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吱啪吱烧着的篝火边上，红发少女啃着烤鱼，满嘴流油。
她已经吃了三条鱼了，连一点鱼刺都没吐出来，可以看出是真饿了。
“吃这个还是人形好……不然连塞牙缝都不够……”
法芙纳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道。
“不用急……这里还有一条。”
圣骑士把手里的烤鱼递出来，自己就拿着一块干巴巴的面包泡水吃。
红龙姬也是不客气，用嘴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
“除了不好吃以外，味道还不错……”
法芙纳尖锐地点评道，似乎忘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下次您可以直接用活的，老爷……味道滑嫩，还在嘴里跳跃。”
法芙纳用舌头舔着手，笑道。
“熟食是区分野蛮和文明的标志……而且准备食物应该是你的职责。”
乔治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下一次就交给我了老爷……保证会给您一个惊喜。”
法芙纳手脚缩进宽大的斗篷里蜷缩起来，懒洋洋地说道。
“……你恨我吗？”
圣骑士突然问道。
“恨？哦哦哦哦……当然恨了，没有人不会恨。”
红龙姬低语道。
“但恨有什么用呢？不如学会享受过程……在龙漫长的生命里，这也算是新奇的体验了……而且——”
“您是个好人……在以前，可没人给可怜孤独的法芙纳烤鱼吃……不要误会了！只是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少女小声说道，像是不好意思。
才怪。
法芙纳暗暗冷笑。
她无时不刻不想杀掉这个人类，只是契约束缚下，动手都动不了。
但并非没有机会。
这个人类是为了阻止。末日而来的，那么必然要寻找魔戒。
只要法芙纳得到一枚魔戒，以上面的强大法力，就算是灵魂契约也可以解除。
而且她过去也渴望得到魔戒很久了。
从一个愚笨的人类身上谋得戒指，可比从那些凶恶的怪物身上要简单。
到那时候，大可继续伪装，找到合适的破绽，就能杀掉这个人类。
你还是太天真了，乔治老爷。
法芙纳装作害羞的样子埋下脸，实际上却是连连冷笑。
“在龙族不再图谋野心，你得到改变后，我会放你自由的。”
乔治郑重地说道。
“我希望有那一天……”
法芙纳闷声闷气地说道。
呵呵，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而且鬼知道你标准是什么。
“你我努力的话，会有那一天的。”
乔治表情认真。
“呼……”
法芙纳打了个哈欠，用尾巴把落叶聚了聚，盖到身上。
红龙喜欢把自己埋起来睡觉，有种踏实的感觉。
“法芙纳。”
乔治又说道。
“嗯？”
法芙纳困倦地回答。
这个人类又要问什么白痴问题了，而她今天已经足够累了。
乔治淘气三千问。
“给我讲讲魔戒的事情吧，你应该知道的比我多。”
“哦……老爷，无非就是三个具有魔力的指环罢了……不过我以前，差点就能得到一个了……”
红龙姬渐渐支不住眼皮，强撑着说道。
“告诉我经过吧。”
“那就要说来话长了，老爷……”
法芙纳声音越来越小。
“我会认真听的。”
“真的？”
红龙清醒了过来。
“是的，我很乐意听无尽财富的法芙纳过去的故事。”
乔治笑着说道。
“那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可不是老爷您会喜欢的故事……”
法芙纳嘟囔道。
“往事已被尘埃覆盖，多余的批判也了无意义……讲讲吧，长夜漫漫，正需要一个长长的故事。”
圣骑士淡淡地说道。
“既然老爷您都如此哀求了……那么我仁慈的黄金之王也就给您讲讲那已经失落的故事吧。”
法芙纳本来就是听不得奉承，喜欢夸耀自己，还有点话痨的性格，只是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机会能和他人倾诉。
而现在总算有了，肯定要倒一倒话匣子了——当然，肯定是自我润色版的。
“您知道诗句里[矮人诸侯失神器]是何含义吗？……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错……就关于那枚我险些得到的安德瓦利之宝……”
少女直起身来，围绕着篝火手舞足蹈，像是要还原那场千年前的劫难，身影投落在林间，还真有巨龙的一丝韵味:
“高山领矮人国王安德瓦利在魔首的诱惑下，铸造了一枚黄金的魔戒，可以为持有者带来无尽的财富……”
“在魔戒的力量下，他聚敛了庞大的财富，建立了富饶的城市……也就是我居住的那座高山……”
“矮人王听闻我有一颗神奇的宝石，名曰地心宝钻……他以一车一车的财宝为交换，向我借得宝钻六十年时间，并以安德瓦利之宝为抵押……若是没有按时归还，便一并将魔戒奉上……而我，欣然接受，陷入了沉睡……”
但红龙愤怒地磨牙，回想起了不快的往事:
“但他食言了！那些臭烘烘的矮人欺骗了我！他们贪得无厌地占据了两样宝物，并且试图趁我熟睡召集军队讨伐我！”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我提前一步苏醒了……我得知了矮人的阴谋，他们的贪婪引发了我的愤怒……”
法芙纳俏丽的脸庞狰狞地咧开嘴，尖牙在火焰映射下反光:
“所以，我便去往了他们的城市……石爵堡——”
……
……
“格兰奇爷爷，格兰奇爷爷，为我们讲故事吧！”
夜色下的街道边，兴奋的矮人孩童们围着一个矮人老者。
“但是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孩子们……”
老矮人抽着长杆烟，悠然地吐出一口青烟。
“再为我们讲点吧！”
孩子们齐声请求道。
“嗯嗯……倒还有一个故事，但那可不是睡前故事，而是一段惨痛的历史……”
老人卖着关子。
“是什么故事？讲讲，格兰奇爷爷。”
格兰奇咳嗽几声，仰望着星空，慢慢说道:
“哦，那可要说来话长了……那是发生在一千年的故事……”
“在过去，铁炉城可远比现在要繁华，强大，全因统治它的，是整个中庭最富有，最强大的矮人王国——”
岩石垒成的街道上，矮人搬运工抗着货物走过，车夫坐在矮脚马拉着的马车上，挥舞着皮鞭。
“高山王国，伊伯雯。”
“可是，我们现在不也是伊伯雯吗？”
一个孩子问道。
“不，孩子……当时的伊伯雯可和现在不一样，那时的国王，乃是贤明英武的安德瓦利·御铁。”
“安德瓦利王的称号源于他能够驾驶钢铁的战车碾压敌人……他在高山里凿穿岩石，建造了雄伟的堡垒——石爵堡。
“而安德瓦利王拥有一枚魔力无限的神戒，乃是诸神赐下的宝物，能指引我们找到矿脉。”
“在那段时期，石爵堡没日没夜地开采黄金，用望不到头的马队将它们运输到铁炉城里，熔铸成金币，再流向整个中庭。”
城市的远处，能望见一个如熔炉般熊熊燃烧的巨大堡垒，正传来机械的轰鸣声。
老矮人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讲道:
“当时我族之强盛，无论是人类还是精灵，都派出使者与我们交好，只为得到安德瓦利王慷慨的馈赠……”
“但仍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地心宝钻，我族之至宝……尽管安德瓦利王功绩已至巅峰，但若是没有地心宝钻，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格兰奇低下头，似乎是想对孩子们形容那宝石的瑰丽:
“那是先王所开采铸造，独一无二的宝石……唯持有宝钻者，才是真正的王……古老的谚语是如此说道。”
“但那宝钻在战乱中，被一头贪婪的恶龙所劫掠而走——”
“爷爷，那头龙叫什么名字？”
一个矮人小男孩目光烁烁地问道。
“不知道……它的恶名早已失传，但犯下的恶行却罄竹难书……”
格兰奇笑着摇摇头。
“这是高山王冠上缺的最后一颗宝石，也是最大最重要的那一颗……只有取回了那枚宝石，安德瓦利王才能宣布在他的治下，王国进入了昌盛时期。”
“所以王便只身一人，勇敢地潜入了懒惰的恶龙的巢穴，趁着它呼呼大睡，想盗出那颗宝石。”
“那龙是如此巨大——熟睡时犹如山岩，安德瓦利王就在它的背上攀爬。”
“那龙是如此凶猛——它比一万个食人魔都要来得骇人，一张嘴就要吃下一千头牛。”
孩子们害怕地张大嘴:
“那它一定很丑咯。”
“当然……据说它丑陋肥胖得像一头长着翅膀的猪，散发出的恶臭足以熏死一个从不洗澡的半兽人。”
“哦……它真不爱卫生，我每天都洗澡！”
一个矮人小女孩插嘴道。
“做的好……”
格兰奇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发。
“而安德瓦利王丝毫不惧，他连铠甲都没有穿，就怕惊动了那头恶龙……而就在他寻找宝钻时，那头龙差点醒过来！”
孩子们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龙眼蕴含有可怕的魔咒！凡是被龙眼直视的人，都会被迷惑！但安德瓦利王聪明睿智，他急中生智，躲在龙的眼皮下，逃了过去。”
“终于，勇敢的王找到了地心宝钻，他对其他财宝没有一丝眷恋，带着宝钻就飞快地离开了。”
“他受到民众盛大的欢迎，亲自为王冠戴上了那美丽的宝石……至此，安德瓦利王终于能自豪地说，在我的统治下，高山王国达到了鼎盛！”
……
……
“您一定是无法想到，那贪婪懦弱的矮人王在我面前是如何夸耀我的！”
法芙纳正在篝火前讲的津津有味，高傲的脸上眉飞色舞:
“他说:哦，美丽威严，无尽财富的法芙纳啊，您壮观强健的身体果真如传说一般宏伟，我是如此荣幸，可以一睹您的尊容。”
“我本想将这闯入者一口吞掉，但既然他表现出了礼节，我也不妨一听……至少听完再吞掉。”
法芙纳得意地笑着:
“我向他展示了三个小时我美丽威严的身姿，而那个矮人一直不停地赞美着——”
红龙姬学习着他谄媚的语调:
“您的身姿果然伟岸，任何传说里的龙无法比拟您的一根爪子，任何诗歌里的仙女都没有您一半端庄……”
“我闻的出那个矮人在恐惧……但他的话语却是千真万确。”
“于是我问他:哦，小小矮人，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又是何身份？”
“那个矮人说:伟大的黄金之王啊，我来自于小小山国，叫做安德瓦利·骑铁轮子的国王。”
“非常有意思，一个骑铁轮子的国王……我闻所未闻。”
法芙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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