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曼将耳朵贴近海浩博的嘴巴，说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海浩博艰难地说道：“救下他们……”
“他们不再需要我救了，你已经救下了他们，你是大家的英雄，飞行员会将他们安全地带到地面上的。放心吧！”
听到这话后，海浩博缓缓闭上了双眼，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挂在他的嘴角。
锐曼心中没由来的剧痛了一下，这是个多好的青年啊，双手沾满鲜血的自己根本没法与之相比，以前那些被自己杀死的目标人物里，会不会也有像这个充满阳光的青年一样的人呢？
危机似乎已经过去，锐曼身上的每一处肌肉仿佛都背了一个沙袋，四肢百胲的神经火|辣辣地痛，间或手脚会抽搐一两下。
这时机舱的四面八方响起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声。
“终于有信号了吗？黑色曼陀罗，我知道你听得到。你精彩的表现都被录下并发送到了我的电脑上。老实说，真是太精彩了。”
锐曼发现这声音是从所有塑胶炸弹上面发送出来的，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上面还有针孔摄像头，这么多的塑胶炸弹，一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程目睹了所有经过。这个人才是策划出这一切的幕后。
“那个你要杀死的小白鼠是怎么回事？萍水相逢，居然愿意为你舍弃生命。难道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真不愧为有着黑色曼陀罗之称的世界首席杀手。”
这应该不是事先录制好的声音，锐曼回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只是想杀死我，我把这条命送给你又如何，这飞机上的人都是被你口中的小白鼠救下的，他并不是为我舍弃生命。
“这些乘客与你无冤无仇，别把无辜之人牵连进你我的斗争之中。”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知道吗？你是我敬仰之人，永远追逐的那个榜样。因为你，我也成为了一名杀手，永远屈居次席，也心甘情愿。”
锐曼很快分析清楚了当前的局势，这些塑胶炸弹遍布机舱舱壁，它们并没有被解除威胁，还有另外的开关掌握在这个男人的手里。
“可是当我得知你得了渐冻症之后，一切都变了。你不再是原先的那个你了，你变得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畏惧死亡。你该以一场华丽的谢幕结束你传奇的一生，而不是躲在病房里苟延残喘，只为多活一日。”
从对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中，锐曼可以推断出他是一个追求极端个人英雄崇拜主义的狂热者。这样的人一般都没有谈判的可能和必要。
“非常遗憾，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架飞机，我不会让你有踏进那家医院的机会。”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暖流，她可以像海浩博那样，为了大义而牺牲自我，不想让那个男人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成果付之一炬。这样一来，自己的因果报应会不会因此而少上几分，以后入地狱也会少下一层？
“你必须是那个我永远追逐的太阳才行，这样我所做的一切才有意义，我为了成为一名比肩你的杀手，放弃了世间的一切快乐和幸福，所以我不能失去我心中最后的精神支柱，为了让它永远留在我的心中，你必须死！”对方的声音越来越高亢。
“你说得对，华丽的谢幕更加适合我，谢谢你好心提醒了我，让我有尊严地死去。”锐曼带着一丝轻佻，举起手枪，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我要的不是这个。你的自|杀是对我以及整个杀手圈的讽刺和耻辱，我也不会让这懦弱不堪的一幕暴露于世人之下。”对方的话语透露着气急败坏。
锐曼也罕见地发起了脾气：“那你|他|妈的让老娘到底怎样做才满意，啊？！”
周围有些乘客意识到是面前的这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救下了他们，想要上前或询问或安慰或帮助，结果被她的大嗓门又给吓了回去。
“给你三分钟时间，三分钟之后我会让整个飞机的人为你陪葬，亲自为你置办这场华丽的谢幕！”
“你这个疯子！”锐曼气急败坏，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该怎么办？自从渐冻症病发，她就失去了从事精密操作的能力，而且因为毒素残留的原因，四肢肌肉不时会发生痉挛，根本无法拆卸差之毫厘就灰飞烟灭的炸弹。而且如何才能在短短的三分钟之内，一口气拆下至少十来枚炸弹呢？
对方在地面遥控炸弹，只要重新飞回到平流层，切断两者之间的信号传输，对方即使有通天本领，也再无法威胁到这架飞机了。
锐曼一把揪起缩在角落里的空姐，让她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门里的飞行员。
不知为何，飞行员并没有遵照锐曼的要求做。
锐曼也没有时间犹豫了，喝退周围的空姐和乘客后，拿起刀疤男的遥控器，同时引爆两枚塑胶炸弹，整个机舱巨震了一下，舱门的中间被炸出了个狗洞。
她将枪伸进洞口，飞行员在她的威胁下选择屈服，飞机快速爬升，又重回平流层。
锐曼命令道：“向附近的航空站求救。向他们说明客机上有炸弹，只要下降到平流层以下就会被引爆。还有，让他们做好一手空中加油的准备。”
“真如你说的这样严重，那些炸弹该怎么办？”
“交给我吧。”
“你在开玩笑吗？”一名飞行员情绪激动地尖叫道。
“如果能让你视死如归，你就当它是个玩笑吧。”锐曼收起手枪，准备一心一意地去对付那些塑胶炸弹。
不拆除掉这些炸弹，横竖都是一死，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她不敢保证成功率有多高，但至少应该最后拼一把，为海浩博，也为自己。
当锐曼聚精会神地研究塑胶炸弹的结构时，坐在角落里的一名乘客站了起来，迅速掏出手枪，向她射了两枪。
锐曼哼了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眼底充满了不甘，电光石火之间已经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那名向她开黑枪的乘客就是自称杀手次席的人，那个对她有着病态般狂热崇拜的杀手。他并没有在地面上，一直坐在这架客机里。
杀手来到她的身旁，蹲下身，不顾周围乘客惊骇的目光，像抚摸婴儿一般擦掉锐曼脸上的血污，他并没有露出得手之后的凯旋姿态，而是满脸被痛苦扭曲，仿佛比重伤得说不出话的锐曼还要痛苦百倍。
锐曼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在生命的倒计时中，耳畔朦朦胧胧地响起那名杀手的话语：“你是孤高的黑色曼陀罗，但你不会孤独地上路，我会永远步你的后尘，追随你到天涯海角！”
接着，只听一声巨响，十来枚塑胶炸弹一起被引爆，客机眨眼间成了绚烂的烟火，化为了灰烬。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锐曼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弱小，竟然连一个人都无法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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