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同时一边偷偷打量着他的脸。
十几天过去了,他似乎变得沧桑了许多,胡子拉碴的,整张脸上有一股化不开的倦意,但那一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流露出令人心魄的寒光。
门口的冷风让穿着睡裙露出小脚的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真没想到雨鸟警官居然还记得我呢。”我微微侧过脑袋,嘟囔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你很想我?”
“少自作多情了。”
“前些天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我实在没办法脱开身,”雨鸟无奈地笑了笑:“好在这一切终于是要结束了”
“需要我恭喜你吗?”我面带讥讽地问道。
他轻描淡写地摇头。
“罗曼诺夫小姐,我是来通知你的,”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明天,就在晚上,关于华尔银行爆炸案对我提起的公诉将在第一圣裁堂进行审理。”
“哦——”
这起案件自从发生以来就保持着十分高的社会关注度,如今终于要开始迎来审理,我已经可以想象到那时该会是怎样的空前盛况了。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爽,这么多天没见,他居然一过来就跟我提案件的事,难道就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吗?
用手揪住自己的睡裙一角,我努力别过脸不去看雨鸟。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特地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情吗。”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当然不是,罗曼诺夫小姐。”他摇了摇头,伸手挽起我散落额前的发丝,“我是专门为了你而来。”
冬日里薄凉的日光在他的脸上拉出一道淡淡的剪影,他身上的薄荷味和远处的早饭香气一股脑地钻进我的鼻腔。
这,这这家伙,再说什么蠢话呢,别以为同这种骗小孩子话我就会开心,我才没有那么好哄呢。
他盯着我躲闪的眼睛,继续用他那低沉的嗓音道:“你是最重要的角色,也是我的希望,你会是所有人中最醒目的那个,因为你的出现代表真理,你是——”
他的话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让不由地我撇起嘴问出声:“雨鸟警官,你到底是为了我什么才会今天清晨敲响我家的门铃。”
“因为你是我的证人。”雨鸟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唯一的。”
“哦——”
见我没了反应,他继续道:“你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公审吧,作为一名证人,你一定要盛装出席,给所有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无论法官问你什么,你都要.....”
雨鸟在我气呼呼地注视下停止了叙述。
“怎么了?”他面带不解的问道。
“臭大叔”我用力剁了一下自己的小脚:“你就不能讲些别的嘛,你明知道我不想听到你该死的案件!”
“可这些都是你必须要知道的,”他用一种异常严肃的语气说道:“明天,就在明天,公审将在全伦敦人的见证下开席,我不能让你没有任何准备地站在证人席上。”
“我不管,不听不听!”
“听话!”
我被他突然增大的音量吓了一跳,但随及一股难过和委屈的情绪立刻涌了上来。眼眶处热热的,带着令人颤抖的酸涩,仿佛抽嗒一下就要落下泪来。
我咬着嘴唇,看向这个将我的生活搅的一团糟的男人。因为一口他的血,我变成了血仆,这使我这些天受尽了折磨。但是等到我们再次见面时,他甚至不愿同我道一句别来无恙。
“如果,”我垂下眼帘,不想让他看见我的狼狈,“那天晚上我没有答应做你的证人,你今天还会来找我吗?”
“你是想要反悔?虽然你有这个权力。”雨鸟耸了耸肩,“但罗曼诺夫小姐,我需要你知道,我为了这场公审,连续十多天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即使我准备这么久,没了你的证词,我还是有很大可能会输掉一切。”
“安德烈·雨鸟。”我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试图用最凶最凶的语气念出他的全名,但由于厚重的鼻音,听上去仍像撒娇。“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雨鸟终于露出了几分困惑的神情。
虽然我这场脾气来地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就是委屈,就是生气。尤其是看着他迫不及待要把我按在证人席的模样,让我打心底里觉得难过。
我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身躯在初冬的寒风下颤抖着,两行热泪却沿着脸颊一路往下。
“罗曼诺夫小姐,我向你道歉,我——”雨鸟从小接触的教育告诉他,遇到女士流泪,第一时间表达歉意总是没错的,即使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
我最后一次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安德烈先生。”我说着让自己心脏抽疼的话,泪水流得更汹涌了。“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不要,再也不要。”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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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雨鸟不是很确定以前是否听过一模一样的声音,它总是带着情绪,明确透露着把人往外赶的意思。
他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旷的街道上,衣服乱糟糟的,长时间的未寐让他眼睛干涩,他手上还提着两块从伦节特大街上买的千层糕,而他准备与之分享的女人,正在门的另一头哭泣。
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这是咎由自取。
雨鸟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反方向走去。他没有勇气再去敲响面前那扇禁闭的门,更没有勇气去面对女孩朦胧的泪眼。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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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雨之夜,圣嘉橪大教堂。
数百名军人封锁了各个出入口,队伍中还混杂着尊贵的圣眷者,他们负责今晚的秩序与安全。
密密麻麻的绅士小姐将教堂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在一起调笑,仿佛接下来要举办是一场奢华的宴席。还有那些报社记者,他们恨不得把自己的脖子伸长三米,即使这样会让自己死去,也不肯放过一个细节。
月亮徐徐上攀,把清亮的的光芒洒在钟声作响的圣嘉橪大教堂,将它那洁白的外壁映照得熠熠生辉,充满神性。
今夜议题是审判,残酷的月光和冰冷的雨点十分应景,象征惩戒的圣火已经被点燃,即使在暴风雨之中,它依然烧得热烈。
无论如何,今晚的圣火都将焚尽败方所有的荣耀,让他在灰烬之中,永无翻身之日。
两辆马车在军人的簇拥下缓缓向教堂靠近,第一圣裁堂的黑铁巨门轰隆隆地开启,经堂中的烛火如海浪般流出,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主角已经登场——
华尔银行惊天爆炸案,即将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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