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有整个暗下来,客厅里的落地窗外还依稀能看到落日的影子,别墅的室内,又大又寂静,冰箱上显示的温度数字在散发着蓝色的荧光,耳边有细小的制冷的时候发出的嗡嗡声。
别墅实在是太大了,宋言只能在嘴里非常大声的喊着左柔的名字,直到客厅的某个方向传出细碎的声音,才最终找到她。
只有站在她面前,才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狼狈,把自己蜷缩在一张沙发和另一张沙发中间的那一小块木板上,像软泥一般的瘫坐在地上,脚边的瓶子已经被喝掉了三分之二,牌子宋言看不懂,反正不是啤酒,可能度数不太低的样子。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宋言一脚踢飞了那个瓶子,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把左柔直接从地上拎了起来,他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能够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
“宋言......”
左柔浑身瘫软,两只手无意识的缠着那个能够支撑她站起来的东西,大概是听到了宋言的声音,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我要杀了你......”
她浑身都在抖,好像要散架了一样,扑面而来非常非常浓的一股酒气,是有深仇大恨的一样用指甲狠狠的掐着宋言的手臂。
所以说姜容妈妈的想法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左柔才是真的会干出来糊涂事的那个人。
看着一向清清冷冷的左柔溃不成军的样子,宋言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强烈的烦躁,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来脱离眼下无比糟糕的境况。
你是左柔啊……你怎么能哭成这个样子……你应该拿着刀鞘来打我的头才对啊……
他把左柔整个人推到墙上,咬牙切齿的在她耳边嘶哑着声音:“不准哭,左柔我让你不准哭听到没有,你刚才骂我是孤儿,你再哭,我就把你从二楼的阳台上直接丢下去。”
左柔哭的更厉害了,把脑袋往他的胸膛上狠狠的一撞,浑身湿透了,全部都是汗,喘气的声音像个婴儿在打嗝:“我害怕,可以了吗?你不就是想要我承认这个吗?我也不愿意这么没出息,我也不想输给她,可是看到你去她家你们俩坐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害怕,宋言你这个王八蛋,你听见了没有?你让我害怕了这么久你满意了吧……”
宋言咬了咬牙。
“王八蛋,你就是个王八蛋……”
左柔的眼泪倾泻而出:“你肚子饿的时候是我给你便当的你忘了吗?你说有机会就会陪我吃晚饭的你忘了吗?你说啊!你敢说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宋言哑着声音嘶吼:“妈的我叫你别哭了,你别以为……左柔,别哭了,我求你别哭了,我受不了。”
狠狠地拉了一下她的马尾,左柔的脸庞就随着用力的方向往上一仰,她没有挣扎,紧紧咬着嘴唇,但眼泪还是滚滚而下。
“我比不过她,我哪里都比不过她,但我就是存心不让你过好日子,你活该,你活该……”
左柔缓缓的靠着墙滑下去,嚎啕大哭,十分的狼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争,我只能去看书,我看了好多书,可是那些办法我一点都用不出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些东西不懂就不懂,你要是懂了你就不是左柔了。”
宋言嗓音沙哑,抓住左柔的手,一片冰凉。
其实她这个人真的不算可爱,话语中充满了嫉妒与怨恨,心有不甘的时候总是做不出聪明的选择,反而一股脑的钻到牛角尖里面去,她用自己的方法来表达对你的喜爱,不计代价的奉上全部的热情,可你还是会觉得,她不够可爱。
“昨天我看到朋友圈的时候快要怕死了。”
左柔一边打着嗝一边拿拳头捶他:“你为什么要喜欢她,明明是我先来的,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为什么要去她家,昨天是我的生日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会来陪我,起码发一条短信过来,可是你在她家,你混蛋……”
宋言紧紧的把左柔抱在怀里:“好了,没事了,我过来了,昨天的事情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你,现在深呼吸,一会就不想哭了。”
宋言缓缓拍着背安抚她,像哄小孩子一样。
左柔狠狠地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口,整个人抖个不停。
“来,用力的深呼吸。”
“听话,对,就是这样。”
“再来一次,马上就不哭了。”
左柔耷拉着脑袋,不停的打着嗝。
她其实也知道的,不该这样,明明在他面前积攒了这么久的威严,不过是去姜容家吃个饭而已,没什么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想哭。
武士小姐的刀绝不会认输,可是在知道很有可能已经输掉了以后,她一下子就慌了。
两个人坐在地板上,宋言怕她穿的少会着凉,就盘着腿把她整个人给圈在了怀里。
摸着她的脑袋,宋言声音有些低沉:“你昨天一个人过的生日吗?”
给宋言打电话大骂一通然后又大哭了一场后,左柔的酒劲可能也快要过去了,被抱在怀里以后,除了偶尔说几声混蛋,也不闹了,缩起来长长的腿,只不过好像还有点晕乎的样子,时不时的抽一下鼻子,哭唧唧的样子。
“还有泡芙。”
“泡芙?”
“小熊猫。”
公仔吗……宋言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听那个老保安说起来,左柔平时应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前宋言不时的会陪她吃饭,可是姜容来了,他放学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古典文学社的活动室里,那么想想左柔的朋友也就只剩下一个柳月了。
生日……左柔其实没有直接告诉过他,可这种事情其实只要稍微去留意一下就是能够知道的,她也不是要你送什么礼物,只是想着,你来陪陪我,我在等你,或者,给我发句短信说生日快乐。
这个在他眼里一直不太好对付的、动辄柳眉倒竖小拳紧握的学生会长,好像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什么武士小姐啊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卸了甲。
“不哭了行吗?”
宋言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其实没有那么好,我的父亲总说我自私又软弱……”
天色渐暗,时间在两个人中间缓缓的流淌,左柔静静的听着耳边沉重的心跳,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抬起头,在宋言的嘴唇上轻轻的啄了一下。
带着泪水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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