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因为养母有过教导，于是准备了很多付不同的面孔在必定要时候进行切换吗？
感觉是个很酷的设定。
少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
时妍小姐的养母昨天已经听她说过了，四年前家中失火意外去世。
她对自己的养母似乎有很深的感情。
只是此刻，少女心里又腾起一个新的疑惑。
“总听时妍姐姐提起养母，那姐姐原来的爸爸妈妈呢？”
时妍昨天也提过一嘴人贩子，她小时候似乎是被拐卖过。
那她所谓的养母是买家吗？
她明确知道自己并不是养母亲生，为什么仍对养母如此亲近？
少女类似的困惑还有很多，但见时妍小姐此刻骤然沉默，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嗯……
自己确实有些心急，毕竟这也才认识没多久，打听人家以往那些糟糕的事情，是有些失礼。
少女沉下心，正要换个话题，时妍小姐却给出了回答。
“不知道。”
不知道？
少女一声轻咦，但还没发问，时妍小姐便继续说道，
“我九岁那年，他们把我卖给了人贩子。后来人贩落网，事情败露，我被救出来送往福利院，他们则被警官们连同人贩一并抓走，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对不起。”
少女俏脸神色一怔，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低声道歉。
时妍小姐倒不是很在意，脸颊枕头上蹭着，平静地摇头，宽慰道，
“小璇没有必要道歉，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我很感谢他们，正是因为他们做出的决定，才让我遇见了养母。”
“虽然一路下来经历很糟糕，但结果是好的。我的运气总是用在不合时宜的地方。”
时妍小姐偏过脑袋，许是怕少女不信，又补充道，
“我小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好看。”
“在那个年代，重男轻女是很普遍的现象，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
“等我到了七岁的知事年纪，直到把我卖掉之前，我每天都在干农活，拔草种豆，放牛放羊。”
“有时候动作慢了，他们以为我在偷懒，就不给我饭吃，偶尔也会挨打。”
农村的孩子没那么娇气，时妍小姐并没有对这些事情感到抗拒过，但亲生父母并没有因此喜欢懂事的女孩。
生父懒惰好赌，酗酒暴力，常和狐朋狗友鬼混，荒了家里几亩良田，平时醉酒，一言不合就拿生母出气，觉得生不出男孩，得了个不能传香火的丑姑娘，是生母的错。
生母胆小懦弱，却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丈夫那里受了气，就要去女儿那里找回来。
邻里常听着孩子哭，会来劝，可劝告之后也只是让生母下手更狠，没起什么作用。
第二天仍旧要忍着痛下地帮忙。
“因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吃不饱的缘故，那时我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再加上在太阳下劳作晒了一身黑，脏兮兮的像个假小子。”
时妍小姐试着比划了两下，但也说不清具体，便抓住少女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她感受一下，
“我现在好看的样子，都是被母亲养出来的。”
这里的母亲当然是指她的养母。
少女理解她的意思，时妍姐姐现在确实是个大美人，皮肤细腻光洁，掐一把像是能掐出水来。
知道她话没说完，少女安静听着对方的故事，没有冒然打断，
“到被卖到坏人手里之后，嗯……那些坏人虽说穷凶极恶，但对我这个丑孩子没什么兴趣，也有可能是因为和我同村，略微留了些情分。”
“所以最后，除开日常打骂，我没有收到其他伤害，反倒是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吃饱了。”
尽管身为‘货品’，也没有得到更多关照，但相比其他受害者，已经好运太多。
小时候就亲眼见过，很多城市里的白净女孩或者一些年轻妇女在坏人手里遭了殃。
时隔多年，有时候一个恍神，时妍小姐仍旧能看见那个脏乱的墙壁角落。
瘦小的丑孩子蜷缩在那儿瑟瑟发抖，用指甲抠墙皮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周遭都是受害者的哀嚎和求饶，到了最后只有麻木的低泣。
也有反抗激烈的人被打断了手脚，挖眼割舌，最后丢上街乞讨。
没能撑住死掉的，就被找了个地方随便埋了。
即便是那个团伙最后全部落网，仍有部分受害者找不到了。
“对于孩子来说，被爸爸妈妈卖给了坏人是很可怕的是，再加上因为看多了一些不好的场面受到刺激，所以被警官先生们救出来时，我已经丧失了多数感情。”
时妍小姐并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干巴巴的内容不去细想，根本无法理解她所要表达的内容。
不过她不在乎这些。
时妍小姐贴在少女身上，抬手环过她的身子，话音一转，语气柔和，
“所以我很羡慕小璇。”
“因为小璇有一个很爱你的爸爸。小璇来之前，他常和我提起你，也常常想着你。”
“……”
少女低下脑袋，脑海中想着父亲的脸庞，默不作声但毫不怀疑她的话。
从来见到他的第一面看见他的反应，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在时，爸爸是怎样的了。
时妍小姐不知道少女在想什么，自顾自继续道，
“小璇知道吗？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养母。”
“还有一个是我爸爸吗？”
“嗯。”
“那叔叔呢？”
叔叔？
时妍小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女是在指谁，沉默了两秒，垂下眼睑，
“当年养父养母来收养我，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可开车带我回家路上却发生意外。”
“轮胎打滑，车子以极快的速度撞到了周边护栏。”
“我和养母在后排座椅上，幸运的安然无恙。在驾驶座上的养父却伤重抢救失败，失去了生命，于是我又一次被送回福利院。”
“我一度以为我会被养母当做灾星放弃，但两个星期后……”
“我又一次见到了她。”
时妍小姐低落的声音有些愧疚。
“我的运气总用在奇怪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养母就不会和养父生死相别。
她依稀记得那时养母脸上的哀思和忧愁，却为了自己而露出的温柔笑容，
“「坚强」是我从养母身上学到的第一个优秀品质。”
“我从来没有过爸爸，因此才更羡慕小璇。”
时妍小姐抬起眸子，衷心地说着。
少女静静看着她的眼睛，这次没有移开与她对视的视线，只是伸过手，放在了她的头顶，顺着柔顺的发丝从上往下抚摸，面对她俏脸上的好奇和不解，便轻声解释，
“爸爸安慰我的时候，都会这样做。”
“嗯，小璇是好孩子~”
时妍小姐微微一怔，顺从着低下脑袋，趴在少女怀里，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安慰，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现在孤身一人，所以家庭背景方面并不会给小璇带来麻烦，有通过小璇的考验吗？”
“……时妍姐姐，‘考验’这个词说的太过严重了”
“是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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