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图书馆，校园里已人迹寥寥。远处小亭里，三两个值日的学生边挥动扫把，边聊着天。
“想吃什么？”
踩在林间小道的落叶上，林忱忽然问。
“要吃晚饭吗……自习会不会来不及？”谢唯抓过他的左手，看了眼时间。“快六点了诶。”
“拜托，你不吃饭，我帮忙的意义在哪？”
“什么呀，你是为这个帮我的？”
无视掉林忱斜视过来的目光，谢唯故意仰起头，浮夸地拉开一点距离。“该不会别有居心吧？哎呀呀，真可怕。”
“除非我瞎了。”
“过分，我好歹也算挺受欢迎的。”
还真是保守的说法。
把视线从不服气的女孩身上挪开，林忱无精打采地看向前方。
别说在一班里，哪怕在全年段的男生中，谢唯也是相当有人气的。
连纪栈一不止一次提到的一中表白墙里也常出现她的名字。如果这丫头愿意，想要和她交往的家伙大有人在。
“不说这个，吃什么？”
“一起？”
“不强求。”
谢唯轻甩着衣袖口，发出“诶”的长音揶揄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林忱。
“和我一起不会有麻烦吗？”
“比如？”林忱与她对视。
“被很多嫉妒的眼神光顾之类的。”
“你还挺自恋。”
然而嘴硬是一码，事实是一码。林忱不得不承认，那种情况是真实存在的。但问题不大，毕竟他在班里都快被瞪习惯了。
“我是无所谓。倒是你，没关系吗？”
“你指什么？”
谢唯顿住脚步，弯腰拉扯了一下快滑落的袜口。林忱站在一旁等候着，继续说下去。
“最近谣言不少。”
“啊，倒是。”
谢唯也有所了解，传她和林忱在交往之类的。
虽然有点在意，但她和林忱近期走得是比以前近也是事实。清者自清，她就没多辩解。
“哪都不缺八卦的人。一一去担心，日子还怎么过？”
“哇哦。”
林忱无感情的慨叹让谢唯蹙眉转来视线：“怎么，我说错了？”
“不，只是没想到你偶尔也能说出这样有水平的话。”
“揍你哦。”
“你不是已经揍了吗……”
谢唯没使劲，捶在肩上不痛不痒，但林忱还是夸张地捂住胳膊：“受伤了，赔钱。”
“要钱没有，要人一个！”
谢唯没再理会他，迈步继续朝前走去。
放学高峰期过后，校门口一片冷清。倒是两边的各色饮食店生意兴隆，挤满用餐和排队的学生。
“这时候估计都没座了吧？”
谢唯双手抱着外套，扫视一圈后不自信地说。
“找找。”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去超市买点什么应付。”想到要在人群里泥鳅一样乱钻，谢唯有些反感地嘟哝。
“可以是可以。”
林忱歪头思考后，点头同意。反正多少得让这丫头吃点什么。
敲定主意，两人并肩往小卖部走去。
春天已过去一半，但白昼依然不算长，夜晚来得很早。天色逐渐暗淡下去，太阳沉甸甸浮在天边。
“哎，要不别吃了吧？好麻烦的说。”
踢踏着腿走在路上，谢唯小声闹起别扭来，像走累了吵着回家的小孩子。
面对她恳求的目光，林忱无动于衷。
“没门。”
“切，你是我妈吗，凭啥管我？”
软的不成，谢唯转换思路，蛮横地拽住林忱衣袖道。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她愣是被林忱拖着走了半程。路人视线过于扎眼，她最终还是妥协地松了手，气鼓鼓地走在林忱身边。
话说想回去，直接掉头走掉不就好了？何必拽上自己。
林忱没弄懂这丫头的脑回路。
超市里人不算少。估计也有不少懒得挤食堂的学生，准备用快餐食品随便打发掉晚餐吧。
“有带卡？”
收银台前，林忱望着探手在包里摸索的谢唯，无奈问。
“应该……带了啊……”
“不好意思，这些我一起付了。”
“喂！”
没等谢唯出声阻止，林忱已经用塑料袋装好付过钱的面包和饮料，走出店去。
“给我等下！”
她气恼地跺了跺脚，拔足追了出去。
后头排队的学生们纷纷露出或羡慕、或向往的表情。连收银阿姨都仿佛回忆起青春岁月一样托腮微笑。
年轻真好啊！
“我说……”
快到教学楼下，林忱把塑料袋摇出沙沙响声，吸引闷闷盯着前方的谢唯稍稍看过来。
“还在生气？”
“谁让你擅自帮我付钱了！”
“不然怎么办。”
林忱没明白这其中值得发火的点，一脸无辜。
而谢唯似乎也无言可应答，一经提问就结巴地扭过头，赤着脸冷哼一声。
“我怎么知道！”
其实原因她大概是明白的。
自从那一晚开始，林忱每每做出对她好的举动，哪怕不带什么特殊含义，也总让她不自觉地想入非非。
以前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小习惯，全都变成牵扯她少女情思的筹码。
越不想在意，越会下意识地去在意。
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多情吗？
谢唯快弄不懂自己了。
在想什么，希望做什么，或者……希望林忱做什么。
“那些你就自己吃吧！”
“我哪吃得完，这么多。”林忱叹了口气，拉住加快脚步的少女的手。
白如凝脂的肌肤一片冰凉，软软的，手感很好。
“干什么？”她迟疑着回头。
“不干什么，走慢点。”林忱摇晃手中两大袋东西，可怜巴巴。“关爱下工具人，从你做起。”
“嘁，才拎那么点就喊累。丢不丢人？”
谢唯眨眨眼，嘲笑般勾起干涩的唇角，抽出手叉腰数落道。之后却又口是心非地回头走到林忱面前，伸出手。
“怎么说，还是一人一边？”
“不至于，大姐。”
再怎么说那也过于小题大做了，而且绝对非常惹眼。
“开玩笑的，我才不想被当成笨蛋情侣上校报头条呢。给我一袋吧。”
“……给。”
其实林忱只是随便喊喊，并非真的累。
但现在如果说出实话，恐怕免不了一顿胖揍。疼是不疼，面子还是珍惜点好。他乖乖交出较轻的那袋。
进了教室，已经有不少人，只不过无一在学习。
坐下后，林忱很快解决掉了面包。说实话还不够塞牙缝，但就当减肥了。
他懒懒吸吮着干瘪下去的盒装桃子汁，托腮望向隔壁。
谢唯似乎也已经结束战斗了。毕竟在家里吃饭时一向都风卷残云般利落，宛如饿了三天的速度。
拜她所赐，餐桌最后总剩下林忱孤零零一人。
“能饱？”
“能呀，怎么了。”谢唯放下酸奶，诧异地看过来。“倒是你，只吃这些够吗？男生一般都吃的比较多吧。”
事实上林忱的面包比谢唯的还要小些。
“你还不清楚我的饭量？”
“那倒是。”
可能是经常熬夜的缘故，林忱胃口不好，因而食量也不算大。
“亏你没瘦成竹子。”
“要你管。你这样真够了？”
“前三个字，原封不动还给你。”
谢唯收拾好包装袋，连林忱那份一起装进垃圾袋里。“干嘛老问这个，说得好像我吃的很多一样。”
“难道不是吗？”林忱一记白眼。
肩膀很快挨了一拳，他已懒得反应了，索性顺势扑地一头栽在桌上。
话说这家伙，最近暴力倾向是不是有点严重？
“喂，马上晚读了哦。”谢唯摇了摇他，没有反应。
“……铃响了叫我。”
林忱是真有些累了。一路上心跳都吵得要命，折腾得他不得安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不，他其实知道。
“好累啊。”他呢喃。
“嗯？你说什么？”
“没什……”林忱从手臂间抬头，视线里忽地挤入将脸凑近的谢唯那对好奇的眼眸。“……么。”
砰！砰！砰！
仿佛内心正经历一场几近疯狂的雷暴，却滴雨不落，晴空万里。
“嗯？”
谢唯一脸诧异地看林忱刷地把脸埋回手臂间，只含糊挤出“没什么”几字，也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坐正了身子，手有些僵硬地扶着大腿。
“是吗。”
“嗯。”
在喧闹的教室里，两人间的空气宛若凝结的冰，却又闷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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