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
啊，野生的纪栈一出现了。
“为什么哪都有你啊……”林忱不由得皱了下眉。尤其是在这种和谢唯在一起的时候被瞧见，让他多少有些放不下脸面。
毕竟前几天还和他提过这一茬来着，有种会被狠狠吐槽的预感。
他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女孩。谢唯稍稍朝后缩了些，几乎半躲在自己背后，躲闪的目光一览无余。
“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隐藏表情啊。”少年在心里感叹。
“呀，你们这样的组合还真是少见。”
毫不在意挚友满面嫌弃的纪栈一挠了挠头，似有所指地偷笑起来：“啧啧，看来我还是别出现比较好吧。”
“你明白比什么都好。”
既然不是什么外人，林忱倒也懒得解释，于是不客气地挥挥手：“哪凉快哪呆着去。”
“哇，真无情啊。班长果然也这么觉得吗？”
“欸，这、呃，那个……”
忽然被点名的谢唯在林忱背后一激灵，艰难地冒出头来。即使对方是林忱的死党，然而自己毕竟正和林忱独处，多少还是会难为情的。
当她想明白自己这样的动作只会让误会加深的时候，为时已晚。
“哈哈，你们感情真好啊。真的，让人羡慕。”
“唔呃！”
林忱只感觉肩膀一紧，原先不过轻轻扶在上边的小手忽然用足了力气。倒也不很疼，却足够让他改变脸色了。
这真的是刚才那个摆明了想惹怒自己的胆大包天的女人吗，他想。
“好了，你少说两句。”
“哈哈，抱歉抱歉。因为真的很难得嘛，这样的机会。”
纪栈一双手合十，笑眯眯地冲谢唯作了一揖：“不好意思啦班长，我说得过了。”
“咳咳，没事啊。我也没有说什么。”
谢唯清了清嗓子，挤着笑容勉强道。还是一样蹩脚的强打精神，一样根本不能让人信服的牵强说辞。听得林忱忍不住扶额摇头。
反倒是纪栈一，挺给面子地一拍手：“是吗是吗，那太好了。”
“我说，小品咱就演到这吧。我不像你，接下来还有事做。”林忱说着拉起谢唯的手，随便朝某家早餐店走去。
“喂，我说……这样好吗。”
“没事，不用管他。”
“我、我不是说这个啦……”
当着他人的面，谢唯显然没料到林忱会来这一出，好容易积攒起的一点伪装瞬间崩塌。她亦步亦趋跟在林忱背后，眼里充斥着些许紧张和不满。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好好享受周末哈！”
在外头某人热情洋溢的祝福声里，两人勉强维持冷静地拣了处空位坐好。沉默。
还不过七点上下，更兼周末，店里除去两三名赶着加班的工薪族，便是一桌桌令人难以舒心的空旷感。电扇吱呀吱呀地响。
“咳。”林忱好整以暇地开口，“吃什么？”
“……你决定吧。”
“好吗。”
“干嘛，我看上去很挑食吗？”
谢唯从忸怩情绪里瞪出一眼，火气十足。好汉不吃眼前亏，林忱果断投降。
“好好。那，手机还我。”
“不要。”
“喂……！”
眼前的女孩一动不动，只把赌气的眼神超凶地扔过来。怎么说呢……有点像护食的小猫咪。那种炸毛的感觉。
好像越来越和女仆小姐的形象不沾边了。
“你不给我手机，我怎么付钱。还是说怎么，你要请客吗？”祭出这招实属无奈。用“请客”来威胁别人，上一次是多少年前来着。
“快点。手机还我的话，这顿我可以买单哦。”
林忱抖着探出去的左手，以近乎温和的好言好语引诱道。
“200927。”
“什么。”
谢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林忱思绪断了几秒。她抬头，一只手托着下脸颊，认真地重复了一遍：“200927，听清了吗。”
“喂，这该不会是……”
“是呀。”
把玩着桌上的菜单表，她有意无意地收束起视线，嘀咕着：“锁屏密码。”
“你这。”
“微信的支付密码也是一样哦。那么，点单就拜托了。”
最后的最后，她隐约瞥了原地石化的林忱一眼，挑起从耳后落下的发丝。电扇呼噜噜地转过来，细微的风重新将额上的碎发吹起，盖在那对终于直视过来的眸子上。
“怎么啦。话说，虽然早就想说了……原来，你也有这种表情的时候啊。”
“不，不不不不！奇怪的是你才对吧。再怎么说，把手机的密码告诉外人什么的——你的心是有多大啊！”
“对象是你，有什么关系嘛。”
“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哎呀，我饿了。怎么样都好，快去点餐吧。哦，一会要好好地把自己那份钱转给我哦。”
“呃，结果还是要还吗。”
“那当然。不然，你把密码也告诉我呗。我帮你转~~”
“我拒绝！”
直到结束这一顿令人坐立难安的早餐，精疲力竭回到家里为止，林忱再也不发一言。总算倒在自家的沙发上，他遮着眼放松身体，长吁了一口气。
“……累死了。”
包括后来进店的客人纷纷瞥来的围观情侣的视线在内——他保证再也不会遇见比这更如坐针毡的饭局了。
咚咚。脚踩在木制地板上的声音。
说起来，回家之后，那家伙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是去厕所了吗？
“嘿，今天不用工作吗。”
光是听就让林忱头痛起来的银铃般的嗓音，就在咫尺处。他挣扎着保持闭眼，懒懒回复：“怎么可能啊笨蛋。因为你的原因，我还得把昨天鸽掉的字数补上。”
“那又不是我的错。”
“就是你的。话说，你刚刚都去哪里……”
他睁开眼。一双雪白的大腿，从黑色长袜勒紧的部分往上，透出一点异样的光泽。
好近。
“呃。”
他用力眨了眨眼。景色没变，倒不如说还更近了。围裙上的气味隐约飘过来，刺激着他敏感的嗅觉。
视线由下朝上：稍微有些危险的裙摆，盈盈一握的束腰，紧致而不失曲线的领口……一直攀上那张似笑非笑的俏脸。
“哟，主人。看够了吗？”
“——！”
绕地球三圈的反射弧终于开始缓缓运作。林忱从惊讶里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蹦跶着扑在沙发靠背上，险些翻下地去。
“变态果然就是变态。目不转睛的。”
“你怎么就换上这一身了！呃、不，虽然是我让你这样穿的没错……但我也还没需要你这样穿吧！”
“那怎么办嘛。难道要我等你招呼的时候再匆匆换上？那多麻烦。”
谢唯抱着胳膊，理直气壮地挺起胸脯。
“而且，既然要的是那种女仆的感觉，当然是体现在生活的每分每秒里更有那种味道吧。只是穿着看两眼，那有什么用？”
“说、说的还挺有道理……”
不愧是高材生，说得林忱一愣一愣的。
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没有错。只有生活里时刻接触，才有可能诞生自然的灵感。
“是吧。那就别大惊小怪了，吓我一大跳。”
出现了，典型的贼喊捉贼。
明明前两天换上的时候还犹犹豫豫的，现在却这么自然——虽然也有可能是在逞强。但这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了，事不宜迟，差不多该起来干活了吧，主人？”
“不不，话说回来，你那是什么称呼啊。”
“欸，既然是女仆，那不得这么喊吗。我看动画上是这样演的。”刚走出两步的谢唯回过头，用手里不知从哪搜罗出的鸡毛掸子轻轻敲着肩膀。
“不然你说该怎么叫。”
“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歪理……”
林忱内心竟意外地挣扎起来。
老实说，刚刚少女那两声有模有样的“主人”，已经给他干草堆似的内心世界卷起一团莫名的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可怕的是，他无法抗拒想让少女就这样喊下去的想法。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察觉了这一点。
“所以，怎么说，”谢唯一转攻势，从容地负手俏皮追问道，“还要不要我这样喊。”
“……”
林忱坐直了身子。不可以，扭扭捏捏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他要用接下来的这义正言辞的拒绝，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于是他面无表情，两手托着下巴。
“我要。”
“……您的骨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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