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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嚓!吭嚓!吭嚓!
天空阴沉,如脏绒絮般聚集的云团将太阳遮挡了大半,也遮蔽了旧世界本就算不上强烈的阳光。萨里斯垒那还没有完全褪去血腥味道的街道上,一大队由佣兵和士兵组成的部队正快步向城郊奔去。
士兵方由城卫队临时指挥长官克里夫领导,而佣兵方则由雇佣兵合同协会负责人摩兰德领头,佣兵与士兵大致分列两队,界线分明。
萨里斯垒军事力量的构成核心在各自最高负责人的领导下齐头并进的样子自是气场十足,那些在街道上收拾残局的普通佣兵和市民无不驻足侧目。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支“大军”的领头人并不是这两位萨里斯垒人都有过耳闻的人物。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名身着泛灰的旧士官服、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的陌生年轻人,他目不斜视、步履飞快,根本就没有顾忌身后那此刻在萨里斯垒位高权重的二人。
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但有人认识他。
“是莫德特·哈尔根,那个在主街上屠杀了那些铁罐头的...”
“......女神保佑。”
人们先是窃窃私语,再是沉默不言。很快,街道上的佣兵与市民们便半是尊敬、半是恐惧的为这支军队让开道路,脱帽垂首。
而在众人敬畏的中心,“萨里斯垒的屠夫”,莫德特·哈尔根的耳中却接收到了别的声音。
“喂!站住!给我站住!我们还没有接到允许你们进入城市的命令!给我站住!”
不远处,稀稀疏疏的行人之间突然一阵鸡飞狗跳,一名衣衫褴褛、脸上被不知什么东西染成炭灰色的男人拨开了身前的挡路人、跌跌撞撞的向队伍冲来。
在他身后,两名士兵正穷追不舍——但看样子,他们是追不上这个明显已经彻底被恐惧攫住心脏的亡命之人了。
城卫队的兵员质量看来确实很一般,虽然昨天早晨的战斗证明他们至少知道该如何构阵,但个人体能方面却是个大问题。
这样的城卫队,毫无疑问已经很难再进行一次和昨天一般的战斗了。
铿锵!
身后,克里夫这个老军人对于突发事件的反应永远是最快的;他只是稍摆动了下八字胡,4名士兵便会意的纷纷抽出武器,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将男人拿下——这是他们最擅长干的事情。
但莫德特的动作显然更快。
啪!
前冲两步,莫德特在不过扎眼间便如瞬移般出现在了男人的面前,并用双手铅住了男人的双臂,任凭其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噫噫噫————!你、你是谁!快点放开我!我要到城里去,我要到城里去!”
但男人仍然哀嚎着、挣扎着,仿佛他的身后就跟着地狱。
这家伙,精神上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观察着男人的表情,莫德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男人那副已经被恐惧浸透的面孔上正不断满溢出绝望以及几近疯狂的求生欲,若非自己牢牢固定住了他的肩膀使他动弹不得,莫德特甚至怀疑这人会不惜冒着脱臼乃至骨折的危险自自己手中逃离。
他究竟遭遇了什么?
“是什么在后面追你?你遭遇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们,只有那样这座城市才能更好的为你提供保护!”
用力将男人的肩膀扭向前方,确保他能够将自己以及自己身后那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尽皆收入眼底,莫德特这般大声呵斥着,强行将男人混乱、放空的精神拉回到了现实。
“...啊,啊啊——是精怪、污染怪物...没人能挡住那些怪物们,数量太多了、太强大了...是魔军,一定是魔军回来了!”
即便是稍微找回了些冷静,男人的话语也仍旧破碎难懂,他呓语般的嘟哝着、啜泣着,继续尝试着摆脱莫德特的钳制。
这一次,莫德特没有阻止男人,他放开了手,就这么让男人哭嚎着消失在了士兵们的队列之间。
“克里夫阁下,我建议派几个人跟着他,免得他散播些不必要的恐慌。”
注视着男人消失的方向,莫德特对克里夫这么说道。
“我明白——传令!让队尾的小队抽出...”
会意的点头,克里夫熟稔的向自己的手下递去了自己的命令。
“城郊的状况如何?现场的秩序还能维持住吗?”
于此同时,莫德特也对那此刻才终于姗姗来迟、气喘吁吁的在自己面前站定的两名士兵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哈、哈...是、是的,大人,回答您的问题:城卫队在得到部分巡逻队的增员后已经稳定住了局面,像那个男人那样尤其失控的例子少之又少,流民们现在都被保护在城郊等待您们的命令——不过他们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所以我们也不确定这种情况还能维持多久。”
两名士兵虽然搞不清楚这名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的身份,但当他们看到克里夫指挥官和摩兰德负责人都站在这年轻人的身后时,他们还是恭敬且谄媚的回答了莫德特问题。
“是么,谢谢你的回答。”
在得知城郊的情况已经稳定后,莫德特便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也放松了自己已经为战斗做好了准备的身体。
“那么另一个问题,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莫德特的精神却并没有放松,因为男人刚刚嘴里梦呓一般蹦出的“魔军”字眼让他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与注意——一般人可能对这个词早已经不再敏感,但莫德特却并非如此。
他相信,自己在此时此刻此地,是唯一一个能够理解这个词汇之危险的人。
“是的大人,回答您的问题:我们也不太清楚那个男人为什么这么疯癫,绝大部分的流民虽然也像他一样希望得到保护,但没有人像他这么极端。根据其他流民的说法,那个男人是从更远的、靠近中央森林附近的小村子逃到这边来的。”
“中央森林?从那里到萨里斯垒的路程可算不上近,只靠步行,恐怕得从早晨走到傍晚。”
对本地地理熟稔于心的摩兰德闻言摇摆起浑身的龙鳞,似乎是对这个情报十分在意。
“...现在才刚过午时饭点,也就是说敌人在昨天就已经对中央森林附近的聚落展开了攻击,这意味着针对辖区的攻击是同步展开的。”
很快明白过来摩兰德所指的莫德特捻了捻手指,补上了摩兰德没说完的部分。
如果这次袭击真的只是国王和自己儿子之间的对抗的开端的话,这阵仗可真算不上小...又是全副武装的重骑兵部队、又是数量多到足够对伯爵领全境展开大规模扫荡的“兵力”。
莫德特将手掌握拳后又张开、通过拉伸手部肌肉这种无意识的机械行为使自己集中在思考之上。
按照自己在救出耶露莎时从那个魔法师口中得到的消息,袭击小人以及袭击萨里斯垒的这支部队应该是受安特卫普的王党军事总管的命令,来到奥通伯爵领实施破坏计划的,这意味着这支部队是从上低地大区渗透到下低地大区的——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支部队的规模应该还不至于大到能够同时的对三个城市展开攻击。
那个在战斗中被自己抓到骑兵队队长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应该是莫德特在近一年以来所遇到的最强大的魔法师了,自己即便用尽了全力最终也没能够成功的将他击杀、只能通过消耗战的方式将他拖垮取得胜利。
这样一个好手即便是在强者如云的军队里地位也一定不低,所以莫德特有理由大胆的认为这个指挥官就是王国军事总管派遣至下低地破袭军队的最高指挥官——最起码也得是副手或者干将。
以此可以判定,进攻萨里斯垒的集团应该就是破袭军队的主力,那么按道理来讲,他们便不应该再对中央森林和萨里斯垒附近的聚落展开攻击。
因为那样会将战线拉得过长,使得军队作为一个整体的能力遭到严重削弱;这是兵家大忌,对于孤军深入敌后的部队来说,这种情况更是应该避免。
除非袭击中央森林的“部队”,和萨里斯垒这边的部队并不是同一支——这意味着,除了那个叫哈斯的军事总管外,还有什么人正在奥通伯爵领进行着活动。
“那么有关‘魔军’的说法呢?城郊的巡逻队有没有听到什么令人在意的流言?”
决定不在此处过分深思,莫德特暂且将满脑子的猜测与怀疑暂时按下,趁热打铁的顺着刚才的话题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没有听到任何有关魔军的传言,大人。没有人汇报他们的聚落遭到了精怪或是污染魔物的攻击,绝大多数流民都只是声称他们遭到了不明部队的攻击,村子被烧毁、家人被杀死之类的...”
就在这时,两名士兵中的一位突然如灵光闪现似的眼前一亮:
“对了,还有另一个传言。有一位如白银般闪耀的女战士保护了部分无辜者,但由于她们被那些来路不明的敌军所隔断,所以最终并没有逃往萨里斯垒,而是前往了中央森林方向。”
“白银...?”
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流言,莫德特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他微微挑起一侧的眉头,复述了一遍士兵发言中最突出的部分。
为什么是白银?传说中的英雄啊、战士啊,不都是黄金吗?
“是的大人,我也是对此有兴趣所以才特意记下的。”
那名看起来年纪还不到30的士兵脸上挂着一丝兴奋,继续说道:
“据部分流民们传言,那位女战士有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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