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响起了疑惑与担忧参半的声音。
这是一场双向赌博，或者可以叫作风险对冲，现在我有三种选择。
第一，不使用这份泄露的世界史原卷，用这份消息记录去教导处告发和也前辈。
这个选项想都不用想就被pass了，正直到那种程度根本算不上守序，而是已经能称得上白痴的行为，而且是又蠢又坏的世界级超级白痴，就连人类中最坏的恶徒都不会把普罗米修斯吊在山崖上和食腐动物玩特殊play，那是其他神明的工作。
第二，把卷子的事和一之濑摊牌。
这就涉及到信任问题了，假设这张卷子是真的，并且一之濑不会向任何人告密，还要控制自己的分数不能太过于诡异地增长。三个必要条件里有两个不确定，这么做的我不是什么大善人或者作弊者，是抛硬币决定自己命运的赌鬼，说得再直白点就是弱智。
第三，看完卷子后给一之濑在书上划重点。
稳妥朴实的办法，除了有点蠢以外不存在明显的缺点。
.....就像在大街上忍住不放屁一样，只要不发出炮仗似的响声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放屁，但你就是忍住了要去找公共厕所进了茅坑再放.......
修正一下，是太过于蠢了不符合我的作风。
中国人的性子都是折中的，如果让我当脱裤子放屁的蠢人我肯定不同意，但要是让我当赌命的弱智，我肯定会选择当一般的蠢人。
答案是只能信一半。
————
让我看看.....嗯.....真了不得啊，是扫描仪扫出来的版本，右下角还有“预览卷”这样的盖章印子，下面还有一串被我本能忽略掉的片假名，日期和内容也全都符合高一届的世界史考试。
姑且是划出了试卷重点部分，接下来全看她的悟性如何。
复习过程中一之濑一直发出“哦”“嗯”的除了可爱以外屁用没有的无意义回应，多半是没在专注思考的表现，综合看来我猜也高不到哪去。
罢了，我这边已经仁至义尽了。
复习结束已经是晚上六点，天还没完全黑下来。
一之濑嘴上说着“啊啊...好累”将手臂前伸，胸部以上的部分碾在桌上，察觉到这点的我悄悄挪了挪视线。
果然，专属于女性的那部分魅力完全没有在一之濑身上体现。
“呐呐~秋君今天开心吗”
一之濑看着我，脸颊上浮现出软绵绵的傻笑。
啊啊，真是治愈啊。这份笑容，还有温柔的话语。
“没有不开心的理由呢。”
说出了不友好的话，语气却表达不出不友好。只能语毕后耸耸肩表示“这问题太无聊了”的意思。
“嗯...这样呢....”
她的表情像是在说着“原来如此”，低头做思考状。
大概过了几十秒秒，或者几分钟也有可能，我陷入了什么都不思考的状态，对时间的感受产生了误差。
“那.....秋君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她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投来视线，试探性地小声问道。
两个问题没有丝毫关联啊。
“我是不婚主义者。”
“......欸？”
尽管只有短短几秒，我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沉默。
在意这段沉默的，大概不只有我。虽然称不上是证据，我和一之濑互瞄了对方好几次。
我不知所措，觉得该打破沉默，却又想不到要讲什么。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之濑。
“不是想要结婚的喜欢，是想要待在对方身边的那种喜欢！”
从语气中听不出是撒娇还是抱怨......算了，与我无关。
如实回答就好。
“你说的是小学男生对异性的憧憬吧？”
一之濑“嗯嗯”地点了点头。嘴巴一开一合，嘴型介于“啊”和“哦”之间。
“我并没对任何异性抱有憧憬哦。”
然后，我故作轻描淡写地扔出一句话。
我当下反而不知如何反应。急促的呼吸在深深吐出的气之后平息下来，近似疲劳的安心感，在胸中逐渐扩散。
像“我喜欢你”这样的心意多半来自于憧憬，对此我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我认为那算不上真正的恋爱，恋爱应该是双向奔赴带来的喜悦，而不是单方面被酸甜的理想或是憧憬和现实之间的落差所伤，被这份落差伤害的那一方的心理，大概就像遭到背叛一样，到最后连心意都会被玷污扭曲成强欲。
实际上当初就不该将自私的憧憬强加于他人，因为这算不上喜欢，这份理念是大脑的寄生虫。
因此，白费力气的憧憬是罪行,是谎言。
要问我对一之濑有什么憧憬，那大概是没有吧。
的确，我会意识到一之濑很可爱，但也仅限于可爱而已。
她是真正的当空之月，并非我能触及的事物。
想必，今后也.....
“欸？——好狡猾的回答~”
思绪被一之濑慵懒的埋怨声打断了。
“我只是在如实回答你的问题。”
问题简洁明了到根本没有让我耍小聪明狡猾的余地，狡猾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秋君理解的憧憬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鼓起脸的样子像是在生气，可惜在我看来只是变得更可爱了而已，完全没觉得哪有压迫感。
“就是同一回事啦。”
“才不对！”
够了，无意义的争论还是赶快停止吧。
“你怎么想都好。”
从我进一之濑的房间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小时。
而且对外宣称是恋人。
如果我对唐晨曦说“我在一之濑家辅导了她四小时功课，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哦。”的话，他大概率会擅自理解一些奇怪的东西，并且“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对我比个大拇指。
不，不止是唐晨曦，就算是普通人也难免会误解。
而作为当事人的我，并没思考过这方面的事，这就足以证明我对一之濑没有多余的想法。
嘛.....可能思想稍微片面了点，但作为佐证绰绰有余。
我不禁露出了苦笑。好像循环的空气受到我阻挡而停滞下来一样。
看到我这幅苦笑表情的一之濑做出了反应，眼神不知道说是变得苦闷还是悲伤。
她点一下头，眼中映出被折射扭曲的景象，讲到一半的话被吸鼻子的声音打断，深深吐出来的气息颤抖着，像是要抑制住似的用力吸气，但呼出口的气息还是掺杂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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