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差不多得了,你可快闭嘴吧。”
伴随着熟悉的踢击命中声,耶露莎不耐烦地打断了莫德特的发言。
“老娘已经听腻了你的借口,也不想在这样危机的关头继续和你浪费时间——我在你的藏身处等你,‘小毛贼’,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在任务结束后露面。”
面露不善的小人指着莫德特的肚子...这一看起来滑稽的举动完全是因身高所迫。
“你在逃避些什么,小子。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相信我总会有知道的一天的。”
“但这里是旧世界,是不论末日还是灾祸都屡见不鲜的旧世界,是在所谓的光荣和平后仍然遍地不幸的旧世界。在这里,停滞就意味着退步,回避就意味着放任自流。”
“当你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地闲逛之时,很多事情正在变得无可挽回——你总得有些追求吧,人类。”
面对耶露莎这仿佛责难般的质问,习惯了小人说话方式莫德特并未显露出被冒犯的恼怒,他仍保持着那副令人恼火的无表情姿态,用一如既往地平淡声音说道:
“你还真是严苛啊,女士。”
仅此而已。
就像是不会被触动的石块一般,年轻人的回答干瘪得像是陌生人寒暄时的客套话。
“哼,没事儿,我可没想着在这里能说服你。”
而似是预料到了这一幕一般,小人叉腰笑着。
“言尽于此,我们就在这里分头行动吧——我这边完事儿之后,我会用魔法通知你的,记得留意从地面向上升起的闪电。”
“了解,虽然过去是学士,但我的业务能力起码也是得到过以往雇主认可的。”
点了点头,莫德特说道。
“得了得了,别吹了。我已经亲眼见识过你那夸张地技巧了,所以用不着你来给我兜售。不过千万记得别闹出人命...起码在对方向你下死手之前不行。”
抛下这样一句显然对于殿后人士极不友好的附加条件,耶露莎那小巧的身影便轻盈地跃入了萨里斯垒那如纱般厚重的阴影之中,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虽然这要求有点高,但我谨记于心。”
聆听着小人那轻巧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莫德特嘟哝着,轻舒了一口气。
耶露莎的态度很差、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这个小人就像许多人类刻板印象中的一样不近人情且对人类充满敌意。
但是,就像脏话也不过是表达激烈感情的一种方式,莫德特实际上并没有从小人的话语中感受到多少明确的敌意。
她只是非常坦率的将愤怒、快乐和得意等一系列感情不加掩饰的用表情、动作或者是语言投射向周围而已——莫德特相信,这实际上是某种形式的信任,他不觉得耶露莎会向一个她毫不感兴趣的陌生人甩去一张臭脸。
那样的作风是没办法在旧世界存活下来的。
还挺喜欢说话不拐弯的家伙的莫德特并不厌恶这个对自己拳脚相加的,称呼自己为小子的小人族。
只要能够将所思所想坦率地相互交换,生命就一定能达成某种程度的妥协——莫德特如此坚信着。
至于表达方式,他并不怎么在乎,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只能用不着边际的笑话与打趣来暖场的社交残废。
所以,纵使耶露莎的话语辛辣、态度不善,莫德特还是将她这目的纯粹的话语都记在了心里。
耶露莎·弗里昂是对的。
自己停滞不前,正在不断错失潜在的机会与可能性;就在自己孤身一人游荡于弗伦德兰特无人的旷野,在坍塌的旧日废墟之中等待着夜幕降临之时,自己在过去所积累的人脉与资源正在逐渐土崩瓦解。
等待只会让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远——莫德特并非不懂这个道理。
但事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耶露莎是个极其敏锐的小人,她的洞察力与直觉是莫德特迄今为止所遇见的人中数一数二的。不过,经验所带来的直觉终究不是恶魔的读心术,耶露莎虽察觉到自己正踌躇不前,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挡在了自己面前。
当然,如果不需要考虑除目标外的任何其他事物,莫德特倒也能够找到高效达成目标、或者至少有可能达成目标的方法。
可问题就在于,他所接受的教育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一直和她兜圈子也挺麻烦的,既然她这么想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就跟她说清楚好了。”
莫德特并不是喜欢打哑谜的人,但他与小人之间并无深入交流,相互之间既不熟稔也从未深究过对方的背景,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德特没有主动谈论这件事情的动力——即使对方一直在要求自己给出明确的回答。
旧世界还没有温暖到能令两个才相互认识不久的人互诉衷肠。
更何况有些时候知道太多也不一定幸福。
“去城中心吧。”
虽然想了很多,但莫德特一向都是下定决心后便不再悔改的人,在大致确认了自己前后言行一致并且没有作出错误判断后,年轻人很快便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刚刚收下的新任务上。
为掩护他人的行动而尝试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这听起来是个简单的工作。但如何做到一次性吸引一座城市中上万人的注意力,恐怕还需要事先规划。
由于身边已经没有了小人这个矮小到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的目标,莫德特得以能够极自然地从深巷的黑暗中踱步至街灯摇曳的主干道上,并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融入躁动的行人之间。
街道上的情况比刚刚骑马之人飞驰而过时还要夸张:除了那些因为听到了大新闻而奔走相告、双眼放光的佣兵之外,街道上还多出了数倍于往日的城防士兵;他们或是行色匆匆地小跑着赶往自己的驻守地点,或是神情紧绷地将武器擎在胸前,仿佛警惕着什么一般列队经过街道。
伴随着锁甲的碰撞声与罩袍的摩擦声越来越频繁地回响在昏暗的街灯下,莫德特能够明显感觉到街道上气氛的改变;佣兵们原本大声的讨论逐渐变成了虫鸣般的悄声细语、透过粗玻璃从酒馆内部渗出的烛光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成群结队穿过长街的佣兵们也在转眼之间消失在了昏暗的街角。
莫德特才出现在街道上不过数分钟,街上便只剩下了零星的佣兵与埋头小跑的士兵队列。
情况不对劲。
扫了一眼城防士兵们那寻常都不会拿在手中的筝形盾牌以及绝不会用于街道巡逻的长矛长戟,莫德特那对危险极度敏感的神经一点一点绷紧起来。
旧世界军队是在千年血战间锤炼出来的军队,虽然在近百年的和平后,除帝国军和殖民地军团外的大多数军队都训练懈怠、警惕不足,但军事改革上的不作为也变相保护了旧世界军队的旧制,让莫德特这个不通军事的人也能通过阅读积累来大致判断士兵们的战备水平。
长矛与长戟是用于列阵的武器,在旧世界这样因城市规划失败而产生的窄街深巷之间难以施展,而包裹着铁皮的木盾在长达数小时的日常巡逻中过分沉重,像萨里斯垒这样管理松散的城市里,习惯偷懒的士兵根本就不会在携带在身边。
除非他们的长官明确要求。
而能够让那群平日里都懒得露面的指挥官与队长们火急火燎地下达这样琐碎命令的事情,一定算不上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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