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沫穿着纯棉粉色内衣趴在床上，拎着干毛巾在头发上擦拭，陆晓雅坐在书桌前的木椅，借着皎洁的月光和不远处的路灯光线在写着日记。
睡前写日记是陆晓雅每晚必做的一件事，不过曦沫觉得这是个陋习。
因为陆晓雅总是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写，说是这样创作出来的东西更有韵味，可这也就算了，主要还是陆晓雅不给她看，这让人很纠结，在她想来陆晓雅的日记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下午偶遇的阳光少年，又或者是某些还未没见过的人。
“陆晓雅，问你些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呗。”曦沫小声喃喃。
“十分钟，还有能不能把姓去掉，这种叫法像是在质问我，天地可鉴，我可没有你那么多小秘密。”陆晓雅平静地讲述着，情绪把控方面有如这事儿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像个传话者。
意外地，传话者破功了，她忍不住笑出声，没办法，她又想起了傍晚的事。
曦沫生气地哼了哼，语气略显不满，“不行，我就想这么叫，你管不着。”
“是啊，沫沫大小姐，我都听你的。”耳边传来少女敷衍地回答，曦沫假装没听见，自个儿翻滚起来，她在想她要是真是个大小姐就好了，这样不需要偷偷摸摸也有数不清的零食吃，再也不用为吃饱而发愁，累了会有漂亮女仆为她捶背，帅气管家则贴心地准备温热的洗澡水等着她去泡澡玩。
曦沫早就想泡澡了，特别是上次陪咖啡店的客人一起看完一部小短剧后，这个念头就一直挥之不去，女孩儿有个属于自己的小水池，脱光光在里边呆上一小时，玩弄着小黄鸭与肥皂水，谁也不会发现，她惬意地享受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外边的一切暂时与她无关。
如果她还不害羞的话，可以叫来陆晓雅一起泡，替她搓搓背，滑溜溜的触感一定相当不错，甚至在结束之后还能小酌一两杯酒，铮明瓦亮的高脚玻璃杯配上晶莹剔透的葡萄酒简直完美，她不会喝，可一点也不妨碍她欣赏陆晓雅喝，少女红润着脸庞展露的妩媚眼神，大概会像一颗鲜甜可口的水蜜桃一样美味。
“呐呐，陪我聊聊天嘛，你的十分钟已经没了，大概？”说这话的时候曦沫并没有多少把握，谁叫她没有计时工具呢，只能靠时间观念来计时的她却经常连自己刚刚干了什么都记不清。
“你想聊什么？”陆晓雅停下了执笔的手，望着天花板说。
曦沫从头顶拿下毛巾，指尖轻戳，在被子上画着圈，想了想开口道，“我想了解你以前的生活，晓雅有好多我不知道的……我什么都不清楚。”
“可我也不知道沫沫的呀，有秘密不好么？”
“不喜欢……”曦沫说着，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开口，“因为我只是一个人，而晓雅有好多朋友。”
“你不是认识很多人么？”陆晓雅疑惑地问，“比如人民公园下棋的几位爷爷。”
“你怎么知道的。”曦沫一怔，旧时的回忆涌上心头。
陆晓雅放下了笔，将日记本收好，静静地走到床边捡起毛巾替曦沫擦干长发，“艾尔告诉我的，而且我早就见过你了呀，沫沫经常去公园的不是么，我第一次就在那儿认的你，当时你老喜欢趴在亭前的石桌，所以我们都管你叫小石虫，有没有很形象的感觉？”
“这样的么，还行啦……晓雅，我突然有点儿困了，要不我们还是睡觉吧，我让你抱着。”
“啊？”陆晓雅有点儿懵，她被勾起了回忆，突然间有了好多话想聊，可话题的发起人不仅终止了话题，更是提出让她保持沉默，这倒是意外的难受，当然她还是遂了曦沫的意愿，只是少女作为抱枕是不可避免的，“额，好吧，听你的。”
陆晓雅将曦沫揽入怀中，软绵绵的很舒适，她很享受这个过程，尤其是曦沫挣扎扭捏的时候，面红耳赤的模样总让人玩心大起，这点是其他抱枕所做不到的。
不过今晚的曦沫好像有点儿不对劲，搂抱的过程流畅地没有遭到抗拒。
少女很安分，像是做错事的小败犬。
悄悄蹬着腿往下挪了挪，陆晓雅贴在少女温热的后背，一颤一颤的，耳边传来清晰的咚咚声响。
陆晓雅莞尔一笑，“沫沫，你的小鹿又在乱撞呢，有什么感想？”
曦沫抖了抖肩小声嘟囔，“介意的话就放开我，我可以自己睡。”
“怎么会呢，我喜欢还来不及。”陆晓雅抱紧了几分，轻声说，“不管沫沫有什么缺点，我都愿意接受哦，怎么样，可以告诉我么，你的……小秘密？”
曦沫转身过来，四目刚相对就移开了目光，“即使我是个很坏很坏的孩子？”
“对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有多坏？”陆晓雅拉起曦沫的手捏了捏，“知道么沫沫，我读过一本书，书上说过人的情感是可以通过眼神获取的，言语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欺骗人心，可它不行，我自认可以坦然面对你，你呢，你会相信我不？”
曦沫没有搭话，她的思绪早已远去。
她又回到了那张石桌，趴过无数次的石桌，带给她期待的石桌。
那儿是京杭市的人民公园，作为市内人流较为密集的地点，是曦沫少数喜欢去的地方。
石桌位于公园长亭前，她总在那儿趴着，等着老大爷们过来这边博弈，这时她就可以坐在原地观望。
老大爷们几乎天天到，他们是一群棋痴，三语不离棋，而曦沫隔一两天就来一次，老大爷们对她眼熟，渐渐地都认为她喜欢下棋，他们常常会给曦沫讲解一些规则，甚至于倾囊相授，到那时她就会表现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实际上曦沫不喜欢下棋，这么做只是为了讨人欢心，她扮演着一位忠实的小棋迷角色，同时也领着这个身份所带有的福利，诸如老大爷们准备给家里孙子辈的玩具儿，亦或是一些小点心。
可好事多磨，她还是吃到了苦头。
艾尔，一个下棋老顽童的孙子，某天下午来公园找他的足球。
好巧不巧，曦沫正吃着蛋糕，而足球被她抱在怀里，当然她没想争，直接就要让给艾尔。
艾尔带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涌，大概是决定闹一场，可到了现场却离奇地来了绅士风度，同行兄弟在身后催他快点拿了走人，可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还坚定地提出由博弈决定足球下午的归属。
兄弟们慌了，艾尔则微笑地望着她，曦沫也没拒绝，点头答应。
与想象中的剧情一样，拼尽全力的她毫无意外地迎来败仗。
艾尔赢了，神情却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被他的兄弟们拉走了，连带胜利者的足球，曦沫没多瞧，只是怀疑他在懊悔对一个小女孩下手过狠，关于不留一子这件事上。
耳边传来一些嘘声，可她一点儿也不羞愧，继续低头吃起了蛋糕。
毕竟输给一个棋痴的孙子并不丢脸，少女心想，没太在意，只知道还有小点心和玩具准备给她。
比起下棋的输赢，这个蛋糕能不能填饱她的肚子才是重中之重。
直至某天路上，有人喊她小骗子，是艾尔。
他顶着足球，耍着能够吸引女孩子目光的花样杂技，曦沫跟了上去，犹豫许久才拉住他的衣袖，足球掉落在地，她歉意地捡起来递给艾尔，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这么叫她的原因。
艾尔性子爽朗，直言自己是让她的，因为他总共才下过三场棋，面对一个天天琢磨棋艺的人根本没有胜算可言。
前提是那个人真的有心在学……
曦沫呆滞地靠在墙边，晚霞随着少年的步伐渐渐隐去，她佝偻着弯下腰，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原来他们都知道，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少女哭了，哭得很凶，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人上前询问。
……
“就是这样，我就是这种人，晓雅觉得恶心的话就松开我，我不会怪你的。”
曦沫不敢抬头，她害怕得想哭，可她哭不出来。
她软趴趴地躺在陆晓雅的怀里，深挖自己内心恐惧的回忆令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沫沫，哭出来会不会好一点？”陆晓雅轻声问，从正面抱住她，热量在传递，捂热的棉被将俩人紧紧包裹。
“你先告诉我你的想法。”曦沫脸色惨白，嘶哑地说着，她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有什么梗卡在心里，亟待拔除，而能做到这个的钳子就在眼前。
“你自己听听，我错了啦！”陆晓雅懊恼地小声说，“眼睛才不是心灵的窗户，它也会被泪水模糊的。”
曦沫点点头，旋即钻入了被窝，像只灵活的猫儿窜动，抵靠在那抹柔软的地儿，炽热的体温缓缓传来，陆晓雅被她整的痒痒的，心跳很快，黑暗之中分外清晰。
“现在理解了么？”
曦沫又钻了出来，速度之快以至于差点儿撞到陆晓雅的下额，“可能，但我还是想听你说。”
她有了答案，可亲口说出来不一样。
“笨蛋沫沫，你自己猜去，话说白没意思。”陆晓雅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谢谢晓雅，我很开心，你现在想要什么奖励么，只要我能做到。”曦沫心情愉悦地说，她终于敢正视陆晓雅了，很多事其实她早就想和对方聊，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无缝的笨蛋，只有谁提着锥子来打破缺口才可以放出一点儿风声。
“我不信，沫沫是个小骗子，贪吃的骗子。”陆晓雅抿嘴微笑，书上说的一点没错，曦沫就是那种能透过眼睛读懂情绪的人。
“我……我不骗你，你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曦沫小声反驳。
“这话的份量真重呀，可说出这话的人分明是个搓衣板来着。”陆晓雅挺了挺胸，神色揶揄。
“可恶，你再取笑我，我就……就不理你了，晚上的事还没找你算帐呢，你怎么能在大街上那么对我，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会嫁不出去的。”曦沫撅嘴，张牙舞爪地表示生气。
“好啦，是我的错，不过既然沫沫都这么说了，我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你靠过来点。”陆晓雅转移话题。
“这还不够近么？”曦沫鄙夷。
“小心隔墙有耳。”陆晓雅神秘地说，递出了小尾指，“这是我的一个心愿，只说给你听，纵使你不答应也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你什么时候这么墨迹了。”曦沫皱了皱眉，不过还是伸手拉了钩。
“保密措施，而且说出来我也害羞嘛，沫沫理解一下。”陆晓雅涨红了脸，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很简单，我想要你……你的……身体。”
“？？？”曦沫疑惑，随即担忧地问，“晓雅你是烧坏脑子还是进了浆糊？”
“沫沫不是说了什么奖励都行么，我可是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的。”
“谁晓得你会说这个啊！”曦沫怒吼道。
“呜……不可以么？”陆晓雅有些委屈。
“话说晓雅你是这个？”曦沫弯了弯右手五指，一脸惊讶地问道。
“是……好像又不是”陆晓雅红着脸，“也许我只是对你有感觉？”
“……”曦沫沉默。
“不行吗？我也可以给你的。”陆晓雅着急问道。
“好像有那么点心动了。”曦沫低头瞧了眼，微不可察地呲溜了一声。
“对吧！”陆晓雅拍了拍伟大的胸脯，很骄傲。
“不过晓雅啊，小女子今年才十四，你确定，对我有兴趣？”少女摊开了手，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架势。
“……”这会儿轮到陆晓雅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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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是有纪念性意义的夜晚，笨蛋沫沫什么也没问到，倒是把自己的黑历史拱了出来。
难得见到这么诚实而不傲娇的沫沫，意外地不错。
可最最重要的是！沫沫，当我的女朋友啦。
好高兴，不过她好小，这是我属实没想到的，比我还小一岁，姐姐竟是我自己。
话说沫沫怎么还不回来，行吧，我要去抓我的小萝莉了。
2010.02.05.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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