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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空无一人的城墙之上，莫德特将胸前最后一颗风纪扣扣起，捋了捋那还沾着灰尘的袖口。
这套满是霉味儿的士官服是那个萨里斯垒士兵在数分钟内从仓库中翻找出来的，按照他的说法，这套衣服将作为礼物送给莫德特以表达萨里斯垒步兵团对他的敬意。
在场的几名士官虽然明显颇有微词，但最终还是默许了士兵们自发的动作。
莫德特当然没有拒绝这份礼物的理由——他从不客气，付出而后得到回报对于他来说天经地义...虽然这场战斗实际上完全因他的挑衅而起。
所以说自己当不了好人。
“终于找到你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种地方换衣服！喂，你小子是贵族小公主吗？十分钟换一套衣服？”
就在莫德特思索着自己要不要留下一两把引路人做工精良的直刃作为“赔偿”的时候，弗里昂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身后响起。
“...眼下，就算我急的原地打转也对现状毫无帮助；再说，有一套备用衣物对魔法战是有裨益的。我可不想在魔法战后赤身裸.体的到处跑。”
看着那气急败坏的从城墙墙梯爬上来的小人，自动过滤掉她口中令人发笑的比喻，莫德特知道自己这身衣服算是换对了。
引路人为自己提供了三套质量堪称顶尖的衣服，若是换作平时独自行动的莫德特，他是绝对不会再主动换一套衣服的。
问题正在于，他现在不再是一个人行动了。
从小人对引路人的态度不难看出，她与引路人之间仇怨极深，已经到了看到引路人就会情绪失控的程度。
而莫德特还不至于大大咧咧因图方便而穿着引路人的衣服与她一起共事。
所谓的合作便是互惠共赢，虽然耶露莎·弗里昂这个性格古怪的小人族到目前为止既没有惠过自己也没有让自己赢过，但在观摩过小人的战斗方式之后，莫德特并不觉得小人对于自己真的毫无价值。
这么说虽然有些冷酷，但在不害人的前提之下，能够争取来的好处当然要尽力争取。
而且退一万步来讲，自己的老师也曾再三告诫过自己：要尊重尊重自己的人，要为良善的举动送出喝彩。
...嗯，等等，这家伙貌似没有尊重过我的想法啊。
“真是什么好话都给你说完了——刚刚从人类士兵那里得来的消息，那些列日城来的家伙和戈隆一起跑了！”
多少也已经习惯了莫德特这幅永远有理、永远波澜不惊的样子，耶露莎这次没有对莫德特的态度进行过多的评价，而是迅速将自己所得到的讯息分享给莫德特。
“逃跑？”
闻言，莫德特快步来到城垛边，看向城墙下方聚集着的士兵队列与远方城市中摇曳着的火把亮光。
正如小人所说，嘈杂的士兵队列中时不时爆发出怒吼和惊叫，被士兵们所包围的军士长们的脸上表情难堪，显然是被士兵们抛去了不少难以解答的问题。
跑的真快。
现在，莫德特也只能用这句话来表达自己的感叹了。
“没错！全跑光了，列日城马队、萨里斯垒领主、步兵团指挥官，一个都不剩。据说是趁着士兵们的注意力被魔法爆炸吸引过去时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的，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来到莫德特的身边与他一起俯瞰着城下那乱作一团的士兵，耶露莎恨恨的说着。
“...习惯就好，别的不说，若是单论逃跑能力的话，人类可是不输给任何种族的——当年，初代魔王只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毁灭四大国，人类精英们却只花费了半周的时间便逃亡到了恩底弥翁群岛上。”
以并非调笑的口吻，莫德特开着不温不火的玩笑。
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这些家伙会跑的这么快。
莫德特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整座城市都是某个已经敲定的计划的牺牲品，而引路人、列日城马队的到来便是信号。一旦计划开始，这些已经提前知晓事件走向的人就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萨里斯垒，只留下不明真相的小喽啰们打生打死。
不过他的想象力还是没能追上这些“贵族”们的逃跑速度。
“唉。”
不知怎么的，刚刚还急切到激动的耶露莎突然冷静了下来。她瞥了一眼莫德特的侧脸，将双手放在城垛上，疲倦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怎么了？”
莫德特疑惑地问道。
“我觉得我是傻哔。”
“...自我贬低可不是什么好征兆。顺便，我们的措辞能文明一点吗？譬如，把傻哔这种词换成笨蛋就不错。”
“闭嘴。我又不是什么人类小姑娘，骂上几句又不会掉块肉。再说，我这张嘴还不是跟你们人类学出来的，你们人类说得，我就说不得？”
用锐利的目光横了莫德特一眼，小人将整个上身都依靠在城垛上，又叹了口气。
“在你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家伙面前干着急真是件累人的事情，我放弃了，我完全没有着急的必要；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当然也救不了其他人，我改变不了自己，当然也改变不了世界。”
“你突然在说些什么呢，不要太高看我的理解能力了；我对你一无所知，所以如果你想跟我倾诉点什么，请劳烦从故事的最开始循序渐进。”
从地上捡起那被随意丢弃的引路人法衣，莫德特一边将其折叠整齐，一边不解风情的回复着耶露莎的话语。
“哼，彼此彼此吧，我也对你一无所知。不过我起码已经明白和你讨论感性的东西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学士——所以，我想问你，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在这里等着那些将人类贵族吓跑的东西将我们团团包围？”
“离开这座城市避风头并讨论下我们两个之间的合作问题...我们未来的目标不是早就已经定好了吗。”
莫德特说道。
“你要带着那两个新世界的小丫头一起走？”
“是的，我和某位来自新世界的朋友有约定，要解救所有我所见到的她的同族，所以我必须带走她们。”
“嘿。”
耶露莎的脸上露出了揶揄的奸笑。
“我还以为你是想要英雄救美呢，先跟你通个气好了，那两个小丫头精神状态很差，只要你还是人类，就肯定一点机会都没有。”
“...首先，这个世界上没有‘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我要和你亲近’的规则，你就是那个最好的证明；其次，我在城邦主要负责的就是新世界住民的救回工作，不管男女我都一视同仁，所以不存在你暗示的那种动机。”
注视着萨里斯垒外围那没有被火把的点点微光照亮的夜幕，莫德特多少有点无语的说着。
“好的好的，你根本就不那块料，我能看出来。所以你想怎么带着那两个丫头开溜？在我们脱离萨里斯垒之前，威胁可能就已经攻来了。”
“那就把它打退。”
年轻人说的轻描淡写。
“真是服了你的脑回路了。”
小人脑门上满是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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