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没怎么听懂，但是看到覃琉面色一缓，却也心大的放下心来。
他还以为师傅嫌他碍着师兄了呢。
“那好，那你是何时回？”
覃琉问。
“不急……大邺这边我没来过，师傅吩咐过让我有机会便拜访一些长辈。你们若是先我一步忙完了，可来找我。”
班烈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覃琉抓住话中的关键，慢慢眯起眼来：“你的意思是……你这次出来是师傅授过意的？”
突然感受到气氛不对的白司默默退后一步。
班烈一愣，然后摸了摸头，“呃，我以为你猜到了……”
覃琉哼了一声。
害他和白司整天提心吊胆的！
“走了！”
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渐渐远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班烈笑了笑。
他低头看着撒上了酒水的桌子，眉眼带笑。
到底……物归原主。
夜风吹过。
一身白衫的女子恍若未觉。
她眉间一点朱砂痣，肌肤白皙胜雪。柳眉胜过三月杨柳，一眼望去摄人心魄。仅一身极素的白衫也掩不去她的妖媚绝色。
她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琉璃青瓦垂着一串青藤，身后是安静的无行殿，未点灯火，寂静无声。
身后一个黑影闪过，她面前便跪了一个黑发夜行衣的男人。
男人恭恭敬敬的唤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阁主，大司命她——”
裴扶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便打断他的话：“随她吧。但是不能让她出去胡闹。”
“是。”
“你且退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接近无行殿。”
那人愣了愣。
眸色暗了暗，却还是点头称是。
待他一走，她便一人站在凤阁主殿无行殿面前，转身，神色淡漠，静静地看着挂着的匾额。
无行殿。
呵，无行殿。
没有无行的无行殿，有何存在的意义。
可笑。
“出来吧。”
半晌，她遣散了所有的属下，眉头微微皱起，出声道。
然后她不顾对方的反应，慢慢推开门，自顾自地进去，走向主位。
对方一身青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人眼里仿佛有着淡雅如雾的星光，怪是有些女气。可偏生他剑眉斜飞英挺，嘴唇又是薄情的，削薄淡色，轻轻抿着。
这般有些冲突的，好像到了他脸上，又怪是好看。
裴扶翎脚步生生一顿。
一身清冷就在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土崩瓦解。
她一双翦水眸里瞬时充满了厌恶和无尽的仇恨，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仿佛恨不得把对方挫骨扬灰一般：“沈、千、仞。”
而沈千仞淡淡一笑，根本不在意她的反应，又或者，他早就料到了。
“你还敢来我凤阁。”
裴扶翎冷笑着，眼睛里好像有淡淡的血丝。
“你也未曾说我不能来。”沈千仞转身走在前面，然后坐在了主位上。他嘴角挂着一丝不屑的笑意：“裴扶翎，你为何不动手？我受了伤，你现在完全能够杀了我。”
他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看向她：“我杀了你的救命恩人，杀了你的师父。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杀了我呢？你看，你能否，给我一个解释呢？”
裴扶翎生生一僵。
他的话仿佛在她的心口狠狠撕开一个裂口，鲜血淋漓还不够，还要撒上盐，在冷风中吹。
她看着一脸轻松的沈千仞，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混蛋。”
却是依旧未曾动手杀他。
“呵。”
沈千仞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
“不如且让我来回答吧。我想了很久，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我想……”声音拖得很长，下一瞬，他一个闪身，就到了裴扶翎面前。他不断逼近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笑了笑，他抓住了她的肩膀，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镇定的不像话的自己，缓缓开口说：“你……是恨她的。”
比他对裴无行的恨还要多一点。
“我没有！”听到他的话，裴扶翎忽然瞪大眼睛，反应剧烈地厉声喝道。
她的胸脯剧烈地上下起伏，颤抖地更加厉害了：“我，我没有！你何必血口喷人。沈千仞，我没有！”
我没有……恨她。
她……她怎么能够恨。
沈千仞好像更加高兴了，仿佛看到她的痛苦，他心里就更舒服了。
他云淡风轻的笑，语气里的笃定更加明显：“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他松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没有……你是说，你从未想过，为什么那天裴无行要陪她出去，为什么裴无行要为她挡剑而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一人，而要让裴无行‘陪葬’，你没有想过要是只有她死了就好了。裴扶翎，你没有，对吧？你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对你而言，你的阁主，就该是多余的。而你的师傅裴无行就该独活。这便方便你去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可偏偏，上天就不给你这个机会，不，是我不给你这个机会。我把他们都杀了，我让他们死，也要在一起。你的希望落空了，怎么样，就算这样，你也不恨我？”
沈千仞一字一句，却仿佛无数把利刃，刺入了裴扶翎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仿佛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趔趔了一下，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了下来。然后她慢慢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沈千仞，声音冰冷：“所以呢？”
沈千仞看着她。
她冷笑着承认：“对，我便是这般不堪，你以为我可是不敢承认。可即便我是这样想过又如何？沈千仞，我怎么敢和你相比呢。”
“你且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她曾经把你救出来。而他们教你一切。可是你呢？你离开凤阁，你离开他们，然后刀剑相向。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们。沈千仞，我没有对不起他们，你不一样，你心里已经扭曲了。你所谓的，隐晦的爱，生生杀了他们。沈千仞，你是怪物。沈千仞，你不得好死。”
“教我恨你？你不配。”
这会子裴扶翎仿佛有些失了理智，只看着沈千仞，似是又哭又笑。
沈千仞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指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不…裴扶翎，我们，其实是同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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