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路口，不见纪栈一踪影，连带林忱堆在路边的那一小打传单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诶。”
“是啊。”
跑回店里休息了吗？这样猜测的两人加快脚步，推开挂有风铃的门。
“啊，来了。班长！这边！”
原本冷清的厅堂里传出有些热闹的人语声。看来传单多少发挥了价值，让无人问津的这家旮旯小店涌入了些许烟火气。
客人里掺杂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是班级里的同学。
其中一位男生因听见风铃而随之朝门口刚走入的谢唯挥手叫喊。
“咦，你们怎么也来啦？”
谢唯惊讶地小步来到桌边，其中相熟的两名女生拉了拉手。其他的同学也一一打了招呼。
“嘻嘻，刚结束上午的打工……”
“笨蛋，是社会实践！”
“好好，实践。”
被看似领头人的女生训斥之后，那名男生笑着说下去。
“路过时刚好看到栈一在路口分传单，就顺便进来支持一下。”
“诶，小唯你们是在这里实践吗？”
被女生硬拉着坐在沙发边上，谢唯一边笑着点头回答，一边偷偷回头瞥了一眼。
完全不被同学注意的林忱已经进门厅去了，此刻正半趴在收银柜上，神色疲惫地和坐在后头的崔茹潼聊着什么。
“小唯？”
“啊，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总感觉你没什么精神呢。”
最近的女生有点担忧地问，其他人也流露出关切的表情。为了不让他们担心，谢唯摆着手回以一如往常的笑容。
“没事啦，可能确实有点累。”
“去做什么了吗？”
“呃，姑且也是分传单。”虽然有偷懒过一小会，但这就敬请忽略了。
“说到这里。”
看上去稍文静的男生推了一下眼镜：“说起来，班长你没有和学委她们一样当服务生呢？”
咯噔！谢唯的笑容微微僵住了。
不知为何，其他几个男生纷纷对发言人偷偷竖起大拇指。兴许是他说出了其他人想说而不好意思说的话吧。
两名女生对视一眼，也含着些不甚勉强的期待摇了摇谢唯的肩膀。
“对呀，小唯。我们本来还讨论是不是还没到你轮班呢。”
“感觉你穿上女仆的衣服肯定很合适！”
两人半开玩笑的发言博得男生们轻轻的喝彩声。
等一下！
不断眨着眼消化目前状况的谢唯察觉到不妙——好像情势正在逐渐往某种不对劲的方面发展？
“咦，小唯你回来啦。”
顾梓叶正端着盘子走来。动作冒失地一一摆好芭菲、奶昔和布丁盘子之后，她两手抱着盘子停了一下。
“你们的东西到齐了哈！”才想起还有这一项任务，她稍稍急促地补充道。
“哎呀，梓叶你这可不是女仆该有的作派吧？”
“不，等一下，说不定她的设定是传说中的‘冒失女仆’那类呢！唔姆，可是元气女仆也不赖……”
很快反驳了前一位女生打趣的是一名有些肥胖的男生。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宅历不浅的他语出惊人，发言相当专业。其他男生也纷纷予以或赞许或沉思的神情。
“噫，你们在说什么呢。”
“就是。感觉还了解得挺详细嘛？有点恶心欸。”
但这些在顾梓叶和那名女生意见一致投来的冷冷目光之下，却不堪一击地泯灭了。男生们很快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相当服帖地低头喝起饮料来。
——果然，还是冷漠女仆比较合适。
——完全没错。
而他们不屈的眼神似乎在这样交流着。
目睹一切的谢唯只能无奈地苦笑，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桩事：刚才那事无巨细的女仆科普，感觉很有某人的作风诶？
“阿嚏。”
“干嘛，要打喷嚏麻烦离我远一点。”
崔茹潼一边全神贯注清点一早上所收获的订单数，一边撩起头发朝抽了张纸擤了把鼻涕愤愤甩去一眼。
“我不是好好挡住了吗。”
林忱耸肩。为此他的袖子已经沾了点口水，显出惨不忍睹的样子。正准备再抽纸来对付，却抓个空。
纸用完了。
也不作声，林忱跳下椅子，准备去隔壁大厅找客人用的纸巾凑合。但在那之前，柜台上已经有一小包餐巾纸被推到面前。
“拿去。”
做完“多余的事”后，崔茹潼头也不抬，仍旧认真核对订单。
“不像你的作风啊。”
“啰嗦。”
见眼前的短发女仆隐隐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林忱识相地住口了。用完后，他把纸推还回崔茹潼的手边。
“谢了。”
“不客气。你宣传也怪累的。”
本以为对话会就此终止的。没想到沙沙划动的笔停了一刻，崔茹潼仰起脸微微不情愿地说。
“而且没有你们的宣传，也不会有客人来。”
“真意外，还以为你巴不得没人光顾才好呢。”
“也有那种念头。”
“……真的有啊。”
因为口无遮拦而遭遇崔茹潼嫌弃一瞪后，林忱老老实实闭上嘴。
“但是，既然你表亲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我们，咱总得多少为这家小店挣来一点变化才算公平。”
也就是羞耻感最终还是没能敌过责任心的意思吗。
“噗。”林忱轻笑了一声。
“怎么。”
“没，在想你关键时刻还挺靠得住之类的。”
带轻松语气的调侃似乎相当不得少女心。崔茹潼无语地白他一眼，好似仍怀有许多不满地叹口气。
“你也是。唉，加上之前印传单的事——我现在也许没那么讨厌你了。”
她有些遗憾地摊手。
“这是该在当事人面前说的话吗。”林忱摇头。
门厅安静下来。除了门外被风吹动的铃声外，只余下崔茹潼沙沙写字的轻微声响，以及听来很遥远的阔谈声。
“他们还真能聊呢。”
“哼，有那个劲不如认真一点学习。都是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的家伙！”
林忱扫了愤愤的少女一眼。
“话说，平时你总那么凶他们，其实只是恨铁不成钢吧？”
“想多了，单纯是我脾气暴而已。”
顿了片刻，崔茹潼冷冷地反驳，但林忱只是照着自己的节奏说下去。
“换个缓和些的说法，也许不会被讨厌成这样也说不定。”
不知为何他今天有些多嘴。不过也可以理解吧，毕竟在不受同班人待见这一点上，两人正有些似像非像。
学委大人总爱管宽管严，故而惹了民愤。而林忱只是单纯小透明罢了。
虽然最近因为谢唯上次的捉弄，让他的处境有些更艰难的——尤其是在一些男生圈子里，他简直称得上人人得而诛之。
两人性质多少不同。但这不妨碍林忱短暂泛起同病相怜的闲心。
对于他的建议，少女只是翘起一边腿，手肘半支在被白吊带袜包覆的大腿上，冷哼一声。
“你看起来不大赞同。”
“嘁，说了又如何？会被扔进这一班来，多少不就说明他们本就无心学习吗？”
崔茹潼似乎有些恼怒起来，不轻不重地拍下笔。
“一开始还以为至少有谢唯那样也在努力的……呃，算是同志、或者竞争对手那种吧。”
“然后发现她却因为和我在一起，成绩下降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说到这里，崔茹潼原本有些缓和的视线又锐利起来，有些埋怨地嘟哝着。
“真不知道谢唯那家伙看上你哪一点了。”
“很遗憾，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正常得很。”
“你确定？”
“千真万确。”
林忱自认为已经和这位学委大人解释过多次。可不知她到底心里揪着什么把柄不愿释怀，就是不大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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