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应该就是前往利普瑟斯的主干道了吧？”我指了指被简单平整过的道路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我之前听村长说，他们偶尔会派人去利普瑟斯换购物资，也算是和其有一定的联系。”柚子看着手中的地图，还随手做了些标记。
如果之前那些人说的属实的话，利普瑟斯会是一个全面受贵族统治的城邦国家。
我之前生活的城市珀格瓦所在的国家——帕拉德诺共和国，领地坐拥二十多个城市和数不清的村镇，采用的是一种国会制度。都设有国会，由每两年选拔的，来自不同城市、不同区域的五十多位代表组成主体议员，再由君王亲自认命一位国会总理，有这群人来制定国家的法律，接受各地方的提案，起监督和立法功能。地方的执政者也是有国会选出，每六年到十二年换任一次，而像我们珀格瓦这种城市，城主已经执政快二十年了，也是因为情况特殊。我倒是觉得这城主把城市治理得还行，至少这座“死气沉沉”的城市没有出什么大事。
我也不是学政治的，这方面我也就知道这么多，反正我知道，在这种政体下，权利不完全在君主手中，而是掌握在国会手中，地方执政者也不世袭，全由中央国会指派，这样能一定程度上地减轻腐败，减少错政实施。
而这个利普瑟斯不一样，一个城邦就是一个国家，又贵族独揽大权，权力高度集中，也就会发生之前贵族欺压下层百姓的情况。制度不同导致了百姓的待遇完全不一样。
但没有亲眼见到过其具体情况，我也不好评价什么，至少人家科技发达不是嘛？
随着长达两天的步行，周围的景色也是换了样貌。土地越来越干燥，植被也越来越稀疏。远方便是山脉，黄色的群山，鲜有绿色……难道利普瑟斯是建造在这样的地方吗？
“在这种环境……真的能发育出你说的这样繁荣的城市嘛？”我对此抱有怀疑。
“嗯，你不要被这表象所局限，这可是一座魔法和科技都超前发达的城市，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谋出一条这样的道路，很了不起的。”虽然柚子之前并没有来过这儿，但是从她的语气似乎能够听出她对利普瑟斯无限的憧憬。
听她解释说，她之前听她师傅回忆起旅行的过往，给予了高度评价。
几百年前的利普瑟斯只不过是一处满是石头天地，有一群亡国的落魄贵族带领子民来到这里，靠这几百双手创造了利普瑟斯这座“石头里的城市”，而且吸取了曾经亡国的经验，积极进取，不断发展。
利普瑟斯的政策提倡科技魔法的发展，有庞大的资金支持对本国有利的科技和魔法研发；而且，这还是一个学者数量及其庞大的城市，无论是本土的学者还是从其他地区慕名而来的，因为利普瑟斯的贵族们会将有价值的学者收入门下，为他们提供研究资金和环境，这两样东西都是学者们极其需要的。
有这种环境加持下的利普瑟斯，才能不依托任何国家的扶持，独立发展，成就今日的辉煌。利普瑟斯也在众学者的评价中，被誉为“学者的乐土”。
“我不明白，那些贵族要养这么多学者干什么？”我问道。
“利普瑟斯是由贵族联合统治的，但他们的实际权力各不相同，实力强劲的家族坐拥更大的权力。因此，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攀比现象产生了。”
“所以，要这么多学着干什么？家族的实力……不就是比一比哪家更有钱吗？”我说道。
“你这话说的，有些肤浅了啊。”柚子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金钱确实是衡量家族实力的指标之一，但当然不是全部。在这个科技和魔法不断发展进步的城市，只是拥有财富已经过时了，更重要的应当是引领科技、魔法发展的方向。”
“……不太明白……”
“简单来说，如果一个家族的研究者研发出了一款效率比城中任何一款机械要高出许多的机器，而其他家族短时间内没法效仿，那么这个家族的生产能力将会大大提高，科技进步性也会高于其他家族，如果其他家族想要同样的生产效率，就只能选择两个路子：加大投入研发等效或是更高效的新机器，或是出钱购入该家族的产品，前者如果只是做到平齐，那么无疑会被其他家族质疑，而后者，无论是话语权还是面子都过不去吧？”
“哦，也就是说，哪个家族先做出高效率，高收益的新东西，哪个家族就倍有面子，就能成为众家族的领头羊呗？”我听懂了个大概。
“差不多吧，吾就很喜欢这种促进学习研发的氛围。”柚子说道。
“那充其量也是为贵族们付出脑力劳动吧？真正享有名誉和财富的，还是那些贵族而已。学者、研究者只不过是家族之间较量的棋子吧……”
“吾只要有良好的研究环境以及获得各种知识的渠道就很知足了，名誉、财富什么的，吾不在乎。”
“那是对你这种及其痴迷于知识的旅行魔女而言，又不是所有人都对知识和研究一腔热血。”
“……你说的也有道理。”
……
大约向着远处的山脉又走了一天一夜，便已经能看见有不少村落……或是说庄园，以及大片的田地分布在那里了，隐隐约约能看到不少农民在田野里劳作。
那些庄园应该是为利普瑟斯提供物资的吧？
我们路过田野，柚子还特地跑了过去，看着那些金黄而又饱满的麦子，惊喜地回头冲我喊道：“这个麦子的穗很大唉，吾猜应该是改良品种。”
“是这样吗？”我也随手折了一小点，在手中捻了捻，确实，这麦子可比一般的麦子要饱满，更别说是比珀格瓦那贫瘠土地出产的了。我望了望，这里一大片都是这种麦子，这生产力可要高上很多。
“不过吾有一个疑问……”柚子将手中的麦穗顺手藏进腰包之中，有从地上搓起一小团泥土，“即使品种改良得再好，这样贫瘠而且干燥的土地也很难种出来吧？”
“是化肥的功劳。”
就在这时，远处又一个穿着考究的人骑着马向我们这儿走来，似乎是听到了柚子的疑问，便开口回答了。
“化肥……阁下的意思是依靠肥料改良土地来达到适宜作物生长的程度嘛？”
“是这样的。”那人停住了马，跳了下来。
“但这种改良品种的作物生长需要的养分也应当很多，一般的肥料可能无法维持生长吧。”
“嗯……确实如此，不过我们的化肥和一般的肥料不一样……呃，再多说一点就涉及到机密了。”那男人向我们行了个礼，“慧眼如炬，想必阁下是来自远方的学者吧，欢迎来到利普瑟斯。”
“学者……”
“嗯，吾确实是学者。”
这倒是不假。
“既然是来自远方的学者，那便是客人，不知两位可否愿意到我家坐坐啊。”
看这人的样子，应该是贵族的人吧，察觉柚子有可能是学者后，便表现欢迎的态度，看来柚子之前说的不假，这里的贵族很看重学者资源。
“我觉得不应该随便到陌生人家里去吧？”我小声地在柚子耳边提了一嘴。
“没事的，吾看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坏心思。”柚子同样小声地回了一句，“到他家里坐坐不无坏处，而且还能搞清楚普利瑟斯的情况。”
行吧，既然柚子都这么说了。
“行，由我为两位带路。”
这个男人名为利特拉丝·古斯邦【Letras Gusbon】，古斯邦家族的的确确是利普瑟斯众多贵族的一支，只不过家族势力不是很强，所以在城里的话语权不是很大，不过这个家族的学术研究集中于农业和土地这一块，也是其他家族很少有研究的模块。这一大片高产的小麦就是他们杂交研究出来的新品种，每亩产量比一般小麦多出四到五成，而且在抗虫、抗旱能力上也远超于一般小麦，对应的改良土地的花费也是研究的一部分。
他们家族的财产还有一片葡萄园和杂交蔬菜园，包揽了利普瑟斯近三成的粮食供应。至少在农业生产上，古斯邦家族还是有话语权的。
“那如何保证你们的成果，也就是高产的种子不会被其他家族偷走呢？”毕竟这大片的麦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谁能保证没有有心之人偷了一些种子回去培植呢？
“这一点不用担心，要想大面积地种植我们这种高产小麦，需要严苛的土壤环境，也就是说，没有我们研发的化肥作为培植媒介，是无法长成完全植株的。”利特拉丝笑着说道，“而且城里的那群老家伙很看重‘规矩’，要是有人坏了‘规矩’，会招来不少麻烦的。”
规矩？大概是家族与家族之间定下来的约定俗成吧？
我们来到了利特拉丝的家——农田尽头的一座府邸，看着派头，即使自诩为“话语权不是很大”的家族，也依然是富有的很。
进入到府邸之中，便有许多佣人将我们迎接到会客大厅，看着内部奢华的陈设，便能知道贵族坐拥的财富有多大。为我们上的茶水，光是嗅气味便能知道是高档货色；糕点小巧且精致，各式各样。
虽说对方如此这般对待我们这样的陌生人，给人一种别有用心的感觉，但是……
“对了，柚子小姐，从刚刚遇见你们起，你就在本子上涂涂写写，请问你是研究什么方面的学者呢？”柚子一直低头书写的样子引起了利特拉丝的好奇。
“吾嘛？吾一般从事人文方面的研究，当然，其他类型的吾都有涉猎，不过都是浅尝辄止。”柚子自然是按照先前准备好的身份描述着。
“这样啊。”利特拉丝喝了一口茶，“不知道你是否有愿意接受我们的雇佣，参与到我们的研究中一段时间呢？”
果然，这样献殷勤果然是想要拉拢柚子啊。
“嗯……吾很高兴，吾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学者也能受到阁下的赏识，但很遗憾，吾不能答应阁下。吾属于游学者，这次来利普瑟斯不过是研究这一带的人文情况而已，不会待太久，谢谢阁下的好意。”柚子自然是拒绝了利特拉丝的邀请。
“这样啊，那真是遗憾呢。”
虽说利特拉丝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失望，不过也是不再强求，我觉得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我们又聊了一段时间，好吧，主要是柚子和利特拉丝之间的交流，而我则比较尴尬地坐在一旁看着，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学者，所以他对我的兴趣不是很高。也好，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快到中午了，我们也准备离开。
“对了柚子小姐，我建议你到利普瑟斯城后，到学者协会【Association of scholars】那儿转一转，注册一个会员，会对你此次的行程很有帮助的。”
“学者协会？吾知道了，谢谢阁下的提醒，也谢谢阁下今天的款待。”
“不用客气，如果柚子小姐回心转意的话，我们这儿随时恭候。”
果然还是不太愿意放弃挖走柚子啊，这家伙。
“知道了，那么，有缘再见。”
我和柚子离开了府邸。
“我好无聊啊……我都没有戏份。”我打了个哈欠。
“那家伙刚刚可都是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啊。”柚子冷不防地来了一句。
“啊，什么意思？”
“对方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你和正常人的区别，当然对方也有所察觉吾的真实学识。”
“这样啊……”
下次我会注意的，这些精明的贵族真难对付。
“接下来？”
“准备进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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