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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弹!矜持的尽头

第一弹!矜持的尽头

北非——

当地时间上午9:00

对于非洲大陆来说,这不过是周而复始的又一天。妇女们准时的起床开始劳作,支起白色的遮光纱来迎接这太过热情的阳光。

似乎是对于时间观念的重视,这家乡村酒吧的女主人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唔,9点整,需要开门了。”

哗啦——掀开那黑色背面的帘子一瞬间,那热辣的阳光就兴冲冲的闯进了干燥的小屋中。

“哦,真主。又是一个好天气,我想咱们可以晒一晒墙上那两张羊皮。亲爱的,你知道的——它们被剥下来后就一直挂在那,已经快要长虱子了。”

“哦——当然,亲爱的。”男主人缠上黑色的头巾,戴上了黑纱,小心的露出两只眼睛。“不过,今天我需要外出一趟。新鲜的食用水已经不多了,孩子明天上学还需要带呢。”说罢,他的眼角眯了一下。虽然隔着黑纱看不见,但女人还是知道他是在对她做歉意的微笑。

“当然可以,不过——”女人走到床边,俯下身吻了一下熟睡中的孩子,从他枕头下取出一支小巧玲珑的手枪递给了男人。

“愿真主保佑你,路上小心。”

男人接过手枪,小心的揣在了长袍下,轻轻的拥了一下女人。

他的嗓音浑厚,坚硬,却发出了只有她们俩才能听清的声音。

“你就是我的真主——”

温热的阳光在流动,男子黑色的身影在女人视野中越发的模糊,终于在一阵黄沙弥漫后消失了。

生意还是要做。

女人一边擦着柜台上昨晚的扬灰,一边热着锅里的生羊奶——这些对正在长身体的小家伙再适合不过了。啊,还有这个,自家酿的上好红果酒,将它擦得干干净净摆在柜台上。赶路的客人一定会很喜欢,说不定能留下一两个回头客呢。还有昨晚治安官老汉斯要求的羊奶酪吐司,这家伙可真是嘴馋,可也不是坏人... ...

小心的忙碌完这一切,女人这才直起身子长出了一口气。

生活就是要充实点才有意义,瞧,这就10点钟了,该有客人来了。

“哦~~让娜夫人,早上好啊!嘿——这应该是上午了吧,老骨头时间观念不行了。”

说什么来什么,治安官老汉斯打着呵欠就进来了,随着他进来的还有一阵黄土味的扬灰。

“哦——真主保佑。您身体还好吗?我想这羊奶酪吐司会让你这短暂的一上午都精神百倍呢。”让娜微笑着递上柜台下保鲜膜封着的羊奶酪吐司,老家伙一看见这,两只小眼睛像灯泡一般放光了。

“哦!谢谢——昨天随便一句杂念您居然还放在心上,怨不得您这生意这么好啊!”

“不过是承蒙大家照顾。”

狼吞虎咽吃完了吐司,老家伙心满意足的抚摸着下巴那缕脏兮兮的长胡须打了个饱嗝。

“行了——看你这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去别处——嗝!——转转去。”老汉斯用那根被手和风沙磨亮的警棍支着桌子才站了起来,肥胖的身子挤到门边,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又转了回来。

“对了,让娜。最近——不要外出。”

“又打仗了么?”让娜夫人专心的收拾着桌子,似乎对这种戒令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不不... ...比那,严重许多。”老汉斯本已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神神叨叨的竖起一根手指说道:“非洲正在蔓延一场传染病,听说撒哈拉沙漠那一头已经空了一座城了... ...”

虽然这么说着,他的眼睛却一直瞅着柜台上那瓶红果酒,嘴角也不自然的抽了一下。让娜笑吟吟的拿起红果酒往他怀里塞着,但汉斯很慌张的摆着左手,右手却接了过去。

“真主保佑!听我说完——我、我回来时候听那边的治安官说过... ...”

让娜笑着将汉斯推出帘外。

“真主保佑,这瓶酒连上个月的帐下次一定要还我,否则当家的会不高兴的。”

老汉斯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摘头上的破帽:“嘿嘿,一定、一定!”说罢就捧着红果酒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让娜微笑着摇了摇头,正欲进屋,目光却又停到了街上。

一个女孩,全身披着白纱,只露出一双青色的双眸,在这黑纱的海洋中分外惹眼。

她抱膝坐在路边凉棚下,茫然的注视着周围来往的人群。

她看起来需要帮助,这是让那的第一直觉。

抱着这个想法,让娜走到女孩身边,轻轻的俯下身。

“愿真主保佑你——请问需要帮助吗?”

听到有人问话,女孩居然有点诧异,她与让娜四目相视,随即犹豫着一点头。

“请跟我来吧。”

女孩站起身,跟在让娜身后。

一阵凉飕飕的风,让娜停下身来,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在空中。

... ...?

没有下雨... ...距离上次下雨是一年前了... ...

可是... ...

女孩不解的望着她,让娜这才回过神来。“... ...啊!实在不好意思,刚刚... ...有点出神了。”

乡村酒吧。

“哦——请随便坐,我去准备点食物。”

让娜小跑着闯进厨房,取出一盘糕点和一瓶红酒。

“久等了——”掀起帘子,让娜感到小屋内一阵说不出的清爽感觉。刚刚那个女孩正立在墙边,双眼出神的望着墙上挂的一幅油画。

“呵呵.....这是当家的请画师为我们一家三口画的全家福,中间是我们的孩子,尹克思... ...现在,他应该在屋子里吧.....尹克思,尹克思?”

屋内传来东西翻倒的声音。

“哦.....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顽皮了... ...”让娜无奈的笑着走向内室,一边不忘招呼着女孩坐下。

女孩眼中多了几分温柔的颜色。

时针的针尖指向了11。

“哦哦,让娜夫人中午好啊,愿主保佑你——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保佑一下我的肚子,它已经忍受不住了。”

“嘿~~~~琼,别这样。让娜夫人午安,不过我们确实饿坏了,有什么能填饱我们肚子吗?”

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们抬着两筐晒干的果脯,就那样放在了一边。

“哦当然,小伙子们,运气不错!最后一瓶新酿的苹果酒和羊奶酪三明治怎么样?保管是不上头又解馋哦~~”让娜笑眯眯的从柜台下取出一小瓶苹果酒,两个年轻人哈哈笑着接了过去。

“还是您知道我们好的这口!”

时间点快到了,客人们接踵而至,小小的酒吧很快便热闹了起来。尹克思从内室里探出头来眯着眼,小鼻子吸着屋内苹果酒的香气,吐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逗得满屋子客人哈哈大笑。

白衣女孩独坐在一角,似乎是在想什么心事,面前的食物摆放如初。

就在这大家愉快的进餐时间,小屋外传来呼隆隆的巨响,接着整个小屋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停止了欢笑声,让娜小心的嘱咐了尹克思几句,小家伙躲回了内室。

“啊,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喝,继续喝。”那两个胆子大的年轻人从窗户向外面伸了下头后又缩了回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用餐。“只不过是该死的美利坚铁壳儿车而已... ...只能在咱们这耍威风,唾!”

女孩注意到了他说的话。

“不过第三次世界大战和解条约已经签订了,怎么美利坚的军队... ...”一位用餐的老人小心的瞅了眼窗外装甲车远去的影子,小声说道:“... ...还在这里耀武扬威?”

“还不是那该死的瘟疫闹得事!”一个中年人不耐烦的一拍桌子,重叹一声:“嘿!这帮兔崽子来占咱们的地盘儿,说是帮咱们治病,抑制传染病发展,我看分明就是借口!他们就是眼馋咱们地下的黄金,想把咱们都赶走后占为己有!!”

“嘘——路易斯大叔,言多必失... ...”

“[瘟疫]......”老人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中分明的流露出恐怖的神色。

“瘟疫... ...什么瘟疫?”两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望向中年人。中年人冷笑一声,眼睛打量着两个小伙子:“年轻人,刚从南非过来吧?很可惜,你们没赶对时候。北非正在流行一场毁灭传染病,库里克城已经变成一座空城了!”

“啊?!”年轻人脸上分明的洋溢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库里克... ...就是那座北非引以为傲的石油化工城吗,居然... ...”

“所以啊!哼哼,你们还是趁早回你们妈妈身边吧!小鬼头们... ...”一边冷笑着,路易斯将钱拍在桌子上,横披了衣裳,连面巾都不带就腆着肚子撞出了门外。

“唉,这老家伙... ...”客人们纷纷恢复了笑颜,继续开心的用餐。

只有让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一脸担忧的收拾起桌子。

下午2点了

沙漠里的热风频频向屋内卷来,小屋内的客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让娜一个人收拾着桌子,轻轻的喘着气。尹克思从屋内探出头来,小声的说道:“妈妈... ...渴。”

“乖孩子,再等等,爸爸很快就带水回来了。”

尹克思不理会母亲的安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衣女孩桌上的红酒瓶。

“妈妈... ...渴。”

“不行,那是客人的,咱们不喝... ...”虽然这么说着,让娜也是艰难的咽了口唾液,从上午到现在她一直在忙,滴水未进。

女孩见状,伸手将红酒递了过去。

让娜本想在坚持一下的,但小家伙尹克思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欢快的抢过红酒瓶大口喝了起来。

“生意人要给自己留一点后路。”女孩盯着让娜,像是在诧异让娜居然把自己都喝不上的酒卖给别人。让娜很是羞愧的一笑:“实在是惭愧......往常当家的已经带水回来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

“镇子上没有水源吗?”

“当然有... ...但是在北非,水资源太匮乏了。而且大都在美利坚售水点,我们平民根本无力支付那么昂贵的价格,只能去远处汲水。......孩子上学也需要钱,多卖点酒就能多赚点... ...”

女孩微微一点头,垂下了她轻扬的眉梢。

果然,就算科技在怎么发达,还是会有这样贫困落后的村镇,还是会有这样大的贫富差距,

无论哪个时代都一样。

看着一边小口抿酒一边哀叹的让娜,女孩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北非的热浪过后,夕阳愈发低沉,随着夕阳低沉的,是让娜的心。

让娜一手扶着门框,一边远远的望着,女孩知道她是在寻找支撑她坚强生活下去的那个男人。

终于,在时针指向4的时候,男人黑色的身影摇晃着出现在汹涌的热浪中。

“哦!亲爱的!真主保佑你... ...”让娜欣喜的奔出门去,迎接她的却是男人苍白的脸和急促的呼吸。“怎么... ...怎么啦?... ...亲爱的?”他甚至连说话都是那么的吃力!哦,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他的手在淌着血,部分皮肤甚至已经腐烂发黑了......

“快... ...回、回屋里......”男人吃力的说道,身子不住的摇晃。让娜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慌张的迎合着将男人扶进屋里。

“等着... ...亲爱的,不要怕,我马上去找大夫... ...”

让娜跌跌撞撞的奔出酒馆,甚至连面巾掉了都忘了捡。

“爸爸!爸爸!”

被男孩拥着的男人躺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白衣女孩站在门外,注视着他。

“传染病......”

“北非... ...”

“......石油化工城... ...”

“他们就是要驱逐我们......”

男子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每一声粗壮的喘息都像是深水炸弹在女孩脑海中炸裂。

“平民”

“没有水”

“需要钱”

男子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大颗大颗的汗珠在他头上滚出来,简直就像是刚从冰箱内取出来的冰镇饮料。刚刚还能模糊看见的瞳孔此刻已经完全散开,整颗眼珠泛着血丝。

“哦!!哇~~~呕————”

男子痛苦的伸手抓着自己的脖颈,狰狞的血红色渗了出来,白色的浮沫不断的从他口内吐出。整个人在不断的痉挛、痉挛,如同脱水的虾一样,身体在曲张、收缩、曲张。

女孩紧盯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睛睁大的不能在睁大,双手已经攥出了汗,可她却无能为力。

“爸爸... ...!”男孩大哭着,但男人却在最后一下痉挛中停止了呼吸。

女孩愣愣的站在那,只是几分钟的光景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蓦的,她静静的扯下带在自己脸上的白色面巾,轻轻盖在了男人脸上。

“爸爸... ...我要爸爸... ...”男孩抱着男人哭着,泪水透过了男人胸前的衣服。

“咕... ...”

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本已经停止动作的身体再一次痉挛了起来。

“!”女孩警觉的倒退了一步,随后上前拉住男孩的手臂想要将男孩一并带离男人。

“咕啊!!!!”

男人的胸前忽的裂开一张血盆大口,扑向了毫无准备的女孩... ...

气喘吁吁的让娜领着医生一路小跑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酒吧。但还未进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冲了出来,让娜和医生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真主... ...究竟发生了什么... ...”

她壮着胆子掀起了门帘,天哪... ...酒吧内乱七八糟桌椅板凳全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碾碎了一样... ...血,有血!

让娜只觉得腿一软,如果没有医生扶着她,她几乎要瘫倒在那。

满地尽是未干的血迹,以及一些奇怪的黏液,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

“太太...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去报告给治安官比较好... ...”医生的手抖得和打鼓一样,让娜先是点头又突然拼命的摇头。

“尹克思... ...尹克思!我的孩子!!!”

她发疯般的挣了起来,不顾医生的劝阻她直直的冲向内室。

内室也是乱七八糟的,床上除了大片腥臭的血液之外早已没了丈夫,但是尹克思呢?他在哪儿?!

“尹克思?!尹克思?... ...哦真主........亲爱的你到底在哪儿?”她发疯般四处翻腾着,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尹克思会像往常捉迷藏一样忽的跳出来骄傲的宣布他的成功啊.......

“呜呜呜... ...妈妈... ...”

“尹克思?......尹克思!!”她像是溺水的人拉倒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她看到了,那微微拉开一条缝的藏衣柜里面,传来的是尹克思的哭声。

呜呜呜... ...

“好宝宝... ...乖... ...妈妈在这儿......妈妈现在就过去......”让娜努力的平静自己心情,慢慢走向藏衣柜。

“妈妈... ...”藏衣柜门慢慢打开,满面泪痕的尹克思向让娜伸出一只手,眼中满是恐惧。

“好宝宝,妈妈来了啊——”让娜不由自主的奔向尹克思,现在她什么也不想了,她只要孩子,只要孩子啊... ...

“别上当!”

忽的一阵飓风将让娜的身体卷离地面,让娜的手擦着尹克思的指尖过去,又瞬间远离了他。让娜的瞳孔瞬间紧缩,她分明的看到那藏衣柜瞬间炸开,一团猩红的组织物张开一张布满黏液与尖牙的血盆大口猛地闭合————

噗哧!!——————

尹克思伸出的手生生被咬断,带着骨头被嚼烂的脆响旋转着飞向空中————

让娜的嘴角抽动着,随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孩子!!————我的孩子!!!”

汹涌的飓风将让娜甩出了那团组织物的吞噬范围,带着青翼的女孩盈盈下落。

她的青眼中已经全然没有了温柔的神色,只有残酷,只有杀戮。

那断手的血飞射到了她的脸上身上,只是让那一席白衣显得更加惨白。

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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