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年都来得很准时，今年怎么这么迟？”米莉阿姨埋怨道：“我还以为你忘了这把我老骨头呢。”
“只是顺路去拜访了一位朋友，”我解释道，同时双手举起南瓜篮子，把里面的酒心巧克力给她看，“我可是忘了谁都不会忘了米莉阿姨的。”
“小嘴真甜。”她十分自然地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好像这个动作是对我的专属打招呼方式，难道长的矮就活该被揉吗？
还别说，挺舒服。
“坐在这里等我一下，苹果派马上就烤好。”
“你看起来好像很忙，客人居然这么多。”
“能不忙吗，”米莉阿姨笑笑，“万圣夜不就是我这种甜品店的绝佳赚钱时机吗？”
“所以还是开甜品店赚钱啊，”我趴在桌上叹了一口气，“诊所只能解决温饱，根本攒不了几个金币。”
“露露可以我的店里打工啊，”米莉阿姨仿佛一个恶魔在我耳边蛊惑道：“我一个月可以给你五十枚金币，并且每天还能用甜点把你喂的饱饱的。”
“别想诱惑我，”我哼哼两声，“我来伦敦的目的就是为了当一位医生，如果选择去甜品店里当个服务员，那我还不如回去。”
“那......祝你好运?”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我骄傲地仰起脑袋。
“如果哪天吃不起饭了，记得来我的店里甜甜地叫三声米莉阿姨，我会养着你的。”她再次伸手揉我的头发，“像你这样的小萝莉，我养个十只都没有问题。”
“把你家吃光光啊！”
话音刚落，我和她同时咯咯笑了起来。
身后，客人的催促声传来。
“我得先去忙了，小露露。”
“去吧去吧，”我点了点头，“别耽误了生意。”
“你在这多等我一会儿，我们好好聊聊。”
“可我十二点钟前要回家哎，”我嘟囔道：“不然就要睡大街了。”
“那我就在十点半的时候打烊。”米莉阿姨边说边往后厨走去，拐过一道门，身影消失不见。
“对了，”她突然从后厨探出一个脑袋：“你的苹果派是要红苹果、青苹果和黄苹果的？”
“有黑苹果的吗？”我打趣道，“纯黑的那种，吃了能让人直接重生。”
“我可以帮你烤得焦一点，我保证，它绝对像炭一样黑，吃一口下去，估计也离重生不远了吧！”
“红苹果，拜托——”
她又重新把脑袋缩了回去。一直在我身旁一言不发的雨鸟终于开口道：
“她看起来气色不错。”
“嗯。”我点点头。
米莉阿姨对万圣节的准备绝对是下了功夫的，所有天蓝色桌布都被换成了黑黄相见的南瓜花纹桌布，在每张桌子的正中央还摆着一盘粘牙的苹果糖。
随处可见的鬼怪贴纸，用红漆涂上的诡异童谣，以及刻意的昏暗灯光，都营造出节日的浓厚氛围，也难怪这里会聚集这么多小孩。
这些小鬼......
他们骑着扫把到处乱窜，还发出“呜——”的鬼叫声，以及恰如其分的笑声，一切都听上去很美好，很有万圣节的氛围。
“谢谢你，雨鸟。”我伸了个懒腰，声音细细的：“愿意陪我一起过万圣节。”
雨鸟弹了一下脸上的面具：“我很乐意，倒不如说，乐在其中。”
“以前我都是一个人过的。”我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往他的身边凑了凑，“可孤单了，不管是在故乡还是在这里，都是一个人；我一个人走夜路，一个人捣蛋，甚至一个人吃光一篮子的糖果，想想就牙疼。”
“我也总是一个人，习惯了。”雨鸟耸了耸肩。
“可我习惯不了。”
“那就不用去习惯了。”
“啊...”
“罗曼诺夫小姐，如果你允许的话.......”
“允许什么呢？”
“我不会缺席你余生的每一个节日。”
我们在热闹的甜品店中对视，时间久得就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安德烈·雨鸟摘掉脸上碍事的面具，用手指挑起女孩额前的银发，此时，他觉得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喉结上下滚动，手指不安分的靠近。
这世界明明光怪陆离，但与他对视的那双眼眸依然干净如初，如纯粹的红宝石。这让他不禁想到，如果让这双眼眸沾染上欲望，该会有多么迷人。
他慢慢靠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不合时宜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我困惑地向身后看去，几个小鬼尖叫着从厨房跑了出来，这尖叫声真叫人害怕，让人有一种：“某种不幸的事情正在发生”的感觉。
“爹地！”其中一个小鬼惊恐的大喊：“爹地！做苹果派的阿姨摔倒了！”
整个甜品店一片哗然，做苹果派的阿姨?我略微思索一下，这指的是米莉阿姨！?
“哦，天哪！”我惊呼一声，连忙站起身往厨房的方向奔去，但雨鸟速度明显比我更快。
米莉阿姨仰面躺在厨房脏污的地板上，就在烤箱旁边，满地都是苹果，红的，绿的，白的，黄的，看上去就像海洋池里的塑料球。雨鸟正在试探她的脉搏，他的脸绷的死紧，抬头看向我。
“你得救她，罗曼诺夫小姐，只有你能救她了。”
“让开！”我说，然后往下面一跪，膝盖压碎了一颗红苹果，果汁润透我的黑色裙摆，整间厨房都充满了苹果味。
我检查米莉的心跳，仍在跳动但微弱而急促——没有节奏，只是一阵阵痉挛，心跳完全没有规律，随时有停跳的可能，我不由冷酷的想：“米莉，你可能要去见上帝了。”
我把她的衣服掀开，露出里面的肉色丝质睡衣，并把她的头部转向一边，为她做心肺复苏。
“雨鸟，你在吗？”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一点颤抖，还隐隐带上了哭腔。
“我一直在。”
“听我说，现在，”我说道，“你用你最快的速度去我的房间，在进门口左手边的第二柜子里有一个医疗包，把它带过来，还有让伊莉丝姐姐立刻去圣十字堂叫救护小队过来！这里是伦节特大街167号！167号！”
“我知道了。”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我听见厨房门紧闭的声音，现在由我一个人独守着米莉，还有一屋子苹果，大厅传来时钟的嘀嗒声，就像关乎死亡的倒计时。
米莉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鼾息，眼皮不停的颤抖，我顿时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一股恐惧，冰冷而可怕包围了我。
然而她睁开了眼睛，仿佛认得我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闭上。米莉的眼神只带着微痛，而不是极度痛苦，我安慰自己道：这次的危机发作不算厉害。
我找来一条湿毛巾盖在她的额头上，持续的心肺复苏让我喘气流汗，而我的手臂到了明天一定会酸痛的举不起来。
我往下看，她的眼皮又颤抖着睁开了。
“小露露，我跌倒了。”她低声说，语气很惶恐，就像有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神对我的惩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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