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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里斯垒以南约数英里,一处在旧世界随处可见、毫不起眼的小森林正沉默在夜幕之下。
即使是在光荣和平后的现在,人们也依旧习惯性的围绕由城镇与官道组成的“秩序世界”生活;混沌魔军的恐怖之潮虽然已经退却至黑山以东,但旧世界那根深蒂固的混沌腐坏却仍然在影响着那无人问津的旷野,被混沌魔力腐化的野兽、狂暴的精怪与偶尔游荡在外的落单魔物对于人类仍旧是威胁,而被它们所掌控的旷野也仍是禁地的代名词。
也难怪这片小树林人迹罕至,连佣兵们的野营遗址也不见一处。
但这正是某些人乐于见到的。
在森林的边缘,一名全副武装的男子正眺望着北方。
胸甲、脖围、头盔、锁甲、武装衣...将要害与关节全部包裹在坚固盔甲下的男人绝非一般人。
虽然本该显示纹章的罩袍上空无一物,但他那警惕的目光与佩戴着的短、中、长——匕首、单手剑、长矛的标准武装还是暗示了他精锐士兵的身份。
“不对劲。”
男人看着北方地平线上那隐隐可见的浅红色光芒,摇了摇头。
“这跟计划的不一样——引路人还没有给我们传信。”
在心底反复评估着自己的任务:摧毁萨里斯垒。男人越发对此刻正发生在萨里斯垒的事情感到担忧了。
在自己发起攻击之前,引路人们会先向己方发出信号并里应外合,这是自己在接受这个任务时所知晓的信息。
可现在,自己并没有收到所谓的信号,而萨里斯垒里却似乎已经发生了战斗。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妙,但军令如山,他一时之间陷入了定夺两难的境地。
“托德阁下。如果情况有变,我们还要继续进攻萨里斯垒吗?”
就在被称为托德的男人身边,几名几乎同样打扮的士兵正持弩待命着。距离男人最近,充当副手一职的士兵看出了托德的忧虑,适时的如此发问到。
“...就算骑虎难下也得进行攻击。我们的行动毫无保密性可言,错过了这次机会,拖下去就只会召来列日公的攻击。”
用手指敲了几下腰部的剑鞘,已经因为任务的不合理而变得有些焦急的托德就像是为了断绝自己的退路般斩钉截铁的说道。
“阁下,放宽些心吧,我们已经派出骑兵来保护那些暴徒不被佣兵团消灭了,在有地方领主察觉到那些匪患的真相之前,我们的行动都还是安全的。”
副手安慰着自己的上司。
“安全?我们从接下这个任务的那个瞬间开始就从未安全过...只要有哪怕一个暴民被外人抓住,他们就会立刻吐出和我们有关的情报。介时,列日公一定会毫不留情的派兵围剿我们,亨廷顿大人自己在王都的处境也会变得不利——说实话,我完全不理解亨廷顿大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托德心中憋闷已久的怒火被境地的两难与副手的劝诫点燃,他恶狠狠的将手中的长矛插在地上,右手指向北方。
不过他指的并不是萨里斯垒,而是更北方,那座坐落于北海边的宏伟城市,王都安特卫普。
男人的愤怒情有可原。
就在数个月前,哈斯·凡·亨廷顿将托德所指挥的王国第7戍边大队秘密召离原驻地,并交给了他一个不太光彩的任务。
袭击列日公爵爱迪尔·凡·拉莱什的下低地大区领地,并尽可能的制造混乱。
虽然亨廷顿脑子不太好使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低地,但托德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不仅蠢的可怕、胆子也大的可怕。
爱迪尔不是个精明的统治者。
与他那永远精力充沛、精通经营与权衡的父亲相比,这位列日公在统治领域和旧世界绝大多数贵族一样毫无天资,毫无疑问不适合成为一位领主。
但与那些眼高手低的典型帝国昏庸领主不同,爱迪尔公爵非常清楚自己的斤两。
知道自己没有能力经营好领地的爱迪尔十分依仗他手下优秀的廷臣,他任人唯贤,不介意从乡绅甚至是自由民中提拔人才为其服务;他给予下低地大区诸伯爵优越的自治条件以换取他们的忠诚与辅佐;他还派遣特使在各大城市的舞会中游荡,以寻觅那些可能还尚未被发现的年轻俊才。
而在列日城那能人遍地的宫廷之中,又以那位著名的前王国金库大臣萨罗·冯·德尔曼海姆最令人畏惧。
虽然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挺过萨罗的名字,但很少有人青烟见到那个来自帝国中部的老男人;大家只知道,这个曾经为帝国政府服务的男人是个不苟言笑的典型官僚,他擅长算计与推诿,擅长计划与执行命令——他就像是一道捉摸不定的影子,为爱迪尔管理着下低地大区那些被“搜集”而来的人才,并将他们纳入行政系统。
爱迪尔的下低地大区犹如一座太子党的要塞,低地地区所有支持爱迪尔成为国王的家伙几乎都聚集在这里。
而想要在这样一座要塞中制造混乱,谈何容易。
“这种命令,说白了就是送死。”
顾不上什么长官脸面,托德直截了当的如此说道。
面对上司的愤怒,一众士兵也只有沉默以对。
作为实际执行命令的士兵,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上低地进入下低地的难度...虽然他们才刚刚在下低地活动了不过一月出头,但他们早在去年便已经开始了行动。
他们先是化整为零,耗费了大量时间一点一点的渗透过上下大区之间的封锁,而后又耗费了更多时间化零为整,正式开始行动。
如果没有那些引路人的支援,自己一行人甚至可能还必须放弃马匹。
“而且,这个离奇的任务并不是陛下以王党领袖的身份下达的,而是亨廷顿大人以军事总管的身份下达的...我们完全成为消耗品了。”
“但阁下还是承接了这个任务,您是王国军人的骄傲。”
适时的,副手为了不让接下来的对话基调变得太过负面而接上了托德的话茬。
“那是因为我相信过分崇信绝对洁净派疯子的爱迪尔公不适合作为下一位国王;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些遍地都是还两面三刀的引路人们。”
对奉承不为所动,托德非常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所想。
“没错,没有什么比捉摸不透的敌人更加令人害怕了。”
不约而同的,士兵们对托德的说法表达了认同。
明面上,阿斯顿三世国王与爱迪尔公爵之间的矛盾聚集在对教义、继承权和统治方式等诸多方面,但实际上,阿斯顿三世是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他并不在乎什么教派之争或者统治方式,他只在乎自己对王国的统治。
重要的是“自己”的统治,其它的都无关紧要。
所以,即使明面上支持帝国的第二教宗并追随现实教义派教会,但阿斯顿三世并没有对绝对洁净派赶尽杀绝,他容忍并引导引路人在上低地大区作乱,以除去某些政敌或者地方障碍,他还与引路人们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用某些领域的让步换取引路人们的一些小小让步。
亨廷顿的这次“秘密行动”便是建立在这个前提上的计划。
“那些引路人们绝不会真心的帮助哪一方,他们永远只关心他们所谓的真十字军,所以爱迪尔公的行为只不过是在引狼入室。”
“我生活在低地,所以我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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