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想来，这倒也不算是让王晟羽特别惊讶的事。
毕竟以穆篱珊这种家室，想找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速成画技，绝不是纸上谈兵而已。
从前的他，只有在学校或者穆篱珊主动要求提包时才会和她在一起。
所以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学了新的技能，这倒也是件正常的事情。
思绪发散的同时，缆车已经逐渐抵达了路程的中间处。
此时扭头再看向宏伟壮阔的华宁山。
自半山腰往上，人工种植的大片枫树林在海拔的影响下，叶片已经早早染得火红，像是火神祝融的祝福。
山麓与半山腰的交界处，常绿的阔叶林与上方的红枫错落有致地分布，点缀着原本单一的景色。
若不是尚未到深秋，山顶还没落下白皑皑的大雪，那整座山的颜色，可能会再好上几分。
缆车缓缓前行，在留恋时便到了华宁山腰的站台处。
感慨时光易逝的穆篱珊和一阵惊讶的王晟羽也从车上恋恋不舍的下来。
两人看着旧迹明显的木告示牌，踏足了鹅卵石铺制的小径，漫步过水声潺潺的山泉，穿梭进赤红蔓延的树林，最终停在了一片行人稀疏的断崖处。
“把画架立在这里就好了。”
穆篱珊屹立于断崖前的石护栏边，让王晟羽将画架摆放在正对枫林的一方。
这一处空旷少人，平坦的泥土地上枫树规律的呈排状分布，不远处还有白色的古风凉亭，前面人影稀疏。
穆篱珊在涂漆长椅坐下，素白的手拾起炭笔，自画布上起形。
“晟羽，你觉得对待生活，人该是一种怎样的态度。”
或许是无趣于绘画时间而闲聊，也或是她写生时一向的习惯。
穆篱珊唇瓣开阖，提出了平时不会问的话题。
“啊......对待生活的态度？”
王晟羽正半俯身站在她身后，听到她这样的问题，不禁迟疑，好一会才挺起腰沉吟着说。
“我觉得学生的生活就是该认真地读书，然后考个好点的大学，过好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的眼睛从那涂鸦般的素描稿看向穆篱珊平静淡漠的侧颜，不确定地回道。
“......这不是态度，而是你对待这个人生阶段时给自己预设的生活。”
穆篱珊低下眼眸，拿起点过暗红染料的画笔，在布上画起了轮廓。
“我换句话问你，你对现在的高中生活，还满意吗?”
“满意......估计算不上吧。毕竟在学校的学习压力那么大，每一天又过得很无聊。”
王晟羽被这问题问的有些犯难，斟酌着用词。
“但我觉得这个过程是必要的，不经历这些枯燥和乏味，以后就很难选择自己的生活......”
穆篱珊画笔微顿，不置可否。
“是啊，此时的单调只是在为未来的可能性铺色。”
她看着粗糙的线稿，对呆滞的王晟羽，也或许是对自己说。
“我的生活也是这样，在单调中尝试着为未来做些努力。”
顶层已然铺上了层厚厚颜色，在那副亚麻色的画布顶部，却不是青天白云的蓝色，而是淡淡昏黄的落寞。
“只是结果已经被人拟定了，即使获得重新再来的机会，也很难改变什么。”
“篱珊，其实我们都差不多的，大家都还走着大人引导的路。”
王晟羽表情表现地难过，他只知道穆篱珊的心情好像有些悲凉，只能尝试着理解和安慰。
“我有时候也觉得挺茫然的，小学时听祖辈的想要开飞机坐坦克，然后听我爸的想要当个军人保家卫国。”
“现在长得更大了，反而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他话语干瘪瘪的，手抓了抓脖子，低头间却见穆篱珊的动作停下，脸上更平淡落寞。
“王晟羽。你只是迷茫了，只要愿意，还能找到未来的路。”
王晟羽有些不知无措，似乎是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穆篱珊继续淡淡地开口，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
“我们所有人都迷茫过，但你相对是自由的，不像有些人，无法选择，没有回头一说。”
“你至少，在明白自己想做什么之后，还能努力争取着去做。”
她的声音暗淡，虚无缥缈，如同冰山上的雪莲，仿佛随时都会凋落。
穆篱珊拾起画笔继续涂色。
“篱珊，你今天说这些......是不是遇到了不太高兴的事情？”
王晟羽犹豫着问。
“我的心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不要为了生活妥协。”
穆篱珊微微垂首，明是叹息的动作，却没发出哀叹的声音。
寥寥无几的行人路过，却因为画未成型，兴致缺缺便离开了。
穆篱珊铺完了画的底色，转头看向依旧站在她身后的男生。
“王晟羽，别随意地让梦想向你的生活低头，如果找到一件事情，一定要坚持去做。”
“哪怕是不撞到南墙不回头，哪怕走到结束前都不知道会不会一无所有。”
穆篱珊说话时正对着画布，王晟羽看不到她具体的表情，心中却难免有一种难过的情绪。
自知自己说了多余的话，她自顾自地举起画刀，轻轻地在布上涂抹，没有再说一句话。
所有的言语感情，都是她对王晟羽的一个忠告，也是对自己生活的一种无可奈何。
或许，自己甚至不在乎暴露些什么，也要一反常态地说这么多。
只是不希望自己无法挽回的悲剧，不要发生在有权利弥补的人身上吧？
穆篱珊苦笑，她在对着风景画画时，总会不自觉地陷入思索。
霍桐在的时候，总会就这样的陪她听很多和谈什么。
“好了，只当我是自言自语吧，别提这事了。”
穆篱珊黯然一笑，她知道王晟羽不是霍桐。
或许是他缺乏时间的磨炼，也或许是他性格的天真率直，都不太适合做她绘画时的聊天者。
她手指间的画笔飘动，不再多说什么。
王晟羽如鲠在喉，很想安慰，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堪堪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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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下一章就回到霍姚视角了，唔......从五十章开始这部分的王穆我就觉得没写好。
其实最早，王穆这段的细纲设计的场景只有上山画枫树这一个，但是被我修修补补地添改，反而变得节奏拖沓。
之后我会以霍姚为主线时铺垫老王的成长线。
等男孩更成熟，再合理地推进王穆的感情故事。
{给宝们剧个透，顾熙安和姚晨是老王成长线的主要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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