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雾中,伽离尔迷失了方向,这雾纱胜过一切她曾见识过的雾天,眼前的一切都涂抹上了白色,像是双目被蒙进了一条朦胧的白纱。
高度迅速下降,雾又急剧转灰。她有些分不清上下左右了,现在的情况很危险!
“苏勒!!”伽离尔尖利声音穿破白雾。
“我在,这雾是怎么回事!?之前没见那么大啊!?”
“我正想问你呢!这雾也太大了!!”一阵阵狂风干扰她的听觉,她这次没听到脚下回应。伽离尔没办法,在一阵急促的湍流中使劲扑扇双翼,与暴风抗争,这是一件力气活,消耗了她极大的体力。
数分钟过去,伽离尔终于逮着苏勒,摆脱了这片浓雾,重新回到尚未被雾气染指的高空,但是除了这里,四周却全是雾。
低头看下去,脚底不见陆地的踪影,苏勒觉得有点吓人,又觉得肩膀被抓得生疼,他仰头提议:
“赶快找个地方降落吧,没有雾的!”
“别废话,正在找呢!”上边的伽离尔显然急了,她离开雾气就一直焦急左右寻找着迫降的方向,可是好像没有收获,她狠命摇摇头,大概是错估了自己的体力了!过几秒,她又急促命令:
“快!抓住我的小腿,我的爪子快握不住了!”
“唔喔!!”苏勒一下子差点没从几百米高空掉下去,一只手抓住了伽离尔的右小腿,另一只手过好一会才摸到一块容易上手的反关节:“这也太危险了!”
“要迫降了!”
“什么!?啊啊啊啊啊!”
二人在空中急速坠落下去,虽然伽离尔一直努力撑开双翼,但她还是在紊乱的风向中丢失了速度!高度已经不到一百米了,再这样下去要摔成肉饼了!
啪!!啪!!啪!!
哗哗哗!!
万幸,两人落进了一丛较高的浓密树冠里!
“啪嚓!!”
他们折断了一路的树枝,又一路漏了下去!
最终,两人落在同一丛巨大的矮树冠,所幸安然无恙。看来今天主管探索与机遇的好奇之神廖帕正眷顾着他们。
“你还好吗?”伽离尔睁开眼,问向身下压着的向导,只感觉锁甲硌人。
“我还好……你差点把我划烂了……好在我皮厚……还有你快下去。”
伽离尔往下看,苏勒的裤腿果然被爪子划烂一大片,好在没见血。要是正常人挨这一下,肯定就骨肉分离了,也不知道这个向导是吃什么长大的。
“哦哦,抱歉。”半龙少女轻巧地从苏勒怀里跳了下去,落到湿润的土地上。”
“看起来雾是散了?”苏勒也整顿好自己,他走到伽离尔身后。
“嗯,看起来是。接下来问题就是……”
“什么?”
“我感觉我飞不出去了……”
“那是什么意思!?”
“我……”
“出什么事了?”
“饿……”伽离尔肚子咕咕响,这副半龙的身体似乎很容易饿,明明昨天吃了两顿饭,今早也没落下,那么快就耗尽了体力。
“呼……我还以为你翅膀出什么问题了。”苏勒如释重负,接着从背包里翻找出两块面包,往伽离尔喉咙探:“啊~”
这和作为龙时的上贡意义可不一样!
“我自己会吃!”有些生气的伽离尔夺过面包,破坏了苏勒的驯龙计划,她一副不甘被看扁的样子。
不过,现在龙少女的舌头也更能品尝出全麦面包的口感了,她看起来一副吃得很满足的样子,吃完一块还用手抹抹脸,挨个吮着指尖。
“怎么样?”
“还是……饿。”伽离尔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又喝一大口水:“我想吃肉。”
“那真的没办法了,出发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现在包里只剩些牛皮一样韧的熏肉,不煮煮的话,根本咬不动。”
“快给我。饿。”
“好吧。给。”苏勒递过去几条老熏肉。
她嘎嗒嗒咀嚼,口里吐出听不清的话:“埋诺末嗯啊?(没那么硬啊?)”
伽离尔的一排尖牙锋利至极,直接扯烂了坚硬的培根,让一旁的苏勒看得目瞪狗呆。他又环顾四周。
总之,这里是片树林,而且插着一根根说不上名字的树,隔得远,高而巨大,地势低洼有些水痕。
伽离尔则本着她饭后不运动的原则,也不飞了,收起翼,拽着向导在树荫下步行,朝树木稀少处行走去。
但也是奇怪,虽然这区域没有什么雾气,但她却看不见太阳的踪迹。可能这是阴天的缘故?又有点渴,伽离尔也没多想,直接把苏勒腰间挂的水夺走,往口里送。
“好辣!!!”原来伽离尔开错了水囊,误喝了苏勒的一囊烈酒,年轻的龙少女辣着嘴了,口齿不清说:“介么辣?你那么能喝?”
“那是拿来救命的。”苏勒从她的小爪子里轻夺回酒囊,给她换了一囊清水。
好吧,看到这个男人又走到她前面,她又不能大眼瞪小眼般对他使狠眼色了。平时看起来小不点的向导,今日竟如此高大,果然这副身体还是没有威严可言……到底怎么才可以让她重获上司的尊严呢?
奇怪。不正常。
明明一直朝着视野开阔地方走个不停,前面的树木却渐多起来,只看见藤蔓在树上盘盘绕绕,没有太多草,空气中似乎又浮现出一丝浅雾,将气氛渲染地微微唬人。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伽离尔的注意,那东西朦朦胧胧在树上。
“噫!”伽离尔突然注意到前方一株巨大的歪脖子树,那阳光不及的阴暗树杈上,确实有一具人形的尸体耷拉着倒挂在上边!!失去了龙的形态她的胆子也小了,她有点怕,问前方的向导:“怎么有个死人?”
“嘘……”
向导只是悄悄拔剑,一边戒备着四周,查看有无陷阱或埋伏,他用左手示意伽离尔,勿要站定不动,小心歹人的视线与暗箭。
于是伽离尔躲在一丛草木后凝视,她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一丝虚弱的话语,有活人!?她竖起耳朵听,动物声音嘈杂,但也能听到人声!她尝试从其中过滤出有意义的信息:
“赤道面倾斜于黄道面,所以太阳一年里时从东北边升起,时又从东南边升起……”
虚弱的话语中居然是天文学知识?那声音又继续,充满无力感。
“哈哈哈,没人知道,天上拢共的两个月亮,实际上只其中一个绕地转,我们脚下的大地又绕另外一个月亮转,它们又一起绕日转……地比月亮轻,月会将地抛向远方,时而接近日,时而远离日,这时就是夏天或冬天!可惜我未能将这伟大的发现告诉别人……多么悲哀……”接着这声音虚弱了下去。
地绕月转?她前世有限的地理常识只告诉她月球绕着地球转呐!可不管这些,这声音的方向……正在那歪脖子树上!
她探出脑袋,小声讲:“苏勒,那人大概还没死!”
“你说什么!?谁?”
“树上那人还没死!”这才传到苏勒耳中。
苏勒带着戒备上前去,对方没了动静,他花了好一番功夫,终于把这个全身铁甲、奄奄一息的倒吊男人拉到地上,伽离尔不想暴露自己的半龙少女模样,她小心隐匿在树丛后。她看到歪脖子树下还栓了一匹马,背上有些行李。
这全副武装的人倚在树上,喝了点酒,吃了点东西,终于振作起来,他开口说:“我该如何感谢你!?我可以给你封地,还有钱财!这位恩人,你怎么称呼!?”他满脸是看得见的真诚。
“苏勒·拉德利。”
“居然是拉德利,东郡的拉德利?真是失敬!我猜您父亲是喀琉斯·拉德利?好巧不巧,吾名聂亚罗·佛洛斯!您父亲应该也见过我!吾必定献上重金!”男爵激动起来,紧紧握住苏勒的手,后者注意到他破损的臂甲与凹陷变形的整块胸甲。他打断寒暄,直入主题开始发问:
“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挂在树上?”
男爵懵了几秒。
“我和几个仆人们……”佛洛斯男爵逐渐严肃,顿了顿说:“我们几个在迷雾中遇了怪物,可怕的怪物!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只知道杀人对他轻轻松松,它一番番地骚扰、袭击我们的队伍,现在……我们中死了几个,活着的也走散了。我是最命大的,一下被那怪物一下甩飞十几米,挂到树上来,可却还活着,这可不滑稽……多亏这副结实铁甲,回去之后我必定感谢铁匠瓦拉伦!”
他继续喝了口酒,气色稍微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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