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迪乌斯视角*
我将这只通体发紫的老鼠用冰魔法彻底冻住,然后装进袋子里,提着它走出了地下室。
魔石病是害死我妻子洛琪希的罪魁祸首,而她染上这种病的原因,就是因为吃了这只老鼠吃过的剩饭。
其实这只老鼠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只是魔石病的携带体,而魔石病的病原体也仅仅是以老鼠作为载体,通过口部传播。虽然我的妻子是因其而死,但实际上,这种病原菌的感染力并不强,寿命也很短暂,顶多半日就会死光,只有像胎儿这样的个体,才有可能被感染。
而我的妻子,则恰好怀孕了。
我的牙关咬紧了。
有一个叫人神的家伙,在梦里告诉我去开我家地下室的门,我去了,因此放出了这只老鼠,使它钻进了厨房里。
而这,就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呵。
当然。
是上一次人生了。
我加快脚步,走上楼梯,台阶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
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又一次重来了,但既然重来了,我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脑内浮现出一幅幅画面,有希露菲的尸体,有洛琪希的尸体,有…艾莉丝的尸体。
我猛吸一口气,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在上一次人生中,我用了时间转移的魔术回到过去,想要改变一切,却发现只是到达了另一个正在向前运行的平行世界里。那里有着青年时期的我,和爱着我,依旧活着的妻子们。
然而并没有能使时间倒流。
这个世界上的魔法是万能的——我这么认为,只要有心什么事都可以做到。但这个回到过去的时间魔法却失败了。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是因为我的魔力总量不足以支撑将我的身体,包括肉体加上内部的脏器都一并送到过去。如果当时我有一个朋友在就好了,如果当时,那个克里夫还没有死…如果我早早地察觉到人神的谎言,如果…
进一步深入地思考带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懊悔与痛苦。我不禁感到上天对我太过怜悯,连续两次给予了我死后重生的机会,这是为什么?先是三十四岁的无职尼特被卡车撞去异世界重生,接着是六十八岁的颓废老人回到过去重生。我的人生,原来是如此廉价的东西吗?可以不断重来,以达到最后的happy end?
我推开门,反锁,视线在黑暗的街道上缓缓扫动。
我需要将这个袋子带到城郊的树林内焚毁。或者,我也可以就地挖一个深坑出来掩埋,但那太轻了,对这只老鼠的罪过来说太轻了,一切都是因其而起…不,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人神吧…但我够不到他,他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叫作“无”的世界,人死后会去那里稍作停留,将自身魔力尽数归还世界后彻底消失。而不久之前,我也的确在那里见到了他。
以及他尖利、刺耳的嘲笑声。
对于他来说,能够高高在上地掌控一切,是一种崇高的**,而为了满足他的这种**,我与我妻子们的人生,不过是可以利用的道具罢了。
拳头猛然捏紧,又缓缓松开。
我杀不了他。
上一世的人生中我被他坑骗到了最后。怀孕的洛琪希死于魔石病,而她本来是米格路迪亚族的长寿魔族,可以活数百年;她死后我终日酗酒,甚至去找娼妇,导致希露菲心灰意冷地离开,最终死于阿菲拉王室战争中,而她体内有着四分之一的精灵族血统,即使身为人族的我老死了,她也依旧能活着。
而那一晚的梦境中,人神向我坦言了他做的一切。
那时他的计划已经成功,所以口无遮拦地嘲讽我。在此后的人生中我一直在变强,渴望有一天能够亲手杀掉他。但是艾莉丝却反复地出现阻拦我。她是人族,我在这个世界的表姐,年龄要比我大上一些。在我们两人都小的时候,我费尽心思地教导她要如何待人接物,使她从我们最初见面时不可一世的彪悍大小姐,变成了后来的狂剑王。不…那个时候,她的实力已经达到剑帝的级别了吧,每每与她交战,我都难以在她手下讨到半分的便宜。
又或者,只是因为我恐惧于她凌厉狠辣的气势吗?
本来,我们是可以成为爱人的。但是…在我们的初夜结束后,她就留下一张纸条,离开了我。现在我知道她是因为觉得那时的自己实力太弱,无法跟上我脚步而选择离开前往了剑之圣地修行,但愚蠢的我直到她为我挡下那一刀而死的时候,都没能明白她的心意。
我把她当作了人神派来阻碍我复仇的使徒。而实际上,对于那时已经变得傲慢、凶狠、恶劣的我来说,能够做出的论断,也只有这一个了。
我很强——至少我是如此认为的。以至于,在面对不死魔王阿托菲和他全部的手下时,我也依旧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我觉得我能赢,但是穆亚那个家伙虽然远不及我,也是个强力的魔法师。我被穆亚放出的魔法妨碍,而阿托菲照着我猛攻,其余的亲卫队趁机围上来,把我困死在中间。
而后,不知道是从哪里,艾莉丝突然就冲出来了,挥着剑护着我,护着护着,就被砍死了。
某处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冷风,将我眼眶中晕着的泪水,吹落下眼角。
那之后,一直护卫着她的兽族女人,基列奴,告诉了我艾莉丝全部的心意。
也许是持续不断的胜利麻痹了我的神经,以至于以那个不死魔王为对手,我都能那般自大。此后的我憎恨着人神,并且,如同我那强烈的**一般,我对力量的渴求,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我先后自创了重力魔法和电击魔法,并且实现了在空中漂浮的飞行魔法,向着远方通信也能做到,甚至将一直以来都不擅长的治愈魔法修炼到了帝级。随后,我又和我的徒弟扎诺巴制造出了自动人偶,就是那种类似于现代机器人的东西,以刻在体内的魔法阵为行动原理,使用魔法为原料进行活动。并进一步将其简化为可以覆盖身体各个部位的装甲“魔导凯”,这使我获得了足矣媲美七大列强的速度与力量,甚至一度击败了列强尾部的北神,亚历山大。
但尽管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力量,我也依旧无法前往人神所在的世界。“无”的世界位于这个由龙之世界、人之世界、魔之世界、兽之世界、海之世界、天之世界这六面世界共同组成的世界的中心地带,人神就躲在“无”的正中心,而想要去到那里,我就必须寻找并依靠古代龙族创造出的五个秘宝。
我在茂密的树林前微微停留,随后一头扎入,悉悉索索地走动着。
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早已时日无多了。
从不久前开始身体就迟钝起来,记忆力也衰退得越来越厉害。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发现了“无”之世界秘密的遗迹中,研究着那些壁画上所描述的前往“无”的方法。在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后,我将壁画中前往“无”的方法稍稍改动,完成了时间魔法。
回到的时间点,是我刚从梦中醒来,准备前往地下室把老鼠放出来之前。
也就是现在。
我所处世界的历史早已尘埃落定,但我使用时间魔法来到的那个世界,还远没有走到彻底崩坏的那一步。我死了也没有关系,如果我从未来带来的信息能够帮助现在的我不重蹈当初的覆辙,那么我死也瞑目。长久以来,我一直在记日记,而这次穿越,我也将它带了过去,留给现在的我作为参考。
将手中的袋子放到土地上,起身,注视着它,我微微吸了一口气,手中缓缓燃起橙黄的火焰。
不知道,那个世界的我,在日记的指引下,能够走向怎样的未来呢?
我无从得知。
我只知道,再一次,再一次重来的我,要珍惜这个机会,在这个世界里,依靠我自己,亲手改变那些悲剧。
要拿出我的真本事,好好地、认真地。
重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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