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药不是前妻买的？
那是谁买的？
小璇？
她又买农药做什么？
还有就是，前妻又是为什么突然自杀了？
游晴想到了一直被自家压在心底的困惑。
女儿到来后第一时间给自己带来了这个消息。
游晴从没有怀疑她的话，他相信女儿当然不会拿这样的消息来寻他开心。
缓过最开始的悲痛，坚强起来，疑惑却一直困在心底。
但看着女儿悲伤哽咽，游晴也不敢去问。
本就打算安定好小璇后，明天早上再打个电话给老丈人，问问是什么情况。
前妻的葬礼不知道办没办，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也不通知自己？
众多纷乱的思绪一时间绕的游晴心气浮躁，迫切想要了解事情始末，可又不能催促长辈，只好道，
“伯父，您能从头和我讲一讲这件事吗？她是什么时候……走的？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我这边，真的是……”
游晴找不到可以形容自己此刻杂乱心情的词汇，只是急得想要跺脚。
电话那头的老人缓了一会儿，这才慢慢道，
“人是半个月前走的，刚好是小璇学校放假那天。我接到小璇的电话已经是两天后了，小璇和妈妈的尸体呆了两天，期间没吃没睡。”
听到了这个消息，游晴一怔，咬住牙，手紧紧抓着护栏，忍着心中翻涌的感情，没有去打断老人的话。
只是听老人继续讲道，
“我过去后，就先带小璇回了老家，让儿子简单安排了一下她妈妈的后事，火化了尸体。”
“你伯母想办个葬礼，但我没依。”
“她留下的遗书里也不让办。只是通知了亲人，告诉大家，她人没了，立个碑，人也就真的没了……嗯……”
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人没了。
老人声音平淡，好像死掉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和他没什么关系一般。
但是真的没关系吗？
最后那道长长的嗟叹，满是愧意和悔恨。
他可能在想，自己不该因为生气，而将女儿赶出家门与她断绝关系吧？
游晴能够理解老人的心情，因为自己也是一个女儿的父亲。
他有些不忍地追问了一声，
“那小璇妈妈这么做的原因又是呢？”
游晴不想刺激老人，特别是在这种过年喜庆的日子里。
可他真的很想弄明白事情的真相。
“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她说的是她活够了，不想活了。”
老人接着道，
“她告诉我，她生前偷偷看了小璇的日记，发现小璇的精神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记了一千八百多天的日子。”
“但是。”
“其中只有最开始两年的内容，是正常的。而后剩下的，几乎都是妄想了。”
妄想？
游晴感觉更加不妙，女儿有写日记这件事他一直都知道。
这是小时候保留下来的习惯。
在她小时候，游晴也曾陪她一起写过。
不过后来懒病发作，写了一段时间就放弃了。
为此还被女儿埋汰了好久。
而老人的语气也越发沉重起来。
“在小璇的日记幻想出来的内容里，她一直都是你的亲生女儿，一直和你幸福地生活着，和你经历各种各样值得留念地事情……她的‘世界’从没有过母亲的存在，也没有任何糟糕的事情发生过。”
“那些虚构出来的幻想内容，却有着无比真实的细节，仿佛是真的发生过一般，仿佛她本来就在过着自己幻想出来的日子一般。”
“不过，也有几篇颇为‘清醒’的内容，而其所阐述的，却都是对母亲的恨意。”
老人想到了女儿留给自己的信，上面有她从外孙女日记上抄录的部分内容。
那一段段简洁流畅的文体，却透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满满的恶意。
关于这一点，老人没有打算详细说，因为他认为这种事情不合适对性子温柔的游晴说。
所以只是简单提一句，便略过了，
“在她妈妈眼里，小璇一直是阳光开朗、温柔善良的孩子，平日里的她脸上总会带着微笑，好像没有什么会让她露出难过的表情。”
“她说，在最初被歉意所笼罩的时间里，一直是小璇在温柔鼓励她，温柔陪伴她，才让她有勇气面对生活，继续苟且。”
“她却从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恨了自己五年，对自己是恨之入骨。”
“看到后来，她从小璇的日记里，找到了孩子购买了农药的信息，并准备找个时间，去幻想中那个有你的世界。”
“于是，她就做出了决定。她偷偷拿走了小璇的农药，自己喝了。”
“她希望自己的死，能稍微赎回一点自己犯下的罪孽以及对小璇和你所造成的伤害。”
“这就是原因。”
老人说了长长的一段话，这不得不让他停顿下来，缓了两口气。
游晴的声音却再次颤抖起来，
“是这样么……”
“嗯。”
老人沉沉应了一声，听着游晴落寞的喃语，心中也不是滋味，但还是轻声呵斥道，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因为这种事而哭哭啼啼！她该死，但你不该哭！小璇还在你那边呢！想想孩子。”
“嗯……嗯嗯。”
游晴闭上眼睛，抬手抹把脸，手捏了捏鼻子，吸了口气，又把眼睛睁开，不断眨着泪花，抬头看向了星空，将浊气吐出。
老人不想游晴因为这种事情而悲伤。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痴情。
越是如此，老人便越是对他感到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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