦沫的小心思永远瞒不过她的妈妈。
可林婉仪终究没有醒来，一切都是白搭。
庆幸她的是睡前有好好地闭上眼睛，不然曦沫或许一辈子都别想睡出一个好梦。
而现在陈曦沫变成了林婉仪，她突然想问早已离开的妈妈，当时的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现在你的女儿快和你到了一样的境地。
如果这样倒下去，大概率就见不到明天，她是不是也该现学现卖摆出一副安然睡着的模样，一脉传承。
而且好的话陆晓雅回来后亲一下她就能够醒来，虽然现在的自己看起来是那么狼狈，又脏兮兮的，好嫌弃，也不知道陆晓雅能不能接受自己，可如果坏的话……
啊，坏的话和她有什么关系。
思考是留给生者的，不幸死掉的就不要徒增烦恼了，话说你当时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死去的么，所以才能微笑地睡过去……
是什么时候来到桌脚边的，曦沫不由得哭了出来。
她不想就这样死掉。
她刚刚才见到的下雪，松软的雪球出现眼前，她想着自己闭上眼睛，啪地一声扑通倒地，四面八方传来欢笑。
她还有店长给的工资，想将它们任意挥霍掉，她想再吃一口可丽饼，让牵着她的女孩也喜欢上芒果味的食物。
曦沫缓缓俯下身子，支撑的手空闲出来摸过垃圾桶。
原来抱着垃圾桶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她将脑袋靠过去，一股脑地将胃液和还没消化的食物全部吐了出来。
我想去见她……
曦沫抱着桶子，头痛欲裂，她的手脚一颤一颤的，瞳孔收缩不定，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可她就这样一跪一爬地来到了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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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给的那张咒符能起效果吧？”陆晓雅小声地问。
“当然，这可是我多年研究出来对付他的东西，如果他进入了那个房间，浓厚的雷电之力会让他神形俱灭。”
“那沫沫不会有危险吧？”陆晓雅又问。
“你不是说了她会听话？只要她自己不出来就没问题。”院长有点不耐烦了，陆晓雅对着同一个问题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说了那咒符是我研究出来对付那些不死怪物的，关她什么事情，几次了，能不能对灵魂契约有点信任感？你能察觉到我对她的恶意吗？”
“我这不是多方面问话，契约是有漏洞的，你坑我可以，坑她和你没完。”陆晓雅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啊对对对，所以你准备完了没有，可以的话我要开始仪式了。”
听到院长这么说，陆晓雅也没继续纠缠下去了，她点了点头，随即利用冰晶制作镜面将身形隐匿起来。
与此同时，该房间的另一面，一道虚墙悄然出现，十二个孩子走了出来，他们像是就位的演员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围成一个圈坐下，双手合十，在紫光照耀下静静祈祷。
孩子们呆滞的样子像是被抽了魂，深红的血管浮露皮肤表面，他们在抽搐，可异口同声地念着陆晓雅听不懂的话语。
陆晓雅虽然有些心疼，可她不会浪费时间去关照他们。
院长向她保证过他们不会死，而且醒来也只是需要通过大量睡眠来补充流逝的精力。
这就行了，牺牲是必须的，等解决了老怪物再给他们买点吃的补偿一下……
黑不溜就的东西从地底出来了，是老怪物么？陆晓雅还没见过老怪物长什么样，不过既然院长说对方的战斗力和她差不多，一对一应该没有问题。
一身灰黑的破旧长袍挂在身上，像是由木杆晾着的衣服，不过底下确实有人，因为老者开始说话了，他的嗓音嘶哑，像是硬物划过玻璃那般令人难受，外加他的语速又是一顿一顿的，陆晓雅都想直接动手了，不过她还是忍住了，出手的机会只有一次，先打听一下两人的关系。
“梅利，怎么这一次这么快，你们人类不是有句古话叫欲速则不达，下次不要这么急，你知道的，我们不在乎这点时间。”
长袍老者语气很平淡，不过陆晓雅还是察觉到了对方有点生气。
“既然你听过这一句，那自然也听过一鼓作气吧，蛰伏了上百年就这点进展，你们就这么害怕行策者？”院长面无表情地说。
“你！我会……”老者话说一半，忽然扭过头来，陆晓雅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心中一紧，眼底掩藏的蓝光愈发璀璨，“怎么回事？你干了什么！”
“好浓郁的生命能量！”
镜面破碎，凌冽寒风化作无数锋刃穿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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