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我放在这了。”
“知道了。”
把新泡好的茶放在桌上，谢唯沉默着撇下托盘，重重坐在林忱身侧。软沙发随之起伏，林忱发出“啊”的声音。
“动作轻点，害我打错字了。”
“是是，不好意思。”
“一点诚意都没有。表格发你了，填好了直接发回来就行。”
谢唯也不吭声，像小笼包似的鼓着嘴，默默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喂，不是说只要填信息吗。”
她指着表格里冒出的“实践经历”这栏拉了下林忱的衣袖，没好气地质问道。
“有什么关系？也不要求字数，随便写点。”
“会不会太敷衍了。”
“反正倩倩姐知道我是负责人，估计会睁只眼闭只眼吧。”林忱端起杯喝了口茶。
毕竟他有多懒这点，当老师的再清楚不过。
“您还挺自知。”
“自知是福。”
“是吃苦是福吧？”
“要你管，我创的新词不行？有空咬文嚼字不如赶紧干活。”
“……哦。”
谢唯闷闷应了一声，埋头用两边拇指笨拙敲起虚拟键盘。
“唔啊。”
忽然地，少女的鼻尖被手指轻刮了一下。她受惊般兀然瞪向右侧，咬字不清地说道：“喂，别动手动脚。”
“看吧，果然在生气。”
“都说了没有！你很烦诶。”
“是因为这个？”
林忱拨弄几下手机，刷地把屏幕举向谢唯，堵住了她呼之欲出的气话。
是那张照片。
他怎么会知道？！
“诶、呃……诶诶，这、那个……”
像蔽身的衣服突然被人扯去一样，谢唯一下子失了方寸，结结巴巴摆着手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她这般慌乱反应是最好的佐证。
林忱淡定地看她手舞足蹈演了半天哑剧，噗地笑出了声。“果然。”
“为、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是在路上看到我翻照片，所以才焦虑的吗？”
倒是林忱诧异地看着把头低下去的同桌，一脸无辜地挠挠头：“难道不是？”
“……是……”
“什么？”
“是啦，没错啦！怎么样！”
事到如今，谢唯也破罐子破摔了，提高音量赌气地喊道。
“我知道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就是不爽！很不爽！怎样？要是更喜欢茹潼当女仆你直接找她去啊！”
然而，话刚说出口，少女就后悔了。
前面一堆不经思考的气话不说，最后那句完全是顺着之前在墨茶里的妄想脱口而出的。
和林忱解除契约什么的，她根本没有想过，也完全不想那样。
更别说让他跑去找别人……
完了完了完了……说到这个地步上，哪怕林忱脾气再好也肯定要生气的吧？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因奋力说话而紊乱的呼吸让谢唯的胸口小幅起伏，一双手紧握成拳摁在膝上，显出很紧张的样子。
“那个，我不是故……”
“这都哪跟哪。”
林忱撇下电脑，环起手歪头看了一阵低头不语、只轻轻发出细微可闻的呼吸声的小女仆，撇嘴说。
“诶？可是……”
“看好。”
林忱举着手机，当着谢唯不解其意的视线勾出菜单栏，点下删除。
照片的位置被下一张替代，是一张谢唯伏在前柜上奋笔疾书的背影。看角度约莫是从走廊那头偷拍的。
谢唯愣愣指了指屏幕，小声问：“这是？”
“哎呀，被发现了。”林忱吐了吐舌尖，毫无波澜地棒读道。
“……”
拜托骗人也稍微专业点好吗？
“这个先放一边。我姑且把关于她们俩的照片都删掉了，刚刚那是最后一张。”
林忱用指尖敲敲手机壳，然后把手机转个方向，朝谢唯递去。
“诶，干嘛。”
“如果不相信，可以检查。”他说得坦然。
“检……不需要啦。不如说为什么要特地……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是是，全是我猜的。可以吧？”
见谢唯没有接过的意思，林忱哔地锁了屏，重新把手机扔回沙发角落。“这样能安心？”
询问的目光重新丢了回来。
谢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者说在那之前，她根本预想不到这位同桌竟然会做出这样举动。不过在出乎意料方面，这位同桌也从没让她失望过就是了。
如果硬要说高兴还是不高兴，那肯定是高兴。毋庸置疑。
但少女说不出口。
捏着裙子一角，她违心地小声说：“可这样好吗？不是你要拿来当素材……”
“没错。”
这一点倒是不否认啊。
“那就这样删掉？”少女更紧张了，小心追问。
“所以呀。”
忽然，林忱横跨一步，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在谢唯反应过来前，下巴已被对方用指尖轻轻托起，被迫和他对视。
“缺失的那部分素材，得麻烦你更加努力补上了。没问题吧？”
好……近。
虽然好近，但是……为什么，完全不想推开他。
“没、问题……”
连害羞都忘了，谢唯下意识作出回答，看得出神的眼底装满了少年瞳孔里深邃而又仿若闪着某种光芒的淡黑色。
咦，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
感觉在书店里见到的是更丧些、更颓废些的眼睛，而非现在这样，好像藏着什么一样。
“你……”
“什么？”
话一说完，林忱就在相当恰当的节点回了原位，像没事人一样答复道。
反倒是终于回过神来的谢唯，脸上的晚霞匆匆而至，很快染遍了整片天空。“没、没什么……我会负责的！”
“不，其实我开玩笑的。”
“杀了你哦。”
“不不不，其实这句才是玩笑。”
求生欲驱使着林忱摆手更正道，同时伸手重新去拿电脑。但谢唯在那之前先一步把电脑抢去，啪地合上。
“干嘛，还在生气？”
“不是啦！”
老实说，之前的闷气已经全部烟消云散。反正也没有继续赌气的理由了。谢唯较真地盯着一脸无辜的林忱，啧了下嘴。
“我说，请问这声咋舌的意思是？”
“走。”
“那个，谢小姐？走是指？”
“强制休息，陪我出趟门。呃，你知道最近的夜市怎么走吗？”
“倒是知道。不过十点了诶，估计都卖的差不多。干嘛突然要去那里？”
林忱试探问过后，又自己寻到了答案，嘴角微微抽搐。
“那个，该不会是因为我说素材……”
“没错，是夜宵。”
谢唯挽起衣袖，气势恢宏地叉腰道：“让你见识下学会了料理括弧只会一点的全新进阶版女仆有多迷人吧！”
弯曲着的纤细胳膊白白嫩嫩，毫无气势，反而让她的动作表现出莫名的可爱气息。
“噫，好羞耻的台词。”林忱一脸嫌弃。
从刚才羞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到现在彻底变得跟个疯丫头一样，前后仅不到五分钟。
女人善变，简直真理。
“吵死了。总之把衣服穿上，出发。”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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