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微胖的中年妇女走下楼梯，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有惊无险。
关上门，端了杯热水，坐回到沙发上。
轻轻抿着滚烫的热水，看着空中冉冉升起的冬日，心里久违地开始烦躁。
彭姨的到来只是一个插曲，而这个插曲点醒了我。
在刚变成这个模样的兴奋感消退之后，就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思考。
该怎么办？
抬起手，将手对着太阳。
阳光之下，映出白皙皮肤下的鲜红。
柔软的小手透过阳光，五指之间泄下了点点金芒。
长发卷在脖颈之间，完全阻挡住了寒冷的空气。
收回手，将头发拨到脑后。
长发拂过——
是非常陌生的感觉。
这个身体，是完全陌生的。
无论是对我自己，还是对于其他人来说。
一觉醒来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先例可以参考。
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嗡——”
手机接收到几条短信。
暂时停下思绪，打开手机一看，分别是罚款的短信和彭姨发来的薇信。
［楚羽，您好！牌照为赣D•8****的电动车于2036年1月8日上午7时51分在井山大道XX路口违反交通法规，请您……］
今天是1月9日，这一条是来自交警的罚款。我随手打开了一个软件，准备交罚款。
但弹出来的指纹锁让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楚啊，阿姨和你说哈，你那个女同事可漂亮了，要不要阿姨帮你一下……］
这是来自彭姨的语音消息。
［不了，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于是，我打字回复。
“铃——”
有人突然给我打了个企鹅电话。
皱了皱眉，我挂掉电话，点开企鹅的游戏交流（♂）群 。
［都说了羽哥是男人啊，还是个三十岁老大叔了！］
［不管，我说是萝莉就是蠢萝莉！］
［打个电话？发个语音也行！@羽雨］
［姐，来句语音！］
原来那群网友还在为我的性别而争吵，有人为了求证，甚至直接给我打电话。
〈羽雨〉是我的游戏内ID，自然我在群里也叫这个名字。
向我打电话的这个人是我游戏内的一个好友，ID叫〈野兽先辈〉。
他是知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而且，昨天这群网友的生日祝福，还是他组织的。
［怎么不接电话？］
〈野兽先辈〉提出了疑惑。
［在工作。］
我只能这样回复。
把手机丢到一边。
整个人蜷缩起来，陷进沙发之中。
该怎么办？
“楚羽”这个人的人际关系，现在的我根本没办法维持。
名为“楚羽”的男人已经消失了，而“我”出现在这里。
现在的我，是一个完全空白的人。
无论是社会资料上，还是心理上。
现在高度现代化的社会，政*府掌握着所有公民的资料，如果发现了一个资料库里不存在的人……
是被当作是偷渡客，强制遣返？
还是被当成精神病人？
或者是再送进孤儿院？
不管怎么样，“楚羽”，已经消失了。
我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话。
“我”，之所以是“我”，是因为父母赐予的名字。
一旦失去了名字，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现在这副模样的我，还能说是那个“楚羽”么？
失去了那个名字的我，现在又是谁？
……人，也是是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与人之间的记忆与羁绊，构成了这个人的实际存在。
存在？
那个新人不存在了，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所有人都忘记了他。
而“楚羽”的存在被替换成了现在的我，那现在的我还能保留那些社会关系么？
我还能笑着对彭姨说早上好，自认为是莫歆的哥哥吗？
还能厚着脸皮向着群友说，“我就是楚羽”？
公司的同事们还能认可我吗？
如果“楚羽”那个三十岁男人就这样消失，他们会有人记得我吗？
会有人像我一样去寻找吗？
不……
在这个正常的世界，只有发生了这种事情的我是不正常的。
这样残酷的变换，我不想保留下去。
那——
我想——
像昨天那样，变回原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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