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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龙

五:龙

第二个夏天,一个沙漠的夜晚。马不停蹄的队伍沿着沙丘的最高缘,曲折前行着。

青年的向导发现了云间那邪恶的神话生物的踪迹,若隐若现。

没有一个商人注意到,高空中遥远又微弱、一下下扑打着空气的异样响动。

沙沙的脚步声掩住了灾厄的接近。这位谈吐得体的青年并未准备将真相告知他的雇主。他只是离开了商队,隐去了身形,找到一处高地坐下观望。月光被层云掩盖。

一段时间过去,远去的一些商人终于发觉了人数的变化,向其它成员招呼示意:

“向导人呢?”

一行人只得点亮了火把,搜寻着唯一决定了旅途方向的黑衣年轻向导。火把噼啪作响,他们还在为前路的方向发愁时,有风摩擦鸣管,响着尖锐的怪异声音:

“呜……呜嘶嘶呜呜嘶!!”

声音像女人的尖声呓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异样锐鸣的方向。

“什么东西刚刚在鬼叫!?”商人头子问他的手下,希望有人答的上来。

“呜呜嘶……嘶嘶!!”这声音凄厉,又散着可怖,有人冒了冷汗。

商人们纷纷高举了火把,警惕那异常的声音。

暗处的向导还在观望,他明白,这就是怪物的幌子,它早已不在西面。但身为向导的苏勒只是看着。他知道那条黑龙已越过了至暗的穹顶,又翻折一翼高速转向,自远东来。

那生物巧妙地隐去了所有响动,张着双翼,仅靠重力与微风滑落。

商人们又低下头,全部的精力放在继续寻找向导的踪影上。

“十七……十八……”

向导察觉,远远的商人队伍里,少了一支火把。

十多盏明灯汇成的明亮篝火没有什么变化,商人似乎也并未发觉,只是在意手上的搜寻工作,他们彼此分得很开,间隔大概十多米。

只两个人警觉起来:“刚刚是……”

第二支、第三支火把灭去。

什么东西在分散的商人中霎时间利爪与尖喙,毫无阻力贯穿了队伍,三条脖颈成了空洞。

黑龙在散落珍珠般的一盏盏光芒之中,拉出了一道不见生命的隔离带。

这一轮袭击在四秒钟之内。

有多少人反应过来这场夜袭?有四个人,只可惜其中有三个被剜去咽喉的死人。三个人像是跟着领头羊而不幸落入虎口的绝望羔羊,就算再怎么挣扎,也干涉不了羊群的走向,只是一个接一个走向死亡,而无人知晓。

第四、五、六支火把消失不见。

转眼,黑龙穿过低空,准备下一次的俯冲,出现在视野中。这一次,它不再隐匿踪迹,只是抬升自身高度,将引力化为自己的力量。

地上尸首尚未僵硬,黑龙就开始展平双翼俯冲,逐渐加速至它的极速后,贴地平飞,削平沙丘与躲避不及的人的身躯。

响动震耳欲聋!!

轰隆的巨响与惨叫声终于接踵而至,在空气中爆发,巨大的响声与扑脸的风暴让半数人发懵,双脚僵住,彻底失去对危险的应对能力。

龙于是开始了对走私商队的无差别屠戮。

“快跑!”不知所踪的危险还没盯上我们,唯一的选择是跑!

咆哮与嚎哭声中,较机灵的几个人拔腿逃跑,也不无聪明丢下了火把免得在黑夜中暴露位置的,立刻逃亡。然而这些举动只让他们成为看不见的怪物的头号目标,三个不同方向的逃窜者被早早结束了生命,提前出局这场追逐游戏。

混乱的喊叫声中,仅剩的几个商人们仓皇而逃,有两三个勇敢的卫士顶上,反击不知所踪的敌人。

七秒后,沙地上就像是散落着被厨师刚刚处理好的章鱼腕足,有微微的抽动。

龙在哪?不重要,无论龙是在地面抑或空中,队伍里十几人都一样变成了零七碎八的块块。

商队头子贾维尔断成两截时,吐出最后的亡语:“真……是龙么。”

他只有无穷的悔恨,他悔恨自己对情报的疏漏,悔恨自己对护卫的选择,但无济于事,他和寻常人一样,咽了气。

青年向导露出了笑容。

可怜贾维尔也没察觉出自己真正的送葬人,正是他这一路雇佣的向导,苏勒。

几刻钟过去,旁观的苏勒终于在商队覆灭后过了隐身卷轴术的时效,他现了形。空气一片死寂,黑衣青年一人步行在骆驼、商人与守卫的血腥残骸中,环顾四周。

他今日三次的卷轴施放次数用完了,没有着甲,淡淡地说:“刚营造的完美现场,这么被破坏了。”

它还未离去,在地面上啃食着什么东西。这庞大的怪物似乎没有什么人智,只是个凶残的禽兽而已。

但这可是摧毁了人类无数城池的神话生物,龙!

………………

半个月前。

这次的目标,是席德商会下某个走私队的负责人。对方人脉网络复杂,身边不少眼线交错,这是目前为止苏勒遇到最为棘手的敌人,他也不好直接用武力去了结他那仇敌。

于是青年准备借刀杀人。他提前做好充分的调查,摸清了商队的底细。他自去年秋季以来,伪装身份,潜入商会组织内部,窃得了一份缜密商队出行计划的复制品。

他听闻那萨特拉大沙漠中有一条恶龙的行踪。而刚好,商会就有一笔途经彼地的危险买卖。只是沙漠中有恶龙肆虐的传闻并未传到商会的耳朵里。

这自然也是青年的杰作,他不过是在敌对商会里有个可靠的朋友,就把这场灾祸打扮作了商业谣言。

这条走私路线,也未因为一些不足道的流言蜚语改变,苏勒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青年乔庄作商人的向导,亲领他们前往那片死亡之地。

………………

现在。

黑龙迅速发觉了苏勒的存在,它决起而飞,腾离地数米。

苏勒沉着拔剑,高位,剑势对准龙的方向,剑尖俨然不动。

离那龙如此之近,苏勒有了意外的收获,他发现这黑龙是只幼体!这个黑衣青年一向镇定的眼中露出喜悦,嘴角微微上扬。

“好,撞了大运了!”

那黑龙只是他用于掩盖罪证的白手套。而他现在准备将白手套揣进口袋。

他又松了剑,转而滑动舌尖,极快地吟唱起失传的咒语:

“Cactos Sadzar...... Monix Tshjeh, Tra Prix Xjeh. ”咒语一结束,左手指尖就现出隐约丝线,每一根丝线都由他亲手操控。那丝线很不显眼,开始只是缓缓漂浮于空中,他静候龙的正面冲击。

“龙来了!!”

根根丝线骤然亮起,在黑龙冲入他射程的一瞬,向龙的前方齐射了出去,最大加速!

黑龙立即意识到袭来的威胁,开始拼命飞出不可预测、令人咋舌的诡异变向线,竭力闪躲。

“有点意思!”

亮线在夜空中绕出了令人眼花的轨迹,飞龙识出破绽,侧向右方,悉数甩开了三根亮线的追击!

“错误的选择……”操线者只是低言出口。

悄然一瞬,两根疾速飞行的暗线分开彼此,分别朝两向飞行,其中一根成功摸上了龙的爪尖,这根暗线盘盘绕绕,一跃爬上翼根,发动了缠绕效果。

“至此,已是你的完败。”

羫!羫!羫!黑龙的身躯翻滚着撞向沙地,溅出一道长八十米许的沙雾,尘土漫漫。

时间过去,无意义消耗了所有体力,黑龙只能卧在沙地上,大喘着气,愤恨紧盯眼前靠近的人影。

“作我的宠物吧,小龙?”苏勒的嘴角扬着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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