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陈倩倩比以往早些来到教室。
因为肖段长在开会时被自己的香水味呛得说不出话，导致提前散会了。
真是灾难啊——
班主任们争相逃出的场面。
“今天人到齐了吗？”
她站在后门观望了一阵，因察觉到些微不和谐而拍了拍后排一位女生的肩膀。
“老师，今天还没点名。”女生如实回答。
“嗯？”
以往这个时候，点完名的谢唯应该已经站在讲台上维持秩序了。可看看这嘈杂的教室。
没有发现她的到来，还有不少学生七嘴八舌地各聊各的。
“安静！”
一个女生突然站起来，拍着桌子大喊。让人怀疑会不会传到一楼的巨大音量顿时令混乱的教室陷入寂静。
“班长和老师不在，你们就这么放肆吗？还读不读书了。”
她是以优等生为众人所知的学习委员，名字叫崔茹潼。
光是干练的短发和与刘海争劲的黑框眼镜就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势。
然而，她打造的安静天堂只存在了数秒就快速崩塌了。
“咦，她为什么那么神气啊。”“明明只是个书呆子。”“呜哇，耳朵好痛。”“明明长得还算好看呢，野蛮女。”“好讨厌。”诸如此类的议论开始弥漫。
而面对几乎不加掩饰的反感，她只借着反光的镜面倔强地望着四周，一副不退让的态度。
“咳咳。”
聒噪的咬耳朵直到从门边现身的陈倩倩一声咳嗽才骤然止息。
“都几点了，怎么还在叽叽喳喳？”
目睹一切的陈倩倩少见地有点生气了。
柳眉刀剑般劈入两眼间，一跺踏着高跟的鞋底后，她说：
“期中考都能追上其他班级了是吗？”
无人敢应答。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读了一句“春江潮水连海平”，琅琅的书声立刻附和般此起彼伏。
声音盖过了班主任的最高音量。
陈倩倩只好作罢，来到徐徐坐下的崔茹潼身边：“茹潼，谢谢你帮老师维持秩序。”
她看见崔茹潼抹了一下眼睛。
“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师。”
随后，这位学习委员突然认真地说：
“比起这些，您还是想想怎么处罚班长他们吧。”
“他们？”
陈倩倩终于注意到不和谐来自哪里。
两个座位开外的地方，谢唯和林忱的位子都空空荡荡。
“哼，他们俩最近总是……”
“什么？”
“不，没什么。我先晚读了老师。”
收敛气愤表情的崔茹潼说道，并翻开桌上的政治课本，开始自顾自读起来。
书上满是笔记。
“嗯，好。”
为了不打扰她，陈倩倩走开了，并坐在讲台上。
这位学习委员，作为一班罕见的能在年段成绩榜上挤进前五十的学生，可以说是一班学习上的标杆了。
所谓鹤立鸡群就是这个道理吧。
也不知道这样的好学生为什么会被排到这个问题班级来。
她“唉”地叹口气。
不过，性格上的缺陷倒是很明显。尤其是在与周围同学的相处上，可谓格格不入。
好像还没见她和什么人一起行动过，一直独来独往。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都超过五分钟了。”
还有俩迟到的小祖宗不知道在哪呢。她皱着眉来到走廊。
好巧不巧，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影刚从楼梯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
“报告！”
谢唯一边努力遏制起伏的胸部，一边挤出声音。
后边的林忱被她用力拍了一下手，于是也心不甘情不愿地附和了一句微弱的“报告”。
“你们俩……怎么回事？”
陈倩倩缓缓审视了一圈她的两位学生。
一位是品学兼优、成绩和学委崔茹潼不相上下的得意门生。
一位是搞事大王、让自己操碎了心还总说无所谓的问题学生。
这俩人在座位以外的地方并肩站在一起倒挺罕见。还气喘吁吁的。
“呃，我们……”
因为担心迟到，来不及和平时一样尽量分开进入学校。谢唯大脑一短路，顿时没了平日的伶牙俐齿。
这时就需要林忱救场了：
“在校门口撞见了。”
他接上谢唯的话。
“这么巧？”
陈倩倩突然回想起崔茹潼刚刚说到一半的话——
他们俩最近总是……
总是怎么了？难道是经常在一起走之类的吗。
“哈哈，是啊。”
林忱用全无笑意的声调假笑两声：
“班长说她晚上要写的作业忘记带，所以跑回去拿了。哎呀，我都不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呢。”
“只有你敢。”
陈倩倩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忽略了谢唯差点露馅的愣神表情。
好家伙，说得跟真的似的。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赶紧晚读去。”
“是。”“好好。”
两人分别答应了一声，从后门溜进教室。陈倩倩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的背影，半晌打了个哆嗦。
“好冷！”那是当然的。
·
从书包里找出不知哪一册的语文课本，林忱装模做样地摊开，忽地感觉到什么。
用敌意、还是其他什么词汇形容都好。
总之是让人不大舒服的注视。
“咦。”
一扭头就找到了。毕竟视线的主人正毫不避讳死死地盯着自己。
叫什么来着——
呃、崔、崔……崔什么来着。
“怎么啦。别又让倩倩姐抓到了。”
谢唯忽然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蹙眉说。
“现在在学校。”
林忱一个白眼：
“你管不着。”
两人而后补定下的契约上白纸黑字，“主仆”关系只限于甲方家里，其他场合乙方不得管束甲方。
甲方是林忱，乙方是谢唯。倒是一份挺有模有样的契约书。
“你读不读？”
“凭什么。”
“期中考就要来了欸，拜托。你还记得上周月考砸成什么样吗？”
那当然。毕竟——
毫无疑问是最后一名呢。
林忱想起不好的回忆，耷拉着嘴。
“与你无关。”
“哼，是吗！”
这时背后尖锐的视线似乎比刚才更严厉了，甚至让林忱颤抖了一下。
好厉害的功力，是斗宗级别的吧。开玩笑的。
“你等下。”他止住还想言语的同桌。
十秒后，快把课本捏出棱角的崔茹潼桌上掉进一个折的很丑的纸条。
「干嘛盯着我」
顺带一提，后面还有被划掉的一句「还有你是谁啊」。
没划干净，两条线而已。
“……！”
林忱眼睁睁看着她用笔毫不犹豫地写了几个字，看了他一眼，最后气急败坏地将在掌心揉碎的纸屑扔进挂在桌子旁边的小垃圾袋里。
“哎呀。”
他叹气。原来是无法沟通的家伙。
事实上，对于以前鲜有兴致观察周围同学的他来说，压根没意识到有这一号人。只是多少感觉到其他同学对她的议论。
浑身带刺，难怪没人爱——
“这话轮不到你说。”
“……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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