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
费尔南仿佛从混沌中苏醒,周围却又是一片漆黑,闭上眼睛和不闭眼睛就好像没有差别。
“你醒啦?”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因为没了视觉,所以听觉更敏锐的费尔南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你是……陈轩宇?”
“正确!”他坐在自己背后,和自己一样是那种木质的靠背椅子,他们正背靠背。
“你……真的是……陈轩宇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是呢?”这个欢脱的语气让费尔南更加头皮发麻。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费尔南不小心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我是什么人,按理来说和你并没有关系吧?”
“你把我……的人生……搞的一团糟……”
“嗯嗯,懂了懂了,你是受害者呢!”
费尔南低下头,不想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我没在开玩笑啊,事到如今告诉你也可以的,你……真的是受害者啊。”
“什……么?”
“什么什么呀?”陈轩宇假惺惺地笑了,一如不久前费尔南在被绑住的朱染面前揭露真相前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久前不是有个大人物来找你买朱染脑子里的东西吗?你如果知道他是异世界回来的人的话,那你稍微想想也该知道他不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人吧?就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突然找你买那个东西吗?”
费尔南觉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大脑。
“嗯,到底还是智力高出平均值的研究员。”陈轩宇点头。“那个人可是我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明面上的大人物’,所以就差遣他来帮我这个小忙了。知道了这个,再顺着往前推的话,一切的一切你也能猜出个大概了吧?”
“我就专门来帮你缕一下好了。顺着往前说,一个月前,朱染的通讯设备和你们的联络也都是被我拦截的,因为这样,你们才会觉得她已经脱离了控制,叛变了组织,才会采取了武力围杀在内的一系列恶性手段吧?否则的话,我觉得按照你的性格大概就会用花言巧语把她骗回去,让那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死掉了吧。”
“你……你……你……”费尔南口齿不清,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嗯!因为那个时候你刚刚扫平了你权力路上的阻碍,还在处理一些上一任的遗留问题,抽不开心力人手自不用说,志得意满的情势下肯定觉得一切都尽在掌握,也就不急着处理一个叛变的小员工的问题了对吧?”陈轩宇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天真的小恶魔。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预料啦。”他说着跳到费尔南面前,又一次抬起了他的下巴,他的身体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光,好像是混沌中降临的神明。
“不过,哪怕你真的快刀斩乱麻,一上任就要把她抓回去我也无所谓就是了,不如说事情进展到如今的结果,中间不论哪个步骤发生了意外,对我而言都一概无所谓就是了。毕竟……不论在哪个环节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了怎样的偏移,最后结果都会被我修正回现在这个样子的,这就叫做世界线的收束啊……由我主导的世界线的收束。”
“还远不止于此,我提到这里,你肯定也会想到了,之前在你夺取那三家什么什么机构的控制权时,对你的行动起到了至关重要作用的就是吕贝克吧,再往前推,你们得到我信息的渠道也是他对吧?而朱染的装备是你们认为最适合长线跟踪的,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也就都不难理解了对吧?”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十年前你们为了得到不会因为体内移植那种金属而起排斥反应的贫民的信息,委托的那个情报部门,不也是吕贝克手下的来着?费尔南,你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从见到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你的名字吗?”
听到这里,费尔南眼睛彻底地瞪大,内心的惊恐已经不可名状。
“说来也是巧,那真的完全就是一个巧合呢!毕竟就算是我,也没无聊到会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观测一遍,不过在你实施那个计划前,我倒是恰好想着看看爱莲的状况,于是机缘巧合下,用她的视角看到了还在贫民窟的朱染,相貌、灵魂全都一样,不过我倒也没有急于干涉她的命运,只是停留在了关注的层面,所以你对她做过什么事我自然也是一直都有在关注,全部都知道哦……”
陈轩宇顿了顿,继续说道: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费尔南,你,有着成为我消遣工具的资格啊。”
“说完了过去,我们再来说说现在,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你抓起来?”
“因为……你喜欢折磨人?”
“不是,这个我早就厌烦了。”
“因为你不把人命当回事……”
“我倒也没有专门费心抓虫子杀着玩的兴趣呢。”
“那就是因为我碰了你的逆鳞,触怒你了……”
“我还是先来跟你说说我的目的之一好了。”他重新坐回了费尔南背后,亲昵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之前有听到吧?那个名为暴怒之罪的力量,感觉如何?”
“是吗……原来是……为了将那个力量诱导出来才要利用我的吗?确实是……伟大的力量呢……”
“哈哈哈。”陈轩宇开心地笑了,当然也是装出来的。“那种大概连我百分之一都不到的力量有让我这么大费周章的必要吗?不过……你说对了一半呢,我利用你确实和它有关。”
“费尔南,我对你没有恨意。这也是我直到最近才想通了的一个问题。罪的本质是欲望,而欲望,正是人活着最不可或缺的东西。
曾经我为了维持自己的人性而将那些人格连带着记忆都封印了起来,如今又为了找回人性而尝试着将那些人格释放出来,我这么说你也不会理解对吧?”
暴怒之罪的解锁方式有两种,一种自然是当陈轩宇产生不受控制的愤怒时自然而然就会被释放出来,但若是无法产生愤怒,也就只能通过第二种方法达成三个条件,以此形成的一种近似愤怒的状态。
其一,是明确的恨。这点陈轩宇是通过牺牲朱染,让自己回想起了曾经刻在骨髓里的屈辱与憎恨而靠着记忆中的感觉达成的;
其二,是杀意,也就是由恨连锁产生的感情。陈轩宇虽然自己无法产生想要杀掉谁的想法,但是他也同样可以靠着另一种方式达成,也就是目的性,当朱染喊出了杀掉费尔南的愿望时,哪怕自己不想,发过誓要实现朱染一个愿望的他也依旧有了必须杀他的理由;
其三,是压抑,肉体上,也是心理上。这是一个让怒火持续发酵演变成暴怒的过程,当一个人欲报仇而不得,却还在持续被伤害而积累仇恨时,他的恨意就会与日俱增,理智也会在这过程中缓缓蒸发,能够化解的普通怒意也就会演变成了即便分尸也不会消散的暴怒。
诱导费尔南对他自己的暴虐行为就是为了满足这个条件。
在付出诸多努力下,陈轩宇也总算是再一次有了些许暴怒的欲望,从而解开了她的封印,如愿品尝到了暴怒的快乐。
见费尔南迟迟不说话,陈轩宇也收起了演技,恢复了冰冷的声音对他说道:
“我对你没有恨意,费尔南。但是最近我才意识到,恨并不是一种情绪,而是一种习惯,你动了我的东西,哪怕那是对我而言无关紧要甚至本来自己就会丢掉的东西,哪怕你的行动都是在我的诱导控制下完成的,哪怕你即便弄坏了它我也抬抬眼就能把它修好而不留下一丝的痕迹,你,动了我的东西,我就要让你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就叫做习惯。”
费尔南瞪大眼睛低着头,他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股要将自己淹没的无与伦比的恐惧在脑内蔓延。
“说完了现在,再来说说以后吧。”
“以后……我,还有以后吗?”
“当然。你的寿命还长着呢。”
说着陈轩宇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空间霎时也散发出了些微的光亮,终于看清了周围环境的费尔南一下子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无数只蟑螂在爬行,一时控制不住发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的绝望哭号。
“有的像是死人尸骸拼接的异形,有的似是长着口器与触手的肉瘤,有的像是抱脑虫、脊椎虫,总之,我从各个世界搜集过很多这些东西的卵,在此专门孵化出来,为你打造了这样一间房间,我还给这些东西起了一个名字,叫做‘邪神种’,今后你可能要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了。”
陈轩宇说着不再理会边哭喊边口吐白沫的费尔南,走出了房间,他所过之处,邪神种纷纷避开他的周围,在他周身三米内形成了一个没有生物接近的领域,所有爬虫都停留在那周围,像被透明的墙卡住一般丝毫不敢僭越。
之前的费尔南也正在这个领域的庇护之中,不过马上就不是了,陈轩宇走后,费尔南也就不再处于他的庇护范围之内,那些生物也终于开始在凄厉的惨叫声中爬上了它们期待已久的费尔南的双腿。
“因为这些生物我可能还需要带到下一个世界去,不过我又没法带着活物穿行,所以依旧要留下一批卵储存起来,既然我是为了你才让这些卵孵化的,那你也要负起责任,好好地培育起下一批的卵才行。”
陈轩宇说到这里顿了顿,拉开了这件昏暗房间的房门。
“我之后可能会把你的大脑也掏空,让它们在那里孵化,或是把你变成女人,让这些邪神种在你的子宫里产卵,总之既然你之前都有替我想过折磨人的手段了,那不妨来亲自体验一下吧……当然,这也该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你的寿命还有很久呢,往后的日子里祝你健康,费尔南。”
陈轩宇说着缓缓离开,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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