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醒未醒的七点半,于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的混沌里,罗曼诺夫·露娃娃已经把一天中所有的好滋味品尝了个遍。
不出一个小时,我将走上伦节特大街,清爽的秋风会把我的银发吹得肆意飘拂。途中,我会在都灵格街的小摊上买袋新鲜的羊血,用来搭配一直攥在手上的牛奶。伦节特大街有着全伦敦最好的面包房,我推开门,全身上下的感官都得到了极大的犒赏,面包师高超的技艺毋庸置疑。
空气中散发着新鲜出炉的椒盐卷饼、羊角面包、面包条的柔和香气,每天都有专列将这些无与伦比的糕点送到权贵们的庄园。在前排的玻璃陈列柜里,一排排蛋糕摆放的整整齐齐,蛋糕上五颜六色的糖霜就像丹枫多彩的郁金香。
我小心翼翼地走向柜台,踮起脚,对着那位系着淡蓝色围裙的女士伸出一只手指。
“请给我来一份法式千层糕。”
“当然。”
她朝我露出了治愈的笑容,栗色的发丝还沾着面粉,整个人有股松子的香气。她伸出一只手揉了揉我的头,然后用茶匙将那块美味的糕点从银铲上推到一个瓷盘里。
价格不贵,只要4枚银币。
端着点心,我通常会找一个离角落最近的小桌子坐下,以便安静地享用我的早餐。可今天,当我坐下之时,一种无法言喻的违和感笼罩了我。
桌布是赏心悦目的天蓝,放在上面的花束也是最为搭配康乃馨,椅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我晃荡着两只小脚,这一切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我用茶匙轻轻挖了一块法式千层糕,放入口中,绵密丰富的口感,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
“啊,对了。”我突然醒悟过来,“我想,这个应该没有了。”
睁开眼,眼前是阁楼里倾斜的天花板,我躺在床上,嘴角流出的口水打湿了枕巾。
法式千层糕,这家店三个月以前,就不卖了啊......
我痛苦地在床上打了个滚,希冀着能回到梦中的圆桌上,让我得以在在伦节特大街面包房里,再一次品尝到梦寐已久的滋味。
可惜,梦通常是稍纵即逝的,尤其是那些美好的梦。我失望地坐直身子,却发现自己连衣服都没有换,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蕾丝睡衣。
“什么情况....”我嘟囔着起床,洗漱,准备日常的早餐。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雨点打在铜质的挡雨板上,滴答着低吟浅唱。气温有一点低,我准备给自已冲杯热牛奶兑些羔羊的血冻。
早餐是两片全麦饼干和一块水果(今天是猕猴桃),这个时节吃猕猴桃还有些为时尚早,表皮的绒毛根根竖起,摸上去硬硬的。
正当我打算连带着清晨的怨气和早餐一同嚼碎的时候,我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小露露,你醒了吗?”温柔的声音从门的那一侧传来。
“嗯,伊莉丝姐姐,我已经醒了。”
房门向内推开,一个拥有着宽广胸怀的金发魅魔小跑进来,一把将我抱住。
伊莉丝姐姐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也是我的室友。我们在一起合办了一家诊所,作为我们在雾都这座冰冷城市的立足资本。
“昨天你可真是吓坏我了呜呜。”
我努力将脸从东南半球上移开:“怎么了姐姐,昨天出什么事啦?”
她困惑地看了我一眼,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情:“你不记得了吗?昨天有个超凶超凶的男人把你抱回来的,还说你是因为惊吓过度昏迷过去的。”
超凶超凶的男人......我沉思了片刻,心里突然咯噔一声,然后就是如坠冰窟的一凉。
“呜呜呜,小露露你可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些坏男人啊,到时候被吃抹干净还傻兮兮地帮别人数钱。”伊莉丝姐姐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悄悄告诉你啊,主动接触你的男人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伊莉丝姐姐明明是个魅魔却异常害怕男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同胞中十分不受待见。
我努力回想了片刻,逐渐还原了整件事情的全貌,冷静了下来。
“放心吧,伊莉丝姐姐,昨天送我回来是位警官。我和他昨天产生了些误会,昏过去不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而是他打晕的。”
“打晕的?”大魅魔惊呼一声,眼角又浮上几点泪花,“太可怜了,小露露,肯定很痛吧,他怎么能随便打人呢,男人真是坏死了,居然对小露露也下得去手。”
我扭了扭脖子,却意外的发现没有什么疼痛。
“反正我和他也没什么再次遇见的机会了,就当是被蝙蝠咬了一口吧。”
说完,我飞快地解决了早餐,伊莉丝姐姐也回房去睡觉了,她昨天吓得一晚上都没有合眼。
我们合办的诊所就在楼下,由于场地实在太小,诊所没有进行手术的条件,甚至连输液都要去上门服务。但我和伊莉丝姐姐靠着医术精湛(外表可爱),久而久之也为这家诊所吸引了一批持续而稳定的病人。
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出诊,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难题。穿上一件洗的有些发黄的白大褂,这样的我看上去酷极了。
“开张!”
我撸起袖子掀起诊所的卷帘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忍不住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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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雨鸟有些站立不安。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他的肩头,把他精心准备的衬衫润出肉的颜色。他出门时,天还蒙蒙亮,看不出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都灵格街两侧的小摊都收了,街上空落落的,没有人愿意在礼拜七的清晨出来淋深秋的雨。只有他,孤零零的,站在这。
像条丧家之犬,他想。
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站在这的意义,如果只是表达歉意的话,应该没必要一大早就守在人家门口,只要找个双方都空闲的时间,碰面,交谈,和解,然后在顺理成章地请这位女士共进晚餐或是下午茶,所有的误会就会完美解除。
“队长,道歉是需要诚意的,尤其是对美丽的女士。”
想到昨天查理斯一脸认真对自己说的话,雨鸟暗啐一口。
诚意?什么不是诚意?难道一大早就站在人家门口淋雨就是诚意了吗?
雨鸟垂下眼帘,目光落到远处的地平线上。他从城市的边缘往外望去,望向苍穹中最亮的,给迷茫的人指明方向的那颗晨星。
可惜,它被灰云给挡住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雨鸟回头,诊所的卷帘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小吸血鬼鼓着脸颊,一双猩红的眸子警惕地打量着他。
银色的长发扎成两股马尾,她似乎才刚刚起床,几缕发丝调皮地粘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长长的白大褂拖到她的脚踝,显得她愈发较小可爱。雨鸟似乎有点理解自己一大清早不惜淋雨也要站在这里的意义了。
见他沉默不语,女孩跺跺脚,“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表达我的歉意的,”雨鸟微微移开视线,低下头,“不知罗曼诺夫小姐,今天有没有空?”
“你想干嘛?”
“赔罪。”雨鸟深吸一口气,“昨天下意识做出了诸多冒犯的举动,请给我一个改变彼此印象的机会。”
“什么嘛...”小吸血鬼的脸色明显柔和了不少,她摇了摇头:“警官大人,昨天的事情我完全理解,你的歉意我收到啦,至于赔罪什么的,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今天也没有空。”
“改天呢?不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别,说实话警官大人,你肯亲自上门来道歉,我已经很感动啦。”
“是这样吗。”雨鸟依然面无表情,心里却隐隐有些不舍,自己与女孩的交集就到此为止了,虽然很不想承认,这还是他第一个渴望继续往来的异性。
“非常抱歉,多有打扰了,最后作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安德烈·雨鸟,很高兴认识你。”说完,他转过身,走进深秋的雨幕中,雨点打在脸上,有点冰。
“等等!”
雨鸟回头,站定,心里还有些希冀。
“雨鸟警官,拿上这柄伞吧,不用还了。”女孩冲他笑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雨鸟看着这柄伞,没有伸手去接。那是一把八骨的直柄伞,颜色正是他最喜欢的纯黑色,留着当作纪念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
他踌躇着,不知道是否该说出那句话。
“怎么了呢,是不喜欢黑色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的伞全是黑色的,其他颜色只有伊莉丝姐姐——”
“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他面无表情地开口,语气平淡地就像与老友叙旧。
“嗯?”
“就坐坐,躲雨。”
“嗯嗯嗯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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