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以来的第一场大雨。倚着窗台,望着窗外那黑沉沉的天空,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里如同蒙上一片乌云,玻璃中的双瞳似乎更加暗淡无光。
白厉生那老头儿昨天所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只不过是被他们操纵的跳梁小丑罢了。
走廊里渐渐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在模糊的黑暗之中,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那对标志性的棕色双马尾就已经足以显明她的身份了。
差不多十米远的距离,她停了下来,隐约间听到了她的声音:
“……哥,我都听父亲说了……”
“呵,白厉生那老头子真是什么都说啊。”确认她的身份后,我又将视线转回了阴沉的窗外。
突然,背后传来了一阵柔软的触感,一双无骨的小手从身后拦住我的腰,伴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声音,轻扣在我的胸膛上:
“哥,即使他们都离开你了,可你还有我啊。
“绝非只是出于兄妹的立场,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虽然明知这只是安慰人的话语,却莫名让人放松,如同春风细雨般沁人心脾。在她不太紧的环抱中,我缓缓转过身来,右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放在她松软的头上,柔和的抚动着,跟着她将头贴在我胸口上的动作,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有些幸福的滋味涌上心头。
“有你,真好。”
我,又一次重新戴上了那张面具。它并非懦弱、伪善、孤独,它只是更真实的自己。
我,有我自己的活法,无需旁人评头论足。
……
5月10日,昨天的雨停歇了一夜后,今天上午又再次降临。
一直仍在床头的智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宁静祥和的雨声中,异常突兀。
拿起不断震动的手机,却看见亮着的屏幕上写着“萧雨凝”三个字。
“喂?”
接通电话后,自己的喉咙里便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尽量表现出不愿交流的语气,想尽早打发掉。
“呜喵~吾最高贵的堕落之王啊,吾感汝之神伤,念汝必寂寞,遂快马加鞭至汝之庭前,请原谅吾之冒昧来访。”
真是令人头疼的中二文言文。我立刻走到窗前,果然看见楼下果然立着一个人影。但是:
“你为什么不撑伞?”
“唔哈哈!吾乃虚宇之姬,早已于地狱中尝遍各种寒冷,区区凡间小雨能奈吾何?”
“啧。”下意识地咂舌,连忙冲下楼去,抽出一把放在鞋架上的伞,夺门而出。换鞋、开门、撑伞的动作几乎只在一秒之间。迈着急冲冲的步伐,将伞顶在她的正上方。
“你是笨蛋吗!”怕自己骂得太重,又连忙补充解释:“这里可是凡间,你已是血肉之躯,可不能再像在地狱中那样了。”
狡猾地给她加了一个自己想的设定,果然,只有这样中二满满地告诉她后,她才会乖巧地点点头接受。
“少爷?”
身后突然传来了小星的声音,这种称谓恰巧被中二少女萧雨凝给听到,双眼放光,似乎更加能确定我就是她口中的堕落之王了。
“小星,给她准备一套衣服和一块干毛巾。”
“是。”
一脸的坏笑,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我也懒得再去花时间和她解释,将湿身的萧雨凝带回家中。
从厨房里端出一杯热咖啡,放在萧雨凝身前的茶几上,然后转身朝楼上走去,边上楼边嘱咐道:“小星,帮她换一下衣服,顺便也帮她吹干头发。”
推开自己的房门,却看见里面正在为我整理床铺的小月,看见我推开门,她立马站直身体,标准地向我鞠躬问好:“少爷好。”
慢慢地走了进去,习惯性地合上门,将她熟练地动作给叫住:“小月,你停一下。”
然后坐在还未来得及整理的地方,拍了拍我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着。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遵从命令地过来坐下。
“都说了,不用对我这么恭敬的。”
“不行,主仆关系是不能打乱的。”
真是相当的死板呢。
我突然转过头,直视着她的双眼,一本正经地问她:“你觉得,白厉生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老爷他啊,相当的温柔呢。这一点,少爷您也一样。我和姐姐都很感激他,收养了被弃置街头的我们姐妹二人,还为我们取了名字,能作为女仆来陪伴少爷您,是我们最幸福的事了。”
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但这答案,还是官方得让我一度怀疑她是在敷衍我。
“你就没有什么对他的不满吗?”
她突然沉默了一下,嘴唇张合了一下,似乎真有什么不满,结果除了这个酝酿的动作外,只剩下两个字:“没有。”
“别是因为女仆的身份不敢说吧。”
我试着开她的玩笑,却换来了她一脸的真诚:“真的。”
“好吧,那你觉得我呢?要实事求是地回答哦。”
“嗯……”
犹豫,看样子是本少爷的优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了吧。
“一无……是处?”
一语惊人!还有,别用疑问语气来回答当事人啊。
“不,应该是一无所有吧。”
她突然改口,但还是……好吧,总之,听上去好很多。
“少爷您啊,除了温柔,一无所有。正因为太过温柔,才会一无所有。”
“我能看作——你是在夸我吗?”
她突然冒出的话语弄得很玄妙,搞得我一头雾水。而且,你哪里看出来我温柔了?再说,那只不过是伪善的面具而已。
“正因如此,我才最……”声音逐渐减小,小得我听得不真切,正要问她说的什么时,却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喧嚣声。
“哈!抓住一只偷腥猫!”小星推开门,右手插着腰,左手指着我们大喊道。
“唔,凡间的女人真狡猾!”站在小星身后的萧雨凝也跟着附和道。
虽然大致听懂了她们的意思,但没想到小月跟着十分配合地羞红了脸。明明我们什么也没做好吗?
不过,我的注意力却完全被出现的萧雨凝给吸引:半湿的斜刘海,搭在白皙的脸上,一身以白色调为主的洛丽塔服装,与之中二之气完美契合,再衔接着白色的过膝长筒袜,真是完美的萝莉形象。
注意到我不断发出的痴汉目光,萧雨凝也是有些害羞地问我:“好……好看吗?”
“唔~”被发现后,我连忙别开头,准备转移视线,却恰好看对上了小月的目光,不敢直视,比较支吾地回答:“很,很适合你。”
一旁的小月将我的窘迫尽收眼底,噗嗤一笑,露出好看的笑容。
这一瞬间忽然觉得,仿佛,有朋友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对了,萧雨凝你不用去上课吗?怎么——”
“唔哈哈!吾以身体不适为由,休假一天。”
请个病假有这么得意吗?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不知道,是父王大人告诉吾的。”
“父王……大人?”
该不会……
“嗯!就是您的父亲‘地狱之主’。”
“好吧。”果然,居然都称之为父王大人了,那老头儿真是不嫌事多。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慢慢爬了进来,连绵的雨声似乎也完全消失,外面只剩下屋檐底下的叮咚声。雨后清新的空气伴随着阵阵微凉的清风洗过房间,浸润心田。躲着的鸟儿们,也都飞上枝头,重新响起叽喳的歌唱声。
……
夜幕渐渐降临,意识到有些晚了,于是我主动提出了送萧雨凝回家的提议,并不是我自愿的,只是因为司机小赵去接白艺了,无奈之下,只能自己送她回去了。
夜晚的街巷依然空无一人,四周传来的蟋蟀声却让人心颤,总觉得暗处有人。听觉神经高度紧绷,任何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走到十字路口时,四周又一次涌出了一党人影。
同样的地点,这个周的第三次遇到这种事。前见天的事情还没有给他们教训吗?果然还是应该让白厉生那老头儿来好好整顿一下。
双手伸进裤兜,却发现没有带任何武器在身上。
真是大意了啊,自己。
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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