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粉笔砸在头上时,林忱醒了。他一动不动。
然后是第二截,擦着被他揉乱的头发落在一位女生桌上,引得那名女生惊呼一声。
林忱决定起床。
假如那位投掷者足够精准,他或许可以把这当成再次入睡前的头部按摩,可以选择无视。
但牵连周围的人就不太好了。
更何况,全班的视线集中过来那种芒刺在背的气氛,不适合补充睡眠。林忱不喜欢做没有效率的事情。
比起把时间浪费在课上去和秃顶的糟老头怄气,他宁愿把时间花在半夜三更去推敲小说的进展。像昨晚那样。
这大概可以解释他今天为什么睡得这么死。
何况,政治课的催眠功力不是盖的。
“……老师来了。”
换了新座位以来还没说过几句话的同桌悄悄顶了顶他的手肘。
多管闲事。
他吃力地抬头,以便视线能顺利与踱到跟前的张老头交汇。土豆似的圆脸上两颗黑洞洞的黄豆眼,加上两撮快要倒竖的短须。
明明怒发冲冠,却表现出几分滑稽。这是门技术活。
也许能用到小说里。林忱边在心里暗衬,边静静等候对方的下文。
“你睡得不错。”张老头声若洪钟。
“不好意思,老师。”林忱用最诚恳的语气低头,“我昨晚熬了夜。”
若条件允许,他很乐意陪这位教了三十多年书的老教师慢慢阴阳怪气,这也是一种经历。
遗憾的是,他现在很困。而认错,往往是结束一段争执的最好方法。这是林忱“作恶多年”的经验之谈。
果然,张老头瞪了眼前乖巧认错的学生一眼,悻悻住了口。
“下课你出来一下!”
他走回讲台,刚要续接上文,就见林忱果断一头栽回到桌子上。
砰,不堪重负的课桌在头槌下摇摇欲坠。
教室内鸦雀无声。
“你——”
张老头褶皱的土豆脸上,那对粗短的眉毛打起了旋,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叮铃铃,下课铃响得不合时宜。
相比逐渐热闹起来的走廊,一班的学生们噤若寒蝉,无人敢吱声——除了呼呼大睡的当事人。
在所有人都为呼吸均匀的林忱祈祷的时候,讲台上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张老头咬牙切齿地接了电话,愤怒瞥了埋头酣睡的少年一眼,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教室。
而后者的反应只是侧了个身,好让脸部更舒适地贴上充当枕头的校服。
伴随监管者的离去,松了口气的四周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简单介绍,这里是高一年段的“隔离区”,塞满问题学生的一班。高瞻远瞩的校领导们本着合理利用教学资源的目的,单独圈出了这间差生天堂。
只有存有缺陷的人会待在这里。当然,大部分都属于不会学习那类。指望这的半吊子们在课间安静学习,简直异想天开。
抢在课前猛补作业的、三五成群闲聊的、结伴上厕所的、偷偷在课桌下玩手机的。什么人都有。
下午的第二节小课间,正是学生们最闹腾的时候。安详享受回笼觉的林忱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哈哈,张老师似乎临时有事。”
一位脖子上挂着无线耳机的男生拉开空出的邻座坐下。
“算你小子运气好。”
“我还认为在上课打怪X猎人应该比睡觉显眼呢。”
林忱用余光向前来慰问的损友发泄不满,没好气道:“他为什么会先盯上我?”
“很遗憾,我的PSP没电了,今天是听课模式。”
纪栈一无辜地耸了耸肩。而身为多年老友,林忱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不为别的,只因这位纪某是名副其实的游戏狂热者。涉猎范围包括主机手游网游,无所不通。
“哪怕PSP没电,手机也可以凑合着用吧?”
“哈哈,你给点面子嘛。”
纪栈一漫不经心地把玩座位主人的水笔,笔尖指着林忱浓浓的眼圈,和他那心不在焉满教室窜的目光。
“您呢?昨晚又熬到几点?”
“我想想……三点?”
“这样下去在靠小说吃饭之前,可能会先猝死哦。”
“要你管。人只要睡够五个小时就可以活下去了。”
“是吗。”
面对好友的强词夺理,纪栈一不置可否。他扫了两眼人来人往的走廊,从兜里拿出手机,在抽屉下划亮屏幕。
众所周知,“禁止携带手机”的校规只存在于班会课上。
“不过看老张那样,估计这事没完。也许放学倩倩姐会找你喝茶?”
“无妨,我正要找她。”
“小说的事?”
“算吧,思路不太通,去请教一下。下节什么课?”
“数学。你最好别再昏死过去,这玩意不多少听点,包你两周后的月考一个字写不出来。”
“不,我可以写个解,有一分。”
林忱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校服下摊开的政治书一片空白,宛如新的一样。
“我突然觉得你被骂一顿也挺好。”
纪栈一由衷感叹道。
“要你管。”
两三个搭伴的女生从后门走入教室,值日生正踮起脚尖擦拭高处的黑板。
纪栈一随耳机里的节奏摇晃双腿,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刚谢唯没有提醒你吗?”
“谢唯?”
大脑还在宕机中的林忱花了将近五秒钟,来思考谢唯是谁。
目光游离到围着一张课桌叽叽喳喳的几个女生,最终定格在束着马尾辫的其中一人上。
那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介于成熟与童稚之间的容貌,娇小而凸凹有致的体型,以及甜美的笑容。
她微微掩着嘴,细长的睫毛随着笑意颤动。尺寸略大的校服对于那娇小的身体来说略显累赘。
“噢,是她啊。”
“一般人不会用这么久来思考自己的同桌是谁。”
纪栈一对这位从初中结识到现在的好友彻底无语。
不过,林忱确实算不上所谓的一般人。
作为以全市前五十的成绩考入流川一中的优等生,却在某天突然确立写小说吃饭的志向,并果断抛下学业,以至于被调入这名为一班的垃圾场。
那时起,他已经脱离一般人的范畴了。
不仅成绩一落千丈,对学校的一切也失去兴趣。对现在的他而言,除了小说,没有其他值得关心的事情。
天才与疯子相互为邻。
别说家长和老师,连纪栈一这位常年在四百名开外摸爬滚打的底层群众都忍不住替他惋惜。奈何本人毫无悔意,他也不便多说。
“这才过了一个学期,没什么好奇怪吧。新座位也刚换不久。”
“您还知道已经过一学期了,我很欣慰。”
纪栈一伸手拍打林忱的肩膀,饱含同情。
“我猜你在班上认识的人绝不到一半。”
“说对了。”
林忱懒懒地盯着谢唯和朋友谈笑时的侧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只结交值得结交的人。”
“是吗,那我还挺荣幸的。”
纪栈一做作地随声附和,边悠闲操作手游的战斗指令,边捡回刚刚遗失的话题。
“所以呢,班长有没有提醒你?”
“关心这个干嘛。”
作为写手,林忱确有观察他人的习惯,但不太喜欢聊起他人。因为那纯粹是浪费口舌。
但纪栈一正相反,这是个典型的的好事主义者。
真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
“这有什么奇怪的?不如说,一直对她视而不见的阿忱你才有问题。那可是咱班首屈一指的高岭之花啊!”
“是是。”
林忱无感情地说,又多看了那位同桌两眼。
高岭之花吗?
的确,给人冰山美人印象的外表和让人难以将她与这个一班联系在一起的优异成绩,谢唯俨然是全班同学憧憬的对象。
优雅、温柔,待人也不严苛。仿佛集一切美好的品质于一身的天使级人物。
这样才貌双全的顶级现充除了考试交白卷,还有什么法子掉来这个班?
林忱想不通,也没兴趣。
他只确定一点,自己与这位充满现充气质的同桌注定不是一路人。
“怎么,你喜欢她?”
“那倒没有。”
纪栈一笑眯眯地吐着舌头,林忱则露出“我想也是”的无语表情。众所周知,这家伙的情人只有游戏。
“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你就说说呗,有没有?”
“如果在张老头走到我跟前时的那一顶算是提醒的话。”
被迫营业的林忱模仿那时感觉,软绵绵地顶了纪栈一一下。
“就这?”
“不然呢。”
林忱哂然一笑。能看到纪栈一满脸失望的表情,也值回票价了。
“说不定她有早点提醒你的打算,只是你睡得太死。”
“想太多。人家是班长,而我只是个吊车尾,她没有帮我的理由。”
“嘁,副班长好像在说什么呢?”
“那是你强行推我上的结果好吗?我可不记得有申请过那玩意。”
想到往日冤情,林忱气不打一处来。他把褶皱的校服捋平,准备再睡一觉。
接近的脚步声停在课桌旁。
伴随预备铃返回座位的谢唯站在一旁,轻轻戳了戳占住座位的纪栈一。
“上课了。”
隐约有股淡淡的香味飘来,让埋着头的林忱不自觉地耸了耸鼻尖。
“好好。那阿忱,放学见!”
冲班长大人笑嘻嘻地赔了个不是,纪栈一干脆地离开了。
谢唯从书包里取出数学课本,迟疑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隔壁的课桌。
“你醒着吗?”
林忱没抬头:“什么事?”
“刚刚在走廊碰见班主任,让你放学去一趟年级组。”
声音有点冷淡,但却意外地悦耳,令人放松。
心头莫名一阵别扭。林忱往外挪了挪位置,不自然地偏过头。
“……我知道了。”
邻座没了回应。
视之为对话结束的林忱强行将不知名的躁动感压入心底,调整了下姿势,很快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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